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右眼下面有一个不易见的小针孔,那就是我闯的祸,那还是我刚十岁时候和同学在院子的泥土地上玩一种叫扎鱼眼的游戏,就是在泥土地上画一条大鱼两头都有鱼头和眼睛,然后各自用镶嵌在一段玉米秆上的一根缝衣针分别投掷,谁先扎准了对方的鱼眼谁就算赢了,这些工具也可算是子弹,需要提前制作,虽然对方的鱼眼距离不远只有几十公分,但是玉米秆很轻不可能像石头子一样有准头的,因此制作工具就很重要了。往往在游戏前每人都会制作好几个这样的工具的,反正这种工具制作起来十分简单,,就是就是玉米秆剪成五公分长的一段,然后八公分长的最大号的缝衣针从前端插牢固,只露出前端的一截针锋,这颗子弹就算做成了。
我在和同学集中会神地玩游戏时,才六岁的小妹总是在我的身边捣乱干扰我,还会跑过去帮我把投失准了子弹捡回来,有她的捣乱我一连输了几局了,而输了是有赌注的,如果输过五局,我就要为同学完成一天作业的。我输了的心情很不爽,所以在一次妹妹又凑近我身边给我送子弹时,就随手推了的脑袋一把说:“别捣乱,”没有想到就是这一下,我闯了大祸了。小妹的手里正持有一颗为我捡回来的子弹,而且针锋向上,我一推脑袋,她一低头 针锋恰巧正扎在了右眼上了,妹妹疼得哇哇大哭,立即就鲜血直流。我和同学当即都吓傻了,赶紧开溜。到了中午也未敢回家,那时我母亲在森铁处会计室工作中午不回家吃饭。我便到办公室找妈妈,当然我不敢对妈妈说闯了大祸的事,随便撒了个谎,就骗过了妈妈,妈妈问我吃了饭没有,我说没有,妈妈便给我五毛钱,让我自己买点吃的。那时节的物价可真是便宜的,我用妈妈给的五毛钱买了半书包光头(一种廉价点心),这样没有挨饿,到了傍晚,我依然不敢回家,只是在家院子旁边转悠,那时我家已经不再饲养老母猪了。我也曾到邻居家猪圈去窥视,因为我还记着大哥的话,想到今夜恐怕我也得去体验一下老母猪的肚皮,是否真如大哥说的很热乎呢。
但是我最后并没有这样不堪,因为家里人发现了我在外边转悠了。奶奶出门来把唤回家了。奶奶说:“快回家吧 有奶奶在,你爸不会打你了。”
就这样,我胆怯地跟奶奶回了家,爸爸真没打我,可妈妈却严厉地训斥我说:“这太悬了!你怎么能玩这种危险的游戏?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儿,要不是偏了那么一点儿,你妹的这只眼睛就被你给扎瞎了啊1”我侧目瞄去只见小姨怀中抱着的小妹头上缠着绷带,几乎是一张小脸都包裹起来了。小姨却在旁边附和妈妈的话说:“是呀,医生也说了幸好没有扎到眼球,否则后果真是不可想象的。”
我当时哭了,此后,我真的长了记性再没有和同学玩过此类游戏,哪怕是帮他完成作业,也不会再去触碰这种有可能伤及自己或者他人的危险游戏了。在小学的六年,我虽然在班级里年龄最小,且一直是学霸,只有两门功课是成绩平平,一门是音乐,另一门就是图画,尽管我的诗朗诵几乎就是金声玉振,但似乎是天生五音不全,唱歌总是跑调,而图画却总是画一种就是画五角星,而这份作业大都也是同桌的哪位梳羊角辫的女孩代劳的,只要我在数学考试时肯让她偷瞄几眼我的试卷,不但她肯替我画五角星,还能得到些大白兔奶糖的。那时代小学堂里使用的课桌中间当然也是有隔断的,但作课桌的木匠师傅肯定是偷工减料了,隔断间尽可把一只小手伸过来的。只要我中考或者期末考试时肯把试卷晚一会儿交,这份丰硕回报甚至在一个星期前就能得到的。这已经是我和那个梳羊角辫小女孩俩之间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了。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个叫胡玉华的女同学竟然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中学二年级的一九六七年,始终是我永远的同学和竟争者,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我度过童年和少年的美好时光……
其实写在长篇小说里的许多细节,其实并不是在哥哥丁育生身上发生的,像偷偷地把考了第二名的试卷撕掉后才回家的事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是给哥哥栽了脏啊!
