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战之前及战争期间，苏联空军的作战理念是以配合陆军作战、支援地面战斗为中心的，对敌方纵深腹地实施远程战略轰炸只是一项次要任务。在战前苏联的政治氛围中，杜黑的制空权理论在某些场合会被扣上“资产阶级军事学说”的帽子而加以批判，甚至重型轰炸机也被描述为“帝国主义国家的侵略性武器”。在上述背景下，Pe-8在苏联空军的作战体系中注定只能是配角，但在东线空战中Pe-8并非毫无存在感，恰恰相反，这种飞机的曝光度颇高，经常出现在报纸广播的新闻报道中，因为在战争的大部分时间里，Pe-8是苏联极少数能够“将匕首插进法西斯心脏”的武器之一，它比大多数苏联飞机都飞得更远，载弹量也更多，它每一次深入德国腹地的远程空袭都具有高度的宣传价值和鼓动作用。


战前入役


1939年9月，1架崭新的TB-7由喀山飞往乌克兰基辅，降落在鲍里斯皮尔军用机场，这里是第14重轰炸机团的驻地，该团先前装备TB-3轰炸机，被空军高层指定为新型远程轰炸机的试点部队，一批参加过TB-7试飞和生产的飞行员和技术人员也被派往该团，协助换装和训练。新交付的TB-7首先配属于第14团第2中队，由于生产进度迟缓，该中队到1940年7月仅有6架TB-7可以使用。1940年6月4日，布琼尼元帅前往第14团视察，特别参观了TB-7轰炸机。

■ 刚出厂的TB-7/Pe-8轰炸机的侧视图，采用绿色单色涂装，安装AM-35A引擎。



第14团从1940年春季开始进行TB-7的试飞和训练，演练了起飞、降落、远程导航等常规科目，熟悉和掌握TB-7的性能和操纵特性，对不同型号的引擎进行对比评估，利用现有的少数飞机培训更多的机组成员。对于习惯TB-3的飞行员来说，TB-7在各方面都存在很大的不同，需要较长时间进行摸索和磨合。第14团在进行测试训练的同时，还定期将使用情况反馈给工厂，以帮助厂方进行技术改进，然而这种报告在1941年初突然中断了，第124厂派员前往调查，才知道第14团在1940年12月发生了严重事故，1架TB-7在起飞时坠毁，造成6人遇难，这是TB-7服役史上的第一例损失。为了避免更多的损失，基辅特别军区司令员下令所有TB-7停飞。这次事故导致第14团的TB-7在五个月时间里没有飞行，直到查明事故原因后才在战争爆发前夕恢复训练。

■ TB-7轰炸机在地勤引导下准备进入停机位置。



随着第124厂逐步提高产能，第14团装备的TB-7数量也缓慢增加，到1941年6月时已经达到14架，同时在喀山和莫斯科还有更多的飞机正在生产和测试，如果一切进展顺利，该团可以在年内完成换装并形成战斗力，然而这项计划被“巴巴罗萨”行动的炮声打断了。

当苏德战争爆发时，第14重轰炸机团是苏联空军唯一装备TB-7的部队，但是尚未做好战斗准备。在战争爆发之初，鲍里斯皮尔机场就遭到德国空军的猛烈轰炸，有5架BT-7被炸毁在地面，余下9架飞机于6月25日疏散到波尔塔瓦，同时脱离第14团建制，归属最高统帅部预备队。在波尔塔瓦机场，所有TB-7被涂上迷彩，然后转场至喀山。

■ 1941年夏季隶属于第14重轰炸机团第2中队的“白色6号”TB-7轰炸机。



最高统帅部计划组建2个装备TB-7的航空兵团，以执行远程轰炸任务，但飞机数量不足，难以实施。与此同时，第124厂忙于为现有的飞机改装M-40引擎，并加装大口径武器。在1941年7月中旬，经过多方努力，终于凑足了14架可用的TB-7，所有飞机于7月27日编入新组建的第412远程轰炸机团，由列别捷夫上校担任团长，这是第一支TB-7作战部队，全团编成5个中队，第1～4中队编有3架飞机，第5中队只有2架。根据最高层的指示，空军从民航飞行员、极地飞行员和试飞员中抽调精英骨干充实第412团的实力，军方认为只有最有经验的飞行员才能驾驭这种新型飞机，因此在整个苏联空军范围内TB-7/Pe-8部队的人员素质始终是出类拔萃的，这种状况一直保持到战争后期。


