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深夜十点，寒风凛冽，气温差不多在零度以下，费超又被老婆田甜无情地赶出了家门。


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五次了，虽说世上没有不吵架的夫妻，但一月五次，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费超对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这就是娶个任性老婆的下场，他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


“叮”地一声，手机突然亮了，费超低头看去——


“去给我买刘记的烧烤。”


透过这短短的一行字，费超仿佛看到了田甜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不禁浮起了一丝疲惫。


但是，费超也清楚，烧烤肯定还是得去买的，不然今天他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除了认命还能怎样呢？费超扭头下了楼，刚出楼道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了一个哆嗦。


此刻，费超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睡衣，他忽略过往路人看过来的目光，缩着肩膀快速前进，那速度都快赶上跑了。


到了地方，点完单，等待的过程中，费超碰到了一个熟人。


寒暄了几句后，熟人朝费超打趣道：“听说你前不久换了个年轻老婆？艳福不浅啊。”


费超挠头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应。


费超也是此刻才知道，他的花边新闻已经在整个社交圈子里传遍了。


“啧啧，真羡慕你。”


熟人最后说完这句话，告别走了，只留费超一个人面色尴尬地站在原地。


自从娶了田甜后，不止一个人说过羡慕费超的话，但费超心里清楚，他们并不是真的羡慕他，只不过是在揶揄他罢了。


在背后，他们都说他傻。


毕竟像费超这个年纪，出/轨的男人很多，但能把三儿迎娶进门的男人，还真没有几个。




02


费超年过四十，在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里做部门主管，虽还没有孩子，但有一个贤惠的妻子。


就像所有中年男人一样，他过着平淡却稳定的生活。


而田甜的出现，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让费超死水一般的心再次泛起了涟漪。


他们是在游戏中认识的，因为做一个任务，结成了游戏中的夫妻。


一开始，二人只在线上一起聊聊天、打打游戏，并没有别的。


但日子久了，随着越来越熟悉，他们的聊天内容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露骨，不知何时，竟产生了暧昧的感觉。


然后自然而然地，像所有网恋中的人一样，他们开始聊语音，开视频，再后来，又萌生了奔现的念头。


费超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所有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还是只有田甜如此，反正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开了房。


虽然这样做对不起妻子，背叛了家庭，但费超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跟田甜在一起的时候，他仿佛重新回到了二十年前、不管不顾的学生时代，早已冷却的血液又再次流淌了起来。


或许是田甜感染了他，毕竟田甜正处于二十二岁的年纪。


费超和田甜维持了将近半年的婚外恋，直到田甜说要嫁给他的那天，他才向妻子摊牌。


费超的妻子确定了这场婚姻再也无法挽回了之后，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甚至连哭都没有，只是很冷静地和他办了离婚手续。


当然，也带走了他所有财产。


费超几乎是净身出户，这十几年的积蓄全部没了。


这是背叛婚姻应该付出的代价，费超认了，但在心里，他还是忍不住埋怨妻子无情、物质，不顾夫妻一场的情分。


如此也更显得田甜的天真和可贵。


得知费超净身出户之后，田甜是这么说的，“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重要的，你有我就好了。”


那一刻，田甜的眼神里，充满了爱，费超永远都忘不了。




03


直到激情褪去，最初的悸动平息了以后，费超才知道，只有爱，是不能过日子的。


田甜大学刚毕业，还没开始工作，也没有找工作的想法。


在费超租的房子里，她每天睡到中午醒，然后叫外卖来吃，下午的所有时间都用来打游戏，过着在费超看来非常颓废的日子。


费超不是没劝过她出门找工作，他告还诉过她，这样下去不行。


但田甜不听，她还不以为然地说：“我敢说现在大多数年轻女孩都是这样的。”


费超理解不了，问她：“那你不赚钱吃什么？花什么？”


“之前我爸妈给我发生活费啊，现在嘛，不是有你了吗？”


费超这才知道，他给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的麻烦，但说什么也晚了，两人连婚都结了。


费超还记得，田甜父母把她交给他时，是多么的不情愿和不舍，而他又是怎么向二老保证的。


他说，他会一辈子宠着田甜，把她当小公主来疼。


而现在的费超，只想把当初的自己一耳光扇醒。


说回此刻，费超提着一袋子的烧烤回家了，他按响门铃后等了好久，田甜才来给他开门。


接过烧烤，田甜连个正眼都没给费超，坐下兀自开吃了。


费超冻得一点知觉都没了，他蹲到暖气片前哆嗦着取暖，好一会儿才暖和了起来。


等恢复知觉以后，费超才发现田甜正在看直播，听了一会儿内容后，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田甜每次看完直播，都会网购一大堆东西，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费超收入不低，但房租、日常开支就需要花去大半，再加上田甜没有节制的网购，一个月下来，他几乎一分钱都存不住。


