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只有她在发光


初中一年级，在学校的文艺表演上，我就看见她了。她是领舞，站在中间，穿一个白色的靴子，小巧玲珑，像个小娃娃一样。


我们学校是那种小乡镇里的初中，别的女生看起来都有点土里土气的，但她，只看一眼就觉得，「哇噻，这个女生好不一样。」


初二分班，我们分到了一起，当时真的很开心。


我给她写情书，被她拒绝了。我接着写，「我特别喜欢你，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接受我的话，那我们就做好朋友。」


大概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帮我递信的朋友就告诉我，「她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特别兴奋，围着操场不停地转圈圈。


我们县城并不是很富裕，我去外地找爸妈时带回了几箱牛奶，我就拿给她，基本上全校就她一个人每天有牛奶喝。


周末一般是她来找我，我的外公是老师，我住在教师宿舍里。她来了，我就骑着自行车带她到处溜达，刚开始她两只手捏着我的衣服，人少了就会抱着我。


没过多久，又分班了，她成绩好，去了重点班，我去了普通班，我们只有偶尔在课间才会见一面。


初中毕业后，我辍学了。我有乙肝，我怕高中入学体检时会被大家发现。在小县城，有这个病是会被孤立的。


辍学后，我去了西安。爸妈当时在那边开了两家卖低档皮鞋的鞋店，我去帮忙。我和她的联系越来越少，关系也越来越淡，后来我知道，她和别的男生好上了。







2. 再遇见


再次跟她联系上，是她读大三的时候，我当时在深圳一个工厂里上班。


过年回家，在县城的车站里，同学看到她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答，「她刚走，我以为你不想见到她了。」


我马上要了号码打电话给她，她立刻就下车坐反方向的公交回来找我。


她看起来跟初中的时候没什么变化，还是短发，一米五几的个子，还是那么可爱。


一见到她我就特别开心，笑得特别傻。


我们互相聊了一下各自的近况，当时她男朋友出轨了，正在闹分手。我也算运气好吧，她伤心的时候我正好出现。


她第二天要去另一个城市找她爸妈，我去送她，五点钟起床，叫了个出租车到她家里去。


她可能事先跟家里人说了，一个同学要派车去接她，结果他叔叔看到那辆车以后，说了句令我感觉挺伤人的话，「我以为是什么车，原来是出租车。」


我把她送到车站，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慢慢地开始有短信和电话联络。







3. 买个西瓜，一人一半


有一天，她发短信给我，「你每天都给我发这么多信息，说这么多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呢？」


我说，「要不我去你那里。」她说，「你来吧。」


于是一个星期后的周末，2014 年 2 月 22 号，我顺带请了几天假，坐着高铁去找她。那时候我们就是正式的男女朋友了，可以发朋友圈的那种。


第二天我跟她去武汉玩，在公交上她抱着我的手臂问我，「你的心跳怎么那么厉害？你是不是有心脏病？」


我说，「因为你成为了我女朋友。」隔得稍微近一点，都能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


从那之后我就过起了两头跑的生活。当时工资只有 3000 块钱，去一趟高铁来回 1000 块，住酒店可能花 500 块，因为想给她好一点的嘛。


来回一趟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我只能两个月去一次，另一个月的工资拆成两个月的生活费来用。


我特别感谢她。你想啊，一个大学生跟一个打工仔在一起，我觉得我能给她所有我有的东西，都要尽量给她最好的。


不过那段时间工资实在是太少了，有时候两个月都不能去一趟，我能感觉到她安全感特别差。


有一回暑假，她说她坚持不了这份感情了。我只能把工作辞了，去她那里。


我们在她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她天天上课，我就在附近找一点工作。我以前学过一段时间的汽车美容，就找了贴膜、洗车一类的活，虽然工资每月只有 800 块钱，但那两个月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我每天早上送她上课，她下晚自习，我就溜达过去把她接回来。我们手牵手去逛超市，买点吃的回家。买个西瓜，一人一半，然后用 iPad 看电影。我们的小房子也被我们布置得很温馨，那种生活太棒了。