剑指柏林


1941年8月8日，第412团的番号更改为第432远程轰炸机团，并编入新建的第81远程轰炸机师。与此同时，该团接到了第一个战斗任务：轰炸柏林！这项任务是由最高统帅斯大林于1941年8月9日亲自下达的。讽刺的是，在战前斯大林多次对发展重型轰炸机表示反对，但在战争爆发后，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武器的价值。早在6月29日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接见了列别捷夫和第14团团长诺沃德拉诺夫，询问使用新型轰炸机空袭柏林的可能性，并希望通过这一行动鼓舞民心士气。正是在最高统帅的积极推动下，TB-7部队得以迅速组建并得到加强。

■ 电脑绘制的TB-7进行高空飞行的图画。战争爆发后，这种远程轰炸机开始受到苏联高层的重视。



根据斯大林的命令，第432团于8月9日夜间紧急转场至列宁格勒附近的普希金机场，留给他们的备战时间只有不到24小时。以空军总司令诺维科夫上将为首的大批高官亲赴机场压阵送行，诺维科夫向参战的机组成员宣读了斯大林的命令，并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动员讲话，同时第81师师长沃德皮亚诺夫上校亲自带队出击。然而，在充满英雄主义色彩的壮行阵势背后，这次远程奔袭行动的策划和实施却是漏洞百出。



■ 一架安装M-40型引擎的TB-7轰炸机正在飞行，由于航程较远，参加首次柏林空袭的BT-7均为安装M-40的型号。



这是第432团和TB-7轰炸机的首次实战行动，无论对机组成员，还是对飞机本身都全无经验可循，而行动准备非常仓促，新加入部队的飞行员对于飞机性能还不够熟悉，而且飞机的机械状况也不够稳定。此外，重型轰炸机通常使用水泥跑道起降，而普希金机场是松软的草地跑道，而且长度不足，这意味着轰炸机要以满载状态从并不适宜的跑道上起飞，难度很大，所有机组成员此前都没有接受过相应的训练。更为严重的是，如此重大的行动居然没有通报航线沿途的苏军高炮部队和战斗机部队，也没有制定有效的敌我识别措施。虽然TB-7加入部队已经接近两年时间，但因为数量较少，加上保密原因，很多苏联军人根本不认识这种新型轰炸机，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所有这一切都为行动埋下了隐患。



■ 停在跑道上的TB-7轰炸机。普希金机场的跑道并不适合重型轰炸机起降。



根据最初的计划，此次长途奔袭将由第432团的10架BT-7和第420团的16架Yer-2远程轰炸机组成6个突击编队实施，但计算表明，只有8架安装M-40引擎的BT-7能够满足从目标往返的航程。8月10日晚20时50分至22时，突击编队陆续由普希金机场起飞，踏上征途。然而，由叶戈罗夫少校驾驶的BT-7在升空后不久右侧引擎发生故障，在迫降时坠毁，6人阵亡。此外，多架Yer-2因为起飞失败坠毁在机场边缘，以至于被迫中止后续飞机的起飞。最终只有7架BT-7和3架Yer-2飞向柏林，一路上同样险象环生，频频遭遇己方高炮和战斗机的拦截，有4架BT-7因为误伤或机械故障退出行动，仅有3架BT-7和3架Yer-2飞临柏林及其郊区，完成投弹。它们在归途中继续蒙受损失，其中包括沃德皮亚诺夫上校的座机。这架BT-7已被德军防空炮火击伤，在返航时又遭到苏联海军航空兵的I-16战斗机的误击，迫降在爱沙尼亚南部两军阵地之间的无人地带，幸亏该机副驾驶是爱沙尼亚人，熟悉地形，带领师长和幸存机组成员返回己方阵地。

■ 表现Yer-2远程轰炸机夜袭德国城市的画作。


■ 后人为一架TB-7的6名机组成员竖立的纪念碑，他们在1941年8月10日空袭柏林的行动中牺牲。



当8月11日的黎明到来时，苏联空军对柏林的首次远程空袭在付出高昂的代价后沉重落幕，最后只有3架BT-7和2架Yer-2返航，其余的飞机永远消失在大海和森林中，造成损失的主要原因并非德军的拦截，而是己方误击和机械故障。虽然行动达成了目标，但严重的损失令高层非常不满，死里逃生的沃德皮亚诺夫上校被撤职。空袭柏林的行动暴露出苏军在远程轰炸上的诸多缺陷，显而易见，要充分发挥BT-7的能力必须得到更好的技术保障，提升训练水平，同时制定新的战术。

