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山院士的这番话被报道出来后,舆论一片哗然,“又是野味?!”是的,这次的“武汉肺炎”的起源又是野味,就像17年前的SARS一般。钟南山院士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很可能来自野味,可能性比较大的比如说像竹鼠、獾这类的野生动物。
中国人能吃闻名世界,中国人爱吃也是世界上的人都知道的。中国素来有“民以食为天”之说,把吃看成是人类的第一件大事。也有相当一部分国人十分喜欢吃野生动物,特别是珍贵稀少的野生动物。于是,在武汉的那家海鲜市场才有这样的价目表。
野味,已经成为一项中国人特有的饮食偏好,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一律都吃。野猪麋鹿果子狸只是入门,敢于直面猴脑熊掌穿山甲的才是老饕。吃法上则继承传统——炒爆蒸煮熏酱熬,烘炖焖煎炸煸烤,实在不行就泡酒喝。
打野吃野味,在古代算是生存技巧,在丰衣足食、食材丰富的今天只能视为一种陋习。古代社会,食物来源不够稳定,遇到灾荒需要靠打野来补充。但是,野味在很久以前就被先人排斥到了餐桌边缘,这是文明发展的成果。
先秦到汉代,野生动物在食物还能在食谱上占有一定的比例。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汉代以猫头鹰作羹,口味真重。
到公元七世纪的唐代以后,绝大部分野生动物已经退出了餐桌。传世的食谱里记载的食材都是常见农牧产品,并非古籍中脑洞大开的光怪陆离。最有代表性的要属唐代韦巨源留下了《烧尾宴食单》。此公出身赫赫有名的京兆韦氏,在唐中宗时官拜尚书左仆射,顶级名门和顶级高官,加上那桌“烧尾宴”是进奉唐中宗的顶级宴会,其菜品能够代表当时的豪华水准。五十八个菜品的原料主要是鸡鸭鱼肉各种蔬果,和今天也没什么不同,算得上野味的也就是鹿、熊、兔、鹤四种。其中鹿和兔有人工饲养的历史记录的,真野生假野生不能定论。而鹤的出现,多半也是装饰性的。这种奢靡炫耀的大宴不过如此,日常饮食可想而知。
清代文人袁枚的《随园食单》中记载的野味比重不大,也不过是野鸡、果子狸这类寻常之物。《红楼梦》中饮食相关的内容也不少,涉及野味的也就黄羊兔子野鸡之类的常见品种,而且在餐桌上的比例微乎其微。
由此可见,爱吃野味、常吃野味在真实的中国饮食传统中是不存在的。明清餐桌的实际情况和工业化之前的欧洲差不多,野味中仅有羊、鹿、兔再加一些野禽可能出现在餐桌边缘。出镜率较高的特色野味,也就果子狸了。
且不说捕杀、食用野生动物会对野生动物造成灭顶之灾(事实上,野味成为仅次于毒品军火的全球第三大走私对象)。就从我们人类自身的角度,自私的想一想,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野味好吃吗?
武汉肺炎爆发后,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疫情的种种。我的一位同事今天分享了自己早年在中国南方吃鳄鱼的经历,结论就是:鳄鱼肉一点也不好吃。
其实在野味党看来,肉也分三六九等。所谓家养的不如散养的,散养的不如野生的,野生的不如珍稀的,珍稀的不如濒危的。总之物以稀为贵,味以稀为美。然而美食界早就粉碎了这一谣言——野味并不比普通肉好吃。野生的动物,比如野猪,野鸡等等,它们的第一任务是在自然界生存下去,所以皮糙肉厚,根本不是常规的美味;且野味缺少烹饪传统,只能满足猎奇心态,美味一说实属YY。
野味有营养吗?
不好吃?那就跟你谈营养!国人向来迷信以形补形,尤其爱把珍奇异兽当成食补圣品。比如穿山甲爱钻,就以为吃了能变金刚钻。还有熊掌,凑齐了一对吃,分分钟能练就铁砂掌。还有吃猴脑补脑,吃虎鞭补鞭,吃鹰翅…呃…大概能上天。四个字概括就是,吃啥补啥。然而这种歪门邪道除了能壮大保健市场外,一文不值。现代营养学早已证明,对于现代人来说,能吃啥补啥的,只有肥肉!
吃野味的人都在吃什么?
广东省林业局之前做过一次调查,至少有三种心态:
第一种,认为“食野味可以大补,营养丰富”,占比45.4%(基本等于早些年吃人血馒头治肺病那群人,鸿茅药酒还没喝够吗?还是说一边吃野味一边喝药酒?)。
第二种,好奇,37%。
第三种,炫富,12%。炫富是自然冲动,缺什么,炫什么,而且比例不少。“民以食为天”,好像在中国除了吃,就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有需求,就有供应。为了配合广大勇敢食客们的需求,很多农村都已经形成了完整的野味走私产业链。很多当地农民没有正当职业,全年在四处搜寻野味,满足食客们挑剔的嘴。
不管专家、官方怎么说,依然阻止不了部分人用野味调剂生活花式炫富。他们频繁出入酒店会所农家乐,不光自己吃还请别人吃,价格不菲动辄上万,这吃的哪是饭,是面子和路子。在部分地区,吃野味还是一种高级的行贿手段。往往野味越少见,领导就越有面儿,办事自然快人一截。这算是继送钱送房送车送古玩之后的又一送礼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