一九九一年的春天,我的初中同学们也搞过一次同学会,首倡者也是东道主就是曾在六道沟林场直接管制过的公安员郭金业。但此时他已经脱掉警装,当上了三道沟林场的党总支书记了,在林场里就是大权在握的一把手了。那年代,在中国大陆搞同学会是时尚,有权不搞时尚岂不有愧于与时俱进?就这样这位郭同学特地指示三道沟林场食堂杀了一头二百多斤的肥猪,把散迹在朗乡各地及省内各处的同学都邀请了。
但有些同学因为种种原因却没有到场,倒是有几位外地同学也来了。其中一位是已经在哈市省测绘局工作的杨锡琴,她职务已经不输于郭同学了,还有一位是田昇林业局的税务所长名叫孙艳华,论级别大约也该是股级干部的,另有一位美女级别的叫乔明贤。则是朗乡公安局的秘书科科长、这个科长虽科长其实就是股级干部,而我最想见到的那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却没有来。当时我已经出狱一年多了,职务是朗乡商业科食品加工厂下属的酱油厂的厂长,听到这一长串的称谓就能理解我该是什么级别了。那次同学会总共到会的也不过有三十多人吧。
但在集会上我是几乎就和几位美女交流,对东道主是连一个谢谢的字眼都吝啬得不肯说出口的。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朗乡公安局秘书科长是眼噙泪花告诉我的,班里的好多女同学听说我出事了都偷偷地哭过的,她就不止为我掉过一次泪的。我不知道乔明贤的话是不是真的,但美女能这样说,让即使有铮铮铁骨的男人也会感动的。我记得哪位已是省测绘局机关党支部书籍扥杨锡琴当时也是陪着女警花流了眼泪的,看来党心也不都是冷酷的,纯真的同学情谊甚至可以高过党心和警花那颗冷酷心的(为甚如此表述,因为乔后担任过山东省肥城市公安局看守所所长)
和女同学交流间,我当然不忘打探胡玉华的消息,和胡玉华最交好的孙艳华告诉我,胡玉华在齐市工作。是齐市第一机械厂的工会主席,级别也该是正科级别了,但胡似乎现在还一直单身,都被过了四十的人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我不敢再往深里探问了。就把话头给岔开了。
同学会嘛,当然就机会发表自己的人生感慨了,这次同学会的最后一个项目就是茶花会,是在把那头二百斤的肥猪已经大块朵颐濠餐殆尽后进行的,地点就在三道沟林场的大会议室里举办的。茶水和瓜子当然那也都是慷慨的东道主置备的。就这样每个同学就都有了一次发言的机会了。我本来来参加此次同学集会是一句话也不讲的,但是东道主既然预设了这个项目,不表态就对不住主人了。
我清清嗓子,做了下面的发言:“诸位同学,很感谢大家还记得我,对于人生感慨,我就不打算多说了。败军之将不言勇,在此我只说一句,三年之后再看我,成败有待明日评说。今天我只有一个要求,因为是个体户,只求同学们把今天拍照的所有胶卷都裁下来给我 ,我负责洗印这些胶卷的全部费用,这谁都不许和我争,你们就当是爆发户向国家税务局交纳的营业税吧!”
我的话惹来同学们鼓掌和爽朗的笑声,也有人赞叹,庄晓斌不愧是庄晓斌,雄风真是不减当年啊!
我当然内心窃喜,我为此可能会花掉数百人民币。但总算不会欠哪位总支书记人情了,那头二百斤肥猪虽然有些杂碎也真成了我的粪便,但我拉出来的屎,都是没臭味的!
有了这次同学会以后,许多同学便也就成了我经商的人脉资源,那时我除了经营承包酱油厂之外,也做木材生意,经常要到山上各林场买些板方材运到外地销售获利。但那时的木材运输手续很难办理,而且运输途中盘查很严,但是如果雇佣公安牌照的汽车,当然就畅通无阻了,而朗乡公安局的一辆东风货车恰恰就是由我的美女同学乔明贤辖管的,有了这条关系,朗乡林业公安局的这辆东风货车几乎就成了我的运输木材的专用工具了。
当时朗乡林业公安局的的局长叫张亚军,也是比我的年龄大不了几岁的中年人,我俩并不认识,但我发现每次我去朗乡林业公安局秘书科找我的同学办事的时候,张局长总是能找出借口来查岗,以至于后来我再去,乔明贤就干脆开着办公室的门和我说笑。我终于看出了些端倪,乔明贤的丈夫叫夏明奇 ,是朗乡林业医院的外科医生,是我们下届同学,当然也是个帅哥。但自从我窥破这个张局长可能有觊觎美女的歹心之后,不知出于何种考量,却在一次这个张局长又借口来查岗时故意大声对乔明贤说:“你回去告诉你家夏医生,当年如果不是庄晓斌出事了,我的美女同学可能就不是夏家的媳妇了。”
我的同学很愕然,因为我以前是从来就没有和她说过这种挑逗话的,她笑着说:“你怎么这么自信?”
我当时粗声大气地说:“就是因为我是朗乡第一的风流才子没有之一,永远是第一,你的帅哥丈夫只能排第二,别的人恐怕就不会有什么机会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得罪了这位张局长,此后我的那辆专用运输木材的东风车竟然不再对外营运了。但我和美女同学的友谊却没有剪断。当然我们是绝对纯洁的。连乔明贤的丈夫夏医生也丝毫不怀疑,后来乔明贤随夏医生转回山东工作。乔明贤新调任的工作岗位竟然是山东省肥城市公安局看守所所长。当我的同学给我打电话告诉她的新职务和办公电话时,我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在电话里大声问:“你再说一遍是什么所?”我的同学只好又重说了一遍,这次我听真切了。真的就是看守所!