■ 1941年隶属于第432远程轰炸机团的“红色3号”TB-7轰炸机，安装的是M-40型引擎。


■ 编队飞行的TB-7轰炸机，其中1架主起落架呈放下状态，应该摄于起飞后不久或准备降落阶段。



由于柏林行动及其他原因，第432团在8月间损失了一半的飞机，暂时失去了战斗力，直到10月间才恢复到14架飞机的规模。在1941年最后三个月中，第432团继续执行远程轰炸任务，目标即包括但泽、柯尼斯堡、梅梅尔等德国城市，也包括被德军占领的苏联城市，偶尔也会攻击德军机场和兵力集结地。在1941年，BT-7总共出击68次，累计投弹178吨。1941年12月12日，第432团的番号再度更改为第746远程轰炸机团。


愈战愈勇


1941年到1942年的冬季，第746团执行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任务，比如轰炸加里宁地区横跨伏尔加河的铁路桥，向日托米尔地区空投特工等。1942年1月，第746团转移到莫斯科东南的克拉托沃机场，并在此后两年间以此为基地展开作战。1942年3月5日，苏联国防委员会颁布命令，组建直属于最高统帅部的远程航空兵，统领全部远程轰炸机部队。与此相适应，第746团于3月18日脱离所属轰炸机师，成为独立单位。

■ 涂绘冬季白色涂装的BT-7轰炸机，可能摄于1941年至1942年冬季。



1942年4月，第746团接到一项特殊任务，由阿夏亚诺夫少校领导的机组驾驶一架TB-7运载外交人员和邮件，完成了从莫斯科至英国的不着陆飞行。这次任务也是为另一次更重要的飞行探路，1942年5月19日至6月13日，由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率领的苏联代表团乘坐第746团的BT-7从莫斯科直飞伦敦，接着又飞往华盛顿，与英美政府就开辟第二战场展开谈判。这次远程往返飞行非常成功，在飞越德国领空时没有遇到任何拦截。不过，BT-7座舱内没有加热设备，在高空飞行时乘客们都饱受寒冷之苦。事后，机长罗曼诺夫少校和领航员什捷潘科少校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



■ 1942年4月，一架执行外交飞行任务的TB-7轰炸机在英国机场停留时的照片。


■ 1942年5月，运载莫洛托夫访美的TB-7轰炸机在华盛顿机场进行维护，几名美军军官从近距离观察这架苏制“空中堡垒”。


■ 1942年5、6月间运送莫洛托夫代表团访问英美的42066号TB-7轰炸机。



在执行外交飞行任务的同时，第746团继续执行常规作战任务。记录显示，从1941年8月到1942年5月，第423/746团累计出击226次，投弹606吨，其间损失飞机14架，但仅有5架为战斗损失，其余均毁于机械故障。在得到补充后，第746团在1942年5月保有16架BT-7。1942年6月10日，苏联空军以第746团抽调的骨干为班底，组建了第890远程轰炸机团，并将这两个团编成第45远程航空兵师，当时全师共有15架BT-7，其中第746团有8架，第890团有7架。



■ 一架被伪装网覆盖的TB-7轰炸机，摄于莫斯科东南的克拉托沃基地。


■ 战时拍摄的宣传照片，表现TB-7轰炸机的机组成员在完成对柏林的空袭后，兴高采烈地走下飞机，他们背后的TB-7安装的是AM-35A型引擎。



1942年8月26日至27日夜间，第45师实施了对柏林的第二次远程空袭，虽然最后只有1架飞机抵达目标上空成功投弹，但所有飞机都安然返航，与1941年的首次空袭相比，此次行动在导航、编队、空地联络等各方面都有明显改善。1942年9月，TB-7更名为Pe-8。在1942年下半年，第45师的Pe-8机群继续穿梭于德国本土及占领区的广阔天空中，除了多次空袭柏林外，布加勒斯特、布达佩斯、华沙等东欧城市都是这些红色巨枭造访的对象，奥尔沙、斯摩棱斯克、维亚济马、布良斯克等德军纵深的枢纽要地也频频遭受苏军重型轰炸机的打击。虽然由于飞机数量不多，这些远程空袭都规模有限，依然造成了相当强烈的心理打击效果。在1942年全年，第746、890团总共出击985次，投弹2944吨，损失飞机13架，空勤人员65人。


高歌猛进


Pe-8轰炸机在1943年步入服役生涯的巅峰期。经过一年半的实战锻炼，第45师的飞行员们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同时对Pe-8的性能愈加熟悉，操纵技巧更加娴熟，已经可以精确控制燃料消耗率，尽可能地延伸作战航程，同时更深入地挖掘Pe-8的潜力，制定切实有效的战术，承担其他苏军飞机难以胜任的任务，比如深入东普鲁士和波兰上空投放传单和物资。此外，第45师还根据作战经验对Pe-8进行技术改进，比如将飞机下表面的浅蓝色涂装改为黑色，增加夜航的隐蔽性，即使在300米高度被探照灯照射都难以辨别。同时，安装M-82引擎的后期型Pe-8在性能上明显提升，作战能力更强。

