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认为:“七月黍熟,七日为阳数。”这天是一个吉庆的日子,因此有一些与农事相关的活动。秦汉以后,附会了许多道教的和文学的传说,致使节日的风俗有了许多新的内容。东汉崔寔《四民月令》言:
这是七夕较早的风俗。为什么要祈请于河鼓织女呢?我们从《太平御览》卷三一引《日纬书》可得到解释:“牵牛星,荆州呼为河鼓,主关梁;织女,主瓜果。”这说明人们是乞求神祇牵牛、织女保佑农作物丰收。古时许多地方也确实以此来占卜粮食收获的丰歉,如《万历慈利县志》卷六《风俗》就有“七夕以前占天河,影没三日而复见则谷贱,七日而复见则谷贵”的记载。
七夕风俗除继承远古的一些习俗外,还同织女、牵牛的文学故事相辅相成。《诗经·小雅·大东》虽有“跂彼织女” “睆彼牵牛”的诗句,但仅作为星神。《史记·天官书》也只说:“织女,天女孙也。”
[明]七夕应节牛郎织女纹方补 6park.com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把星神进一步人格化并生出了两星相恋的传说,汉末的古诗《迢迢牵牛星》就道出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善良的人们不满足于此,又创造出织女七夕过河与牵牛相会,天河阻隔由乌鹊搭桥的情节,“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相传七日鹊首无故皆髡,因以梁渡织女故也”(《岁华纪丽》引《风俗通》)。古本《荆楚岁时记》也有类似传说,但夹有某种劝谕口吻:
“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孙也,年年织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唯每年七月七日渡河一会。”
随着一代又一代民间创作者的加工,织女、牵牛的故事越传越广,七夕也随之成为一个隆重的节日。
不仅民间重视七夕,宫廷也同样热衷此道。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唐玄宗时,宫中以锦结成楼殿,高达百尺,上面可以容纳几十人。七夕之夜,玄宗与杨贵妃在上面宴乐达旦。白居易的《长恨歌》描写两人七夕盟誓相爱“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在我国已经家喻户晓。南唐后主李煜更别出心裁:“每七夕延巧,必命红白罗百匹以竖为日宫天河之状,一夕而罢乃收之。”(《五国故事》)
南宋赵伯驹 《汉宫图》,描绘了宫廷后妃在七夕时节登高楼向织女乞求得巧的活动
七夕的活动以女性最为活跃,风俗从形成到发展有一个过程,而且地区不同也略有差别,这里略述具有普遍性的几项。
乞巧,这是我国妇女美好心灵的生动写照。傍晚,家家户户把庭院清扫得干干净净,妇女们当庭布筵,向织女星虔诚地跪拜,乞求织女保佑自己心灵手巧。
传明仇英《乞巧图卷》中女子双手合十,乞求智巧
怎么判定是否得巧呢?据《荆楚岁时记》言:“有喜子(蜘蛛)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也有的妇女捉来小蜘蛛放于盒内,次日清晨观看结网情况,蛛丝越密得巧越多。
“对月穿针”是另一项扣人心弦的检测方法,所穿之针用金、银、铜等特制而成,有五孔针、七孔针、九孔针,将线飞速穿过者为得巧。这不仅要眼明手快,还须天公作美,正如唐代诗人祖咏《七夕》所描写:“对月穿针易,临风整线难,不知谁得巧,明旦试相看。”
有的地区则是端一盆水,放于太阳或月亮底下,投几颗绣针在水里,看针浮在水面时盆底的影子,如《帝京景物略》所载:“有成云物、花头、鸟兽影者,有成鞋及剪刀、水茄影者,谓乞得巧。”
清陈枚的《月曼清游图册·七月桐阴乞巧》中,女子轮流将针投入碗中
与之相联系,家家户户要做“乞巧果子”,原料为油、面、糖、蜜等,用炉烤或油炸。麦面做的叫面巧,糯米面做的叫粉巧,均是美味食品。有条件的人家还要搭“乞巧棚”。《岁时杂记》描述说:“七夕,以竹或木或麻䕸,编而为棚,剪五色彩为层楼,又为仙楼,刻牛女像及仙从等于上以乞巧,或只以一木剪纸为仙桥,于其中为牛女,仙从列两旁焉。”
[明]仇英(传)《乞巧图卷》(局部)
七月七日,陈晒衣服和经书,据说可以避虫蛀。东晋竹林七贤之一阮咸家里较穷,他看到邻居七月七日陈晒锦衣皮裘,自己也把旧布衫挂出来,自我解嘲说:“未能免俗。”(《太平御览》引《竹林七贤论》)这个成语即来源于此。关于晒书,《渊鉴类涵》卷一九引王隐《晋书》也提到一个故事:“魏武辟高祖,高祖辞以风痹,时七月七日,高祖方曝书,令吏窃知以告,惧而应命。”有的文人则十分有趣,如《世说新语》所载,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问其故,答曰:“我晒书。”
郝隆晒书
做“生花盆儿”,也是七夕的风俗之一。即用水浸发绿豆或豌豆,药物学家李时珍曾誉之为菜中佳品。《岁时杂记》述其方法为:“前七夕十日,以水浸绿豆或豌豆,日一二回易水,芽渐长,至五六寸许,其苗能自立,则移自小盆中,至乞巧可尺许,谓之生花盆几。”
另一项风俗为“种谷板”,兼有节日的情趣和乞求安居乐业的心愿,《东京梦华录》对此有生动描绘:“以小板上傅土,旋种粟令生苗,置小茅屋、花、木,作田舍家小人物,皆村落之态,谓之谷板。”
七夕,也是文人雅士咏叹织女、牵牛悲欢离合及节日风俗的大好时机,历代留下的诗文多不胜举,诸如宋代词人秦观《鹊桥仙》中的名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至今仍脍炙人口;清代余杭女子陈炜卿的《七夕诗》,则代表了女性的一种觉醒:“梧桐金井露华秋,瓜果聊因节物酬,却语中庭小儿女,人间何事可干求?”
◎本文原载于《文史知识》(文章原标题为《“七夕”风俗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