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原创】《这心间所有的幸福》（第五章）

📖 第五章｜海上光芒
人生的两次移民，六次移居，我觉得我找到了人间的天堂。
澳洲没有加拿大的干冷，没有美国的喧嚣，没有马来西亚的简陋和复杂的融合，没有新西兰孤悬一方的寂寞，当然也没有中国的卷。
我住在阳光海岸的 Caloundra，一条离海很近的小山林街道。
早晨的风从桉树林那头吹来，空气带着潮湿的咸味，连阳光都像是被过滤过的——柔和、温顺，不带锋芒。
这里离大城市布里斯班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远离喧嚣，却不至于孤单。
城市教人追赶，海岸教人等待。
小孩在附近的学校上小学，去
Kawana Waters 打篮球、学音乐，有时放学后会在海边的防波堤上吹一会儿萨克斯。风把声音吹得有点散，远远听去，像一种不经意的自由。
晚餐后我们常带着这只叫
i的狗子出门散步，去听听海浪的声音。
这里的海岸线你可以沿着一路走，似乎永远也走不出洁白细软的沙滩，从
Noosa 到 Bribie Island，都是我们常去的地方。
除了我自己出差比较多，我们全家很少开车去布里斯班，我们早已厌倦了喧嚣与追逐，特别珍惜如今的安静与回归。
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也许几年，也许更久。但我知道，它是一种被风包裹的平衡，被光抚摸的温柔。白天有海的味道，夜晚有林的气息。时间在这里变得松弛，人也变得更温和。
时间就那样一寸一寸地过去。
i狗 每天都要跑到山路的尽头去嗅那块石头。那是它的“信箱”，每只野狗都在那里留下气味。
狗狗笑，说：“它比人更会社交。”我说：“也比人更懂得忘记。”
她笑了，阳光落在她睫毛上，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也许幸福真的就藏在这些不需要解释的瞬间里。
午后的空气总是带一点热。我们会去后院摘百香果、番石榴，狗狗切成小块，我拿去做甜汤。
小狗i 躺在阴影里，半眯着眼。海风从山谷涌上来，吹动风铃，也吹动我们之间那种不言而喻的安静。
傍晚的时候，云层被晚霞染成粉橙色。狗狗抱着
i，我拿着一瓶啤酒，我们坐在天台上一起看天色变暗。
夜里，山林的声音变得很轻，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响，和海浪远远的低吟。我们关掉灯，屋子里一片漆黑。狗狗靠在我怀里，
她说：“你看，风一直在吹，屋子不会跑吧？”我笑着回应：“不会，这是家。”
风不会停，海不会静，但有家的人可以在不确定中找到平衡。
有时候，我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暂时的梦，可每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木地板上，i狗 又在门口轻轻摇尾，狗狗做的咖啡香又弥漫在空气里，我就知道，这梦是真的。
清晨的风又从山林那头吹来，带着一点潮湿的盐味，也带着桉树的清香。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斑斑驳驳地洒在木屋的台阶上。狗狗端着咖啡站在门口，小狗
i在她脚边转圈，兴奋地摇着尾巴。我提着一篮刚洗好的衣服，从屋里走出来，风立刻钻进了衣袖。
远处的海在闪，像一面呼吸的镜子。
有时候我会在那镜子前发呆，看浪一层层推上来又退下去。那种来回的节奏，总让我想到人生：所有的靠近与离开，其实都在循环着一种温柔的必然。
狗狗喜欢早起，她说清晨是世界最诚实的时刻。我们常常不说话，只是并肩坐在门前的木凳上。风从发间穿过，光落在膝上。
那天她会突然问我：“她最近怎么样？”
我愣一愣，说：“这几天就要手术了。”
她没有再问，只是伸出手摸了摸
i狗的头。一会儿，她走进房间，出来时，手里端着电脑。
她拿着电脑坐在我身边，说：“我查了一些资料，关于术后康复的。你要不要看看？”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她翻着网页，认真地念出每一条。有的是文章，有的是视频。她的声音柔软，带着一点医生的耐心。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有种复杂的感受。
一个女人在为另一个女人找康复的方法，而我，是中间那个无力又矛盾的人。
而且，在这样一个时刻，我担心的是猫猫手术的结果会怎么样，那种焦虑在一寸一寸地吞噬我，而狗狗似乎是有意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康复上面！这是一种对一切负能量的轻蔑。
我把那些资料整理了一下，发给猫猫。她回复：“谢谢，真详细。”
我又补了一句：“这些是狗狗帮我查的。”她停顿了很久，最后只回答：“替我谢谢她”。
那几个字像一阵轻风，从屏幕的另一端吹来，带着礼貌、疏离，也带着某种理解。
善意总是用善意的方式传递，所以有些善意是绕行的，它不直接抵达，却仍能照亮彼此。
晚上，我把猫猫的感激转达给狗狗。她笑了笑：“你让她安心养身体就好了。手术必须成功。”
她口气上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个普通的建议，但可我听得出那份克制与分寸，还有一份霸道的存在。
她没有占据空间，也没有要求回报。她只是站在远处，让我有余地去完成一个未尽的情感。
远处的海上，一片飘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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