后来实在坚持不了了，我又回到了深圳的电子厂。我的日子也过得比较苦逼，天天也没什么吃的，没什么穿的，我自己也感到有点放弃了。


她家里条件比较好，我又没有学历，家里人都说，跟她谈恋爱是没有结果的。我打电话跟她说分手，结果她第二天就坐高铁跑到深圳来。


我真的特别惊喜和感动，从那个时候我就想着，只要我能坚持的话，我就一直走下去，不考虑别的了。




4. 她读研了，她读博了


后来，她去广州读研究生，我来了东莞。


她已经是研究生了，我们确实差距很大。怎么样才能把这份感情经营下去？我想，我只能去挣更多的钱！


我到东莞一个做鞋子的地方开始学习设计，我其实不太想学这个，但我知道，那里能接触到一些货源，没准能自己做生意。


因为是做假鞋的，所以可能突然一个爆款来了，就能一下赚到很多钱。我跟不上她的脚步了，只能设想有没有可能突然暴富。


做了一年，没什么起色，工资也就 4000 多块。一个普通人跑到那里去，其实也很难接触到他们核心的东西。


有一回她给我打电话，说她的研究生导师有一个名额，可以硕博连读。她很高兴地跟我说这件事，我也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但我知道我完蛋了，我这辈子估计和她是没有以后了。


我再怎么追赶，也追不上她了。


我每天加班到凌晨三点，但本身学历就只有那么点，有些东西理解起来并不简单，就算是 24 小时不睡觉也没有用的。


而且她现在接触的层次越高，她需求的东西也会不一样，我可能就没有办法满足她。有时候她想要一个东西，比如苹果手机、电脑，我自己也挣不到那么多钱，只能含糊其辞，蒙混过去。她后来跟哥哥借钱买的。







5. 她问我对未来的规划


我去她租的房子找她，她在做自己的事情，我躺着睡觉，我问，「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她说在忙事情。


那时候她已经经常来问我，「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我会即兴编出一套答案来，我要学什么东西，大概拿到多少钱。其实我没有规划，我不知道怎么办。


有一回她从老家回来，我去车站接她，然后打车去一个酒店。可能那个酒店比较偏僻，司机没找到，但确定就在附近。我提议，「我们下车走一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


我想的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漫步了，走一走聊一聊也好。但她很不耐烦，自己默默地把那个酒店取消，又找了一个学校附近的酒店，打了个车过去。


说真的，我有点难受。我们已经没有很好的相处状态了。


大概两天没有联系，我发了个微信给她，「你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她回复，「是的。」


她说，我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她想在 30 岁之前结婚，可能我也办不到，我们的三观已经不合了。


我问她，「你想清楚了吗？」


她说，「我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说，「既然你考虑得那么清楚的话，那就算了。」


我回到我住的房子里待了三天，没有吃饭，不渴，不饿，也没有睡觉，就躺着发呆。中间大概憋不住打了两次电话给她，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6. 应该就是差距吧


分手第七天，我去了姐姐那里一趟。第八天，是 5 月 20 号，我一个冲动就直接去了广州。买了一束花，到她住的地方等她，


我不敢给她打电话，要是打了，她可能一天都不会回来。


我从中午 12 点，等到晚上 11 点。我在角落里，看见他们两个人手牵手走上楼，男的提了一堆礼物，她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两个人很自然地走进去、关门。


我还幻想，也许是同事把她送回来一会就走。又等了十来分钟，我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给她发了个信息，「我在你家外面。」然后她和男方一起出来，我把花给她，还有第一次去找她时 2 月 22 号的车票，「既然我是通过车票去到你那里，结束的时候就用车票结束吧。」


我还问她能不能抱一下，她说不行。


我邀请那位男生一起聊一下，他答应了。我们下楼，买了两罐易拉罐的啤酒，站在马路牙子上。


我跟他说了一些她的事情，说她有什么喜好，说她喜欢那种可爱的 BlingBling 的小玩具小首饰，说她的一些习惯，包括生气了会是什么样子，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位男士其实挺莫名其妙的，他说那晚他们去吃了牛排，去买了一些可能是比较贵的东西，应该是在向我炫耀他的实力吧。


就这样，聊了半个多小时，我就走了。第二天，我坐最早的一班车离开。





他父母或我父母也经常说这个问题，就算现在让我们结婚了，但想象一下未来，博士毕业以后她可能会有比较高的工资，甚至社会阶层都不一样了，我们会有更多的障碍。


我一直不这么想，我觉得两个人要是处得好的话，应该是不存在这方面问题的。我觉得她如果再熬两年毕业了，就能给她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不用去靠任何人。


我不怨她，只是有时候觉得挺委屈的。回想我们恋爱的所有过程，反正我觉得我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仍落到这种结果。像是被人欺负了，但不知道是被谁欺负了。


很无奈，应该就是差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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