■ 将飞机下表面涂成黑色的Pe-8轰炸机，摄于克拉托沃机场，从背景看应是冬季拍摄的。


■ 1943年2月，隶属于第746远程轰炸机团的“红色9号”Pe-8轰炸机，安装的是AM-35A型引擎。



1943年2月，第45师开始装备威力巨大的FAB-5000型高爆炸弹。这种炸弹堪称俄国版“高脚柜”，是专门为Pe-8量身打造的独门利器，因为在苏联空军中唯有Pe-8可以挂载和投放这种巨型炸弹。FAB-5000型航弹重5000公斤，装填3200公斤烈性炸药，可以在地面炸出深9米、宽20米的弹坑。1943年4月28日夜间，1架Pe-8在柯尼斯堡上空首次投掷FAB-5000，爆炸震撼了整座城市，即使在5800米高度飞行的轰炸机也能感受到来自地面的强烈冲击波。

■ 这幅画作表现了执行夜袭任务的Pe-8轰炸机穿梭在探照灯光柱之间。


■ 地勤人员在为FAB-5000型高爆炸弹安装引信，在战时只有Pe-8轰炸机能够挂载这种巨型炸弹。



1943年春夏之交，在库尔斯克战役前夕，第45师频频出击，与其他航空兵部队一道，对德军纵深的补给线和集结地实施攻击，干扰德军的战役准备。5月4日夜间，包括第45师的Pe-8在内，苏军出动109架轰炸机集中突袭了奥尔沙的铁路枢纽站，德军报告显示超过300节车厢和3列弹药火车被炸毁。1943年7月库尔斯克战役期间，第45师的Pe-8表现更加活跃，始终保持很高的出击频率，每个夜晚都会出动对德军后方重要目标进行不间断地轰炸袭扰，为苏军进攻奥廖尔突出部的“库图佐夫”行动提供了有力支援。

■ 在停机坪上启动引擎，准备滑行的Pe-8轰炸机。



第45师连续实施夜袭的积极效果也可以从德军的反应得到印证，为了对付苏军的夜航轰炸机，德国空军在7月中旬将第5夜战联队第4大队调到奥廖尔前线，使用夜战型Ju 88和Do 217展开拦截，并在地面雷达的引导下给Pe-8造成严重威胁。7月17日至18日夜间，德军夜间战斗机出击14架次，宣称击落8架苏军轰炸机，其中Pe-8数量不详。7月20日至21日夜间，德军三号夜战王牌海因里希·维特根斯坦宣称连续击落3架Pe-8！第45师在库尔斯克战场上蒙受了较高的战损，其中一个原因是后期型Pe-8的M-82引擎没有排气管消焰器，导致它们在夜空中容易暴露。技术部门很快对此进行了改进，加装了消焰器。尽管损失较大，Pe-8部队自开战以来的英勇奋战仍然赢得了应有的荣誉和褒奖，1943年9月18日，第746团荣获“近卫军”称号，番号改为近卫第25远程轰炸机团。

■ 1943年秋季，隶属于近卫第25远程轰炸机团的后期型Pe-8轰炸机，安装M-82引擎，且机首外形进行了修改。



在库尔斯克战役后，第45师的Pe-8继续对德军后方的军事和工业目标实施远程空袭，也袭击前线纵深的德军部队。在1943年，第45师总共出击1197次，投弹4512吨，损失飞机17架，空勤人员78人。


告别战场


1944年1月，第45师编制内增加了第三个团，即第362轰炸机团，装备通过租借法案获得的美制B-25中型轰炸机，同时第890团的一个中队也换装B-25，这样近卫第25团成为苏联空军仅有的全部装备Pe-8的航空兵团。
1944年2月，为了逼迫芬兰退出轴心国集团，苏联空军调集兵力对芬兰实施一系列具有战略性质的空袭行动，而第45师的Pe-8在其中扮演了主角。2月7日夜间，第45师出动16架Pe-8对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实施了首次空袭，投下数吨常规炸弹和2枚FAB-5000型炸弹，给城市造成了严重破坏和强烈的心理震撼，1架Pe-8被芬军防空炮火击落。在2月间，Pe-8机群又对赫尔辛基实施了两次空袭，同时也轰炸了其他芬兰城市。对芬兰的空袭是Pe-8在战争期间出动规模最大的作战行动，也是该机型服役生涯的顶点。