没有存款，对于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来说，意味着危机感。


费超现在甚至连给父母买点东西、出门和朋友聚餐、买件像样西装的钱都没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忍不住问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呢？


而比答案更早浮上来的，是悔恨、愧疚，和无止尽的自我埋怨。




04


“为什么没有烤翅？”


把烧烤吃完以后，田甜还不满意，找起茬来。


费超毕竟年长了十几岁，只能纵容地哄着，“老板说卖完了。”


田甜还在喋喋不休：“是不是你故意漏掉的，你明知道我最爱吃烤翅……”


年轻女孩都喜欢用无理取闹证明自己的重要，这一点在田甜身上体现的淋漓至尽，每当这时，费超总会格外怀念起前妻的理智和宽容来。


曾几何时，费超觉得跟前妻那样的人生活，没有任何情趣可言，直到如今他才知道，遇到那样一个女人有多幸运。


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好的，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费超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世上所有的得到都是等价交换，他享受到了年轻的肉体，就必须要忍受幼稚的灵魂。


好不容易把田甜哄去睡觉了以后，费超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桌子。


田甜是从来不做家务的，她说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费超也不能使唤她，于是，费超只好自己来做。


和田甜结婚不到半年，费超已经从一个前妻口中的甩手掌柜，变成了家务活全能的新时代好男人。


这或许是他在这场婚姻中的最大收获吧。


一切收拾妥当后，费超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曾和田甜一起玩过的游戏。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火的游戏都会没落，这款游戏也不例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玩了。


田甜就是其中一个，她喜新厌旧的速度很快，早改玩别的游戏了，只有费超这个念旧的老男人，还舍不得离开。


费超拉了拉好友列表，发现好多人的名字都已经灰了，那是注销账号的体现。


拉到最底端，费超突然看到了前妻的昵称，当然，也已经灰了。


定定地凝视了几秒后，鬼使神差地，费超点开了那个昵称，等他看清账号信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思绪不受控制地被拉到了以前。




05


几年前，费超刚开始迷恋玩游戏的时候，他前妻也注册了账号，说想陪他一起玩。


但她没什么天分，操作水平要多菜有多菜，费超带她玩过几次后，就没耐心了，把她丢在一边，自己打怪升级去了。


费超本以为她没多久就会放弃了，毕竟她一个人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费超才知道，她竟然把账号默默地升到了满级。


在这款游戏里，升级不是一件难事，但却需要很长时间。


她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


费超心中百味杂陈，连舌根处都带上了一丝苦涩，他想打个电话给前妻，把心中的所有疑问都问个清楚。


但这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晚了。


就在隔壁房间，他的新妻子睡得正香甜。


长夜漫漫，今天注定只有他一个人失眠。


费超无知无觉地打了一夜游戏，直到第一丝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天亮了，该去上班了。


“我今天要回娘家。”


费超换好衣服后，半睡半醒中的田甜这么通知了他。


“哦。”费超愣愣地点了点头，等反应过她说了什么后，眉头立刻紧皱了起来，“你又要回娘家？”


几乎每次闹完别扭，田甜都会回娘家告状，紧接着，费超就得赶过去给岳父岳母赔罪，再说尽好话把她哄回来。


这对于费超来说，真的是很累很痛苦的一件事。


因为在田甜娘家人眼里，他就是一个诱拐年轻女孩的色坯、混蛋，所有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


他每次过去，都毫无尊严可言。


“我先告诉你，你这次回去，我不会去接你。”




06


田甜还是回娘家了，费超的威胁一点作用没起，不过这次费超也下定了决心，他绝对不会再过去接她。


小女孩总得学着长大，更何况田甜也不是小女孩，她是一个成年人，不仅如此，她也是一个妻子，是时候成熟起来了。


费超不主动联系田甜，田甜也没有回来的打算，这场冷战竟持续了半月之久。


半个月后，费超也不需要去接田甜了，或者说，他再也不需要去接她了。


因为他收到了田甜发来的离婚通知。


她竟然要跟他离婚了。费超不可置信地看着短信，做不出任何反应。


原因也很荒谬，田甜说她回老家遇到了初恋男友，两人重燃了爱火，打算再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在一起。


那他成什么了？费超整个人都傻了，他只想当面问问田甜，那放弃了一切的他，成了什么？


还有他们的婚姻，难道是儿戏吗？


费超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混乱异常，和荒谬混杂在一起的，还有一种“她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的毫不意外的感觉。


是啊，她可以为了爱情跟他在一起，当然也可以为了爱情，跟别人在一起。


爱情，在田甜这样的年轻女孩眼中，是被放在所有东西之前，被放在不可撼动的第一位的。


她还不知道责任二字怎么写，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她还年轻，她的选择还很多……


而他，一切都来不及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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