我心头顿时就有种被灼伤的疼痛,怎么可以想象?我美女同学竟然能和心灵里几乎就不敢去触碰的那些凶神恶煞的狱警形象扯上了干系?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真的是上帝在考究我的认知能力?这以后的十余年间,我竞和曾给过我许多怜悯和关爱的美女同学断了联系。(因为我是相信了她确实是为我流过泪的)。再次通电话时,已经是我在北京记者站当知音驻京记者了。乔明贤当必是从哈市测绘局当党支部书记的另一美女,杨锡琴那里才探悉到我的手机电话吧?因为我刚刚名声遐迩之际,曾经和哈市的党书记同学可是通过不止一次书信的。那时中国虽也有互联网,但电脑还属奢侈品。而且用笔展现才华,当然就有了写情书的畅意了。我们之间共来往通过不止七八封信件吧,那时的我正在谋划成立康庄文学创作室,跟她通信也许是为了获取创作素材的目的。我们谈得很深入。当然也知道了这位党书记对自己的婚姻并不满意,她也几乎就是一个祭献品,被父母指婚,嫁给了一名相貌平平的转业军官,而且这位军官的年龄也大她九岁,几乎就是长兄和小妹了。至于后来我们为甚不敢再通信了,这就是恐怕连党书记也意识到了的,再继续通下去,恐怕就是严酷党性也挽救不了我们会下地狱了。
那时的我虽然也有个女人在身边随伴,但只因为她是我儿子的母亲,感情则早在她把我的十几本日记送交给北京农林部下驻到六道沟林场的反右翻案工作队时起就荡然无存了。前文写过了。当初让她回到我的身边生活,当然有怜子情怀,但也许这就只是一种借口,而更有的也许就是一种报复心理的歹毒。我和她一直到她2001年在北京患子宫癌凄然去世,都未曾办理复婚手续。她回到我身边的10年间,除了在经济和金钱上不曾委屈苛待她之外,几乎就没有尽过丈夫的责任。当然十余年间也不可能是一次都未有过的,但是一想起眼前曾经有过的一个丑陋的形象,自己就再也亢奋不起来了。以至于后来连她都相信了我是在监狱里这十几年落下病根了。
其实人心里的魔鬼是不比现实中的魔鬼好到那里的。还是在朗乡开酱油厂的时候,我看到她孤单地竟能在酿酱油大缸里酣睡,都不能引来我的一丝怜悯和体恤。我真的好残忍的。2014年10月我唯一的儿子来到法国,当然他对我这父亲是感恩的,他曾当着我和他媳妇的面给我唱王力宏的那首“父亲之歌”。但在他的心目中,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丈夫的。终于有一天,我们父子之间因为琐事发生了争吵,他便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心里话:“我承认你对我很好,说你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你也当得,但是你对我妈不好,这我也是一清二楚的。”
儿子的话句句扎心,但我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的。其实我是为自己的残忍和歹毒忏悔过的。是什么时间,就是在我的妻子温雅琴被送去火化的那一天,这是在北京衙门口村,我刚来衙门村是在村东边租了一间平房居住的,在北京卖书的那一段日子,就是在这间平房读过的。后来日子滋润了,才在衙门村的西边租了一个四合院,我的妻子就是在这个四合院里走的。送妻子去火葬场当然不需我去,有儿子代劳就可以了,而且北京殡仪服务也是很到位的,只要付费要什么样的规格都能满足。那天火葬场的车把我妻子尸体拉走以后,我竟然第一次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就信步走出四合院,鬼使神差不知不觉就走到村西头那栋曾经住了一年多的平房去了。
房东当然是认识的,是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中年妇女,也许她当时还不知道我妻子已经在今天早上走了。便问我:“庄哥,今天怎么这样得闲?”我敷衍道:“没什么。就是散步顺道就溜达过来了,我住过的那间屋您租出去了吗 ?”房东说;“是呀,你们搬出不久我就租出去了,但是个单身汉,是新发地卖菜的,在我这住也一年多了。”
“他平时锁门么?我想回哪间屋里看看。”我说出自己要求。“这里的租户那里还用锁门啊,你们住的时候不是也不锁嘛,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吧,我知道你们作家都是很怀旧的,说不定你又想什么往事来找感觉吧?”房东当然很熟悉我的职业了,就这样她引导我进了那间房,我的目光在屋里环视,瞄了墙上的一幅张贴画,眼泪顿时就如涌泉般地淌出来了,因为这幅张贴画就是我妻子亲手帖上去的。房东见我如此很愕然,便问:“庄哥你怎么了?”我哽咽道:“你……你庄嫂她今天早上走了。”
啊!房东目瞪口呆,自语道:“这是怎么了,她那么年轻,还不到五十吧?”
我的妻子是四十九岁就走了。对于她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走了,现在我笃信不疑,这绝对是天道轮回了。为什么?请看事实
当今之世。如果再能找出第二个还比她遭受到诸般不幸的女人我就不会信这是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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