■ 这幅画作描绘了战争中后期，1架后期型Pe-8在敌方城市上空投下FAB-5000型炸弹的场面。



1944年5月30日，第45师将作战基地由克拉托沃前移至奥尔沙地区，因为苏军战线已经向西大幅推移，即使对于大航程的Pe-8来说前线也变得遥远了，更要考虑到航程略逊的B-25。1944年6月10日，第362团的B-25开始投入实战，这种性能优异的美制轰炸机很快在诸多任务中取代了Pe-8的角色。同时，随着战争局势的逆转，苏军已经掌握了主动权，稳操胜券，Pe-8对德国纵深进行远程轰炸的宣传价值大为降低，而越来越繁重的战术支援任务并不适合这种重型轰炸机，维护困难和数量不足也制约了Pe-8的作战效能。作战环境的变化使得Pe-8渐渐失去了地位，提前迎来了告别战场的时刻。



■ 苏联空军装备的美制B-25J型轰炸机，在战争中苏联通过租借法案获得了862架B-25。


■ 一群Pe-8轰炸机的机组成员与飞机的留影，他们身后是一架安装M-82引擎的后期型Pe-8，但机首依然是旧式的。



1944年6的白俄罗斯战役是Pe-8参加的最后一次大型战役，而8月1日至2日夜间对里加港的空袭则成为Pe-8的谢幕演出。8月1日晚22时，近卫第25团的9架Pe-8和第890团的3架Pe-8，共计12架飞机从基地起飞，于次日凌晨轰炸了里加港，给港口设施造成了严重破坏，仅有1架飞机未能返航，成为最后一架战损的Pe-8。这次行动后，所有幸存的Pe-8全部退出一线作战，但依然保留在现役行列中，记录显示在1945年1月1日时，第45师保有31架Pe-8，但该师的三个团中均不再装备该型飞机。在1944年，第45师的Pe-8总共出击543次，投弹1318吨，损失飞机14架，空勤人员69人。

■ 1945年初，隶属于近卫第25远程轰炸机团的“红色6号”Pe-8轰炸机，这是一架安装AM-35A型引擎的早期型。



二战结束后，保存下来的Pe-8继续作为试验平台发挥余热，参与了新型机载武器和航空发动机的测试工作。还有部分Pe-8转为民用，用于极地考察，它们拆除了所有军用设备，增加了油箱以延长航程，升级了引擎，并将机身表面涂以鲜艳的橙色，其中1架Pe-8在1954年成功降落在北极点，极地型Pe-8的主要任务是为苏联的北极科考站提供支持。这种为战争而生的赤色巨枭最终在没有硝烟的茫茫冰原上留下了最后的航迹。



■ 战后作为新型引擎试验平台的4218号Pe-8，测试引擎安装在机首，形成了五台引擎的奇特外观。


■ 一架用于测试V-1导弹仿制品的Pe-8轰炸机。


■ 战后用于执行极地飞行任务的Pe-8轰炸机。



结语


显而易见，与英美空军那些大名鼎鼎的“空中堡垒”和“夜火狂魔”相比，Pe-8无论在生产数量上，还是在作战规模上都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作为苏联在二战时期唯一实用的现代化重型轰炸机，Pe-8在东线空战中发挥了独特且难以忽视的作用，尤其在战况危殆、士气低迷的战争初期，Pe-8在德国深远后方投下的每一颗炸弹都是向侵略者发出的不屈怒吼，有力地鼓舞着苏联军民的斗志。

■ Pe-8轰炸机模型，从外观特征看应该是安装AM-35A引擎的早期型。



在战争期间，Pe-8累计执行了2521次作战任务，投弹9755吨。仅就单一机型而言，上述数字并不算高，但是考虑到稀少的装备数量，其出动频率远高苏联空军其他型号的轰炸机。要知道在战争中的大多数时间里，第45师可以作战的Pe-8始终维持在20架上下，而且还承受着非常高的损失率，总共有48架飞机因各种原因损毁，320名空勤人员牺牲，损失数字超过飞机总产量的50%！

■ 1942年5月，42066号TB-7轰炸机在访美期间在华盛顿机场加油。如果这种飞机能够得到英美技战术体系的支撑，必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总而言之，作为一款并不算特别成功的机型，Pe-8已经在战争中尽可能地完成了赋予它的作战任务。实际上，从技术角度考察，Pe-8与同期英美重型轰炸机的性能差距并不大。如果能够得到英美式作战理念和生产体系的支撑，Pe-8的性能将更为完善，并达到千架以上的规模，必然可以实施更为有效的战略轰炸行动，那样德国的本土防空也将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