01


凌晨四点，天还一片黑，大成子便起床骑着三轮车去县屠宰场拉肉，他在镇里的菜市场经营着一个猪肉铺，夫妻俩共同操持，日子还过得去。


把肉拉到铺子里，麻溜地整理分类：剔出排骨、清洗下水、把四条腿和猪头分割出来、用喷火枪把多余的毛烧掉。


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刚微亮。


媳妇娟子来了，卖肉的事就交给她，交待了几句，大成子便提着几斤上好的肉走了，他要去睡个回笼觉，肉是拿给一位老主顾的。


此时来菜市场赶早的人越来越多，娟子打了个呵欠，开始忙活起来。


市场里肉铺多，竞争大，为了多抢些生意，娟子琢磨了几个叫卖用的段子，幽默有趣，路过的人就会支起耳朵听，多在摊位前逗留个几秒，掏钱买肉的机率也就大了。


娟子小眼睛提溜溜转，注视着靠近自己摊位的每个人，嘴里不停歇，段子张嘴就来：“洪湖水，浪打浪，我家猪肉就是棒；三块两块不算多，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去不了美国新加坡……”


还别说，经这么一叫唤，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生意慢慢的就来了，娟子做生意是把好手。


临近中午，所剩的肉不多了，娟子正盘算着午饭吃什么，隔壁摊位的老张头问她：“今天一大早我又看见你家大成子提着肉去赵家村，你们那有亲戚啊，三天两头去送肉？”


娟子回应道：“那边有个老主顾，大成子是给他送肉呢。”可转过头咂摸了一下，又好像哪里不对啊，大成子当初说去杨家村送肉，现在怎么去赵家村了？难道有好几个老主顾？


02


下午收摊，肉也卖光了，家里离镇上不远，娟子步行回家。


到家后不久，大成子也从外面回来，娟子跑过去一把抱住他，想要干那事提提神。大成子被她140斤的身子勒得喘不过气，连忙摆手说：“等会，我去洗个澡，你也洗个啊，这粘糊糊的，咋整？“


娟子眼一亮，鸳鸯浴呐，别看大成子平时老实巴交的，在那事上面点子真是多。


大成子脱了衣服去洗澡，娟子正准备也脱光光进去的时候，看到他衣服背领处有一抹隐隐的红，娟子拿起来看了一下，不像猪血，闻了闻，口红的味。


这一下娟子完全没了性致，想到今天老张头说的那些话，再看衣领上的口红印，这大成子背着她在偷人呐，可现在没确凿的证据，娟子不愿声张，她要去捉个现形，让这嘴馋的死男人好看！


第二天，一切照旧，待大成子又提着几斤肉走后，娟子跟隔壁老张头说临时有急事，让他帮自己守摊，分一半钱给他，这种好事老张头屁颠屁颠的就答应了。


娟子借了辆自行车，追上大成子，远远地跟在后面。


03


第一次做这种事，娟子有些紧张，汗直冒，她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见树躲一下，蹲墙角瞄一会儿，那时天还没亮开，就这样折腾了一小时，大成子的三轮车进了赵家村，拐进一个院子。


院门虚掩着，大成子轻车熟路，停好车就直奔里屋，朝门敲了三下，再四下，里面的灯亮了，一个女人把门打开，借着亮光，娟子认出了那个女人，赵寡妇。


一年前这个女人常来自己的肉铺买肉，说是丈夫老赵生了病，在家调养，需要多吃肉，因为人长得俊，又见她如此尽心照顾老公，娟子刻意多看了几眼，所以认识。


不久后，老赵病重去世，女人也成了赵寡妇，之后来买肉的次数就少了，偶尔来一次也是面带愁容，娟子心软，割肉的时候总会多加一点，少收钱，做女人不容易，直到后来再也没见过她，也就渐渐淡忘了。


没成想，这赵寡妇竟和自己男人勾搭上了。


那么久没见，赵寡妇的愁容早就一扫而空，还越发变得漂亮。细腰大屁股，长发直直地披在脑后，细眉红唇，胸前半斤肉挺得老高，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也不知道她是吃什么长大的，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水灵。


血往娟子脑门上冲，她掐了掐自己的腰，软软的肥厚感，再用点力，倒是能掐出油来，但她也年轻漂亮过。


04


十年前，娟子跟老父亲守着两亩薄田为生，母亲早逝。可老天不赏饭，久旱不见雨，自己家的田离水渠又远，没有引水沟，就等着下雨才能保住庄稼。


眼见这烈日没有消退的意思，父亲坐不住了，再等下去那庄稼就得枯死，于是一大早便跑去邻村借抽水机，回来的半路上被车撞了，当场身亡。


年轻的娟子顿时觉得天都塌了，田没法再种，转给了他人，因为父亲也有一定过错，走了逆行道，肇事司机赔了一部分钱也就了了。娟子拿着用父亲命换来的钱，茫然无措。


几个月后，四邻八乡的媒婆开始陆续给娟子说媒来了，她这样的条件算是很好的了，年轻又漂亮，父母不在，手上还有一笔钱。


那时，经常踩着三轮车走村窜户卖肉的大成子也在追求着娟子，大成子模样长得好看，人高马大，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常挂着笑脸。


娟子当时没心思谈恋爱，只想离开老家，见大成子人不错，又老实，值得依靠，便跟了他，俩人从此结伴游走在各村各寨。


一年后，娟子想安顿下来了，想有个家，于是便和大成子结了婚，用父亲的赔偿款在镇子上的市场里买了个摊位，借此谋生。


几年时间，生活把娟子从一个苗条的少女磨成了肥胖的阿姨，从一个单纯的姑娘磨成了市侩的商贩。


娟子看着大成子闪进了赵寡妇的门，心中怒火升起，想当年她也是被众多人追求的，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自己把最好的年华给了他，现在却跑去偷腥，看我不把你们来个捉奸在床！


05


娟子在院外等了十来分钟，估摸着那对狗男女应该已经纠缠在一起，瞅准时机，她使出混身劲，哐地把门踢开，吓得里屋的俩人急忙用被子把自己盖起来。


娟子大跨步上前，把被子用力一扯，两个人白花花地缩在床角。


大成子一看是娟子，吓得大气不敢出，赵寡妇也认出她了，恍了会神便镇定下来，口气还挺狂地说：“哟，都找上门来了，这是我家，你给我出去！“


娟子眼睛里喷火，看着赵寡妇那小身板，透着一股子骚味，正要抓起来揍个痛快，大成子挡在前面，哀求道：“娟子，你别冲动，这，这都是我的错，咱们回去，我给你好好解释。“


“解释你个娘！”娟子把大成子推开，直奔赵寡妇，却又被大成子抱住了腰，“她怀了我的孩子，你就放他一马吧。”


娟子细看一眼，赵寡妇的肚子确实已经微微隆起，怕闹出人命，便转身揪住大成子，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边打边骂。


06


一大早从院子里闹出的动静惊醒了周边的村民，大家伙围过来，一个个等着看热闹，没谁上去劝阻，这种事，咋劝？


娟子心里恨，下手极重，她恨不得抽死大成子这王八蛋，给自己戴绿帽子，还戴了这么久。 


她一边打一边骂道：“狗日的大成子，你给我这绿帽子戴得很起劲啊，联合国都应该给我颁个奖，绿色和平卫士啊，我去撒哈拉沙漠都不怕晒，头顶一片草原呐，顺道还把沙漠绿化了，别人问我家门口的河水为什么是绿色的，那是因为我把洗头水倒进去了……”


这一通骂，倒把围观的人群逗乐了，别人在笑，娟子的眼泪却流了出来，大成子嘴角流血，两颊肿了起来。


娟子打累了，站起来，看到旁边桌子上大成子带过来的肉，冷笑几声，拨开人群往家走去。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离婚，必须得离，娟子故意把事情往大了闹，就是不想给自己退路，偷了腥的男人无法被原谅。


07


娟子知道大成子为什么死乞白赖地护着赵寡妇，除了贪恋她的身子，更重要的是以为赵寡妇怀了他的孩子。


大成子的老母亲一直盼着抱孙子，每次见面都要念叨好几次，好像他家有个皇位要继承似的，但老天不如愿，他俩结婚几年，一直没看到动静，全家人都急。


夫妻俩去县里的大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果要几天后才能拿到，当时是娟子去拿的，自己没问题，是大成子没种子。


在农村，这种事是莫大的耻辱，娟子是爱着大成子的，哪怕以后没有孩子，她也愿意陪伴左右，吃苦不怕，只愿一生厮守。


于是便把检查结果藏了起来，跟大成子说俩人都没啥问题，是太累的原因，叫注意休息，好好调养。


那么赵寡妇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娟子后来打听过，赵寡妇生性浪荡，好吃懒做，死了男人后，自己又不愿外出找活干，凭着一点姿色勾搭各种男人也完全没可能，大成子每天几斤肉的供奉不就敲开了赵寡妇的门么。


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上一个男人留下的种，然后人跑了，刚好大成子接上，就真以为是自己的了。


娟子想起大成子衣服上的口红印，这应该是赵寡妇故意留下的，看来她是准备喧宾夺主，声明主权了，不被娟子抓个正着，不久的将来，随着肚子慢慢变大，终究是藏不住，要找个背锅的顶下，顺带着把往后的营生也安顿好了，还真是一石二鸟。


08


大成子也狠了心要离，那天被娟子一顿胖揍，觉得已经没欠她什么了。


俩人没什么财产能分，十万存款和一个摊位，摊位是当初娟子用父亲的赔偿款买的，但她已经无心再管，便给了大成子，条件是家里所有存款都得归她。


大成子很爽快的同意了，心想只要摊位还在，钱都可以再挣，好早日把赵寡妇娶回来，等孩子出生，美滋滋的过日子。


男人的情意，跌宕起伏得很，咋可能稳定不变，一旦他们觉得不安全了，便立即抽身逃离，朝着自以为的利益最大化奔去，欢愉得连底裤掉了都不知道。


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娟子把藏在衣柜里间的检查报告也带上了，准备拿去烧掉，她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大成子，而那个赵寡妇，也肯定吃不了守着肉摊卖肉的苦，十指从不沾阳春水，哪能拿得起砍刀去切肉？


也许大成子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处处让着赵寡妇，但这个真相终有一天会被发现，那时候就让这对狗男女互相撕咬好了，娟子已经懒得去管这些。


一切办妥后，娟子准备去城里发展，虽然自己已经不年轻，但她不怕，她知道在抵达目标之前，都是要走一段蜿蜒而漫长的路。


走到半途是最困难的，因为已经付出了很多，却还没看到尽头，就像娟子现在这样，用尽全力活了几十年，却突然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但此时只有沉得住气，踏实走好当下每一步，才不会迷失。


掌声可能来得很晚，但只要不放弃，它就不会缺席，娟子深信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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