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发表了文章《自证：中医院士张伯礼的“人体实验”往事》（点击可看）。那篇“往事”文章序言部分，略微谈到张伯礼中医院士今年2月份，搞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新冠病毒肺炎”实验。我对网上报道的他们实验数据，特别是畸高的“病死率”深感不解，认为整个实验是“迷之操作”。
《自证》一文发表后，一些网友也对此提出疑问。为回答这些疑问，我又仔细研读了张伯礼团队的论文，发现这篇公开发表的论文，竟然有前后两个版本！后一个版本在关键细节的数据上，做了蓄意的修改！现将相关证据说明如下： 6park.com
一、张伯礼新冠病毒实验是怎么回事？ 6park.com
今年2月，张伯礼团队在武汉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对照组实验，实验的目的是对比“中西医结合”和“纯西医”这两种疗法治疗新冠病毒肺炎优劣。实验选了52例新冠肺炎患者，分成“中西医结合组”34例和“纯西医组”18例；这些病例里面普通型占76. 9%，重型患者占19. 2%，危重型患者占3. 8%。（实验组的重症率，和同期武汉全部新冠肺炎患者20%左右的重症率基本一致）。实验于2月1日在“中国临床实验中心”注册。证据见下图：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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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实验很简单，不过有一个专业词语需要说一下：任何临床实验都有“主要终点(primary endpoint)”，也就是入组实验人员可观测的最终结局。对新冠病毒肺炎临床实验来说，“主要终点”只有一个：“痊愈（核酸转阴）”或者“死亡”。别的指标，比如“转阴时间”等等也很重要，但显然“痊愈or死亡”才是我们判断不同诊疗方式的“金标准”。
二、张春莉（梦薇）的新闻报道是怎么回事？ 6park.com
张伯礼团队的实验进展很快。2月14日中午，中科院中药研究所巢志茂教授就在微博晒出部分临床数据（作者注：现已删除）；但真正让整件情火爆全网的是，记者张春莉（笔名：梦薇）在2月15日发表在《科学与大健康》融媒体和微信公众号，她对张伯礼就此实验的专访。
我专门要说明这篇报道的记者，是因为张春莉女士不是普通记者，而是三十余年采访经验的资深高级记者，她的报道不是啥自媒体“标题党”，而是值得信任的专业报道。看“百度百科”的介绍：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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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篇《张伯礼院士：中西医结合治疗新冠肺炎疗效显著》的专访报道中，梦薇引用了很多实验结果数据，这些只可能是受访者张伯礼提供的。比如：“中西医结合治疗组死亡率0，西医组5.6%。。。在治疗过程中，因病情加重转至传染病医院的，中西医结合治疗组是3例，转院率8.8%；西医治疗组6例，转院率22.2%。以上9例病人终点结局为治疗失败，即死亡”
报道这里说的是：中西医结合组，未转院死亡0人，病情加重转院3人视为治疗失败死亡，合计3人，全组病死率3/34=8.8%；纯西医组，未转院死亡1人，病情加重转院6人视为治疗失败死亡，合计7人，全组病死率7/18=38.9%。这样看来，8.8%的病死率vs38.9%的病死率，“中西医结合组”相对“纯西医组”的治疗优势非常明显！
报道出来后，当时几乎全网转载。很多网友都为“中西医结合”战胜“纯西医”治疗而欢欣鼓舞。但没多久就有网友发现两个问题：一，上面红字部分，如果西医治疗组转院6人，那全组18人的转院率应该是33.3%，而不是22.2%啊？当然，这个问题可能是笔误，我们暂且不提；二，更关键的是：为什么这些病情加重的转院实验者，没有他们最终真实的数据，而是“失访”了！只能按实验设计推定为“治疗失败”？!
一项这么重要的临床对照实验，又都在武汉搞的，又是院士团队搞的，然后实验者病情加重转院了，也没转到哪个犄角旮旯，就在雷神山火神山，研究者就不知道这些病人最终数据了！“失访”了也没人去问问！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就发论文证明自己实验成功了！请问，这是一个院士搞科研应该具有的严谨水准吗？
如同儿戏！
但真正让网络舆论哗然的是，虽然中西医结合治疗病死率远低于纯西医组，但是中西医结合组8.8%的病死率，还是比武汉同期4.7%的病死率高了近一倍（特别是实验组的重症率和武汉同期重症率差不多）这是啥意思呢？就是这里还有一个“隐含”的更大的对照组：武汉整体患者组！赢了自己的对照组，却输了整体！这样的对照实验，数据太难看了！
所以迅速的，网上关于这个实验的“病死率”相关新闻，都被删得七七八八了。只偶尔还能搜到几篇。呵呵。 6park.com
三、张伯礼团队修改论文数据是怎么回事？
那这些数据到底是咋回事呢、我们不能只看新闻报道，而是应该去看张伯礼团队的论文原文。张伯礼团队这次实验的论文《中西医结合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34例临床研究》，发表在《中医杂志》2020年3月。知网收录了这篇文章。但在“畸高的病死率”争议前后，同一篇论文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版本。
我仔细比较了前后两个版本，发现张伯礼团队就是因为上述“病死率”相关问题，做了重要的修改：
第一处修改，新版本删除了这句话：“对于分类变量的缺失采用意向性分析（即将结合组失访的病例作为治疗失败或无效，而将西医组失访的病例作为成功或有效）进行处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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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处修改，新版本增加了这句话：“另有2名患者未达到临床治愈标准，病情好转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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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两图，左边是公开发表的旧版本，右边是新版本。
在第一处修改，实验组里面，病人病情加重转院又失访了，那这个实验数据是怎么处理呢？原版本认为，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中西医结合组”，算治疗失败（“治疗失败，即死亡”）；如果发生在纯西医组，算治疗成功有效。
如果真是这样做的，那这个实验就非常公正、科学。因为这里的设计逻辑是：实验者倾向于证明“中西医结合组”更有效，所以在采纳数据的时候要更严格，当数据需要推演补全的时候，必须采纳不支持他们意向一方的数据——所以如果是中西医结合组的“失访”，推演数据要算为“治疗失败（死亡）”数据。
但新版本的修改，把这个重要的统计数据口径删除了！也就是说，“中西医结合组”、西医组失访的数据，都不算治疗失败（即死亡），失访就失访了，不再病死率中统计这个数据。新旧版本论文的数据改动，将实验的整体病死率大大降低，从远高于武汉整体病死率，降低到远低于武汉整体病死率。
而第二处改动，相比而言倒是小问题了。论文数据不严谨，总共就52人参与的实验，原来以为7个人失访，实际是9个人失访，所以新版更正了。不过这个细节，呵呵，中医院士团队的论文水平可见一斑吧。
完成了这两处数据修改后，中医院士张伯礼团队，重磅论文的结论就成立了：“本研究中发现，52 名患者的死亡率仅2%，低于湖北地区死亡率，与王大伟等报道不一致，可能与前期集中管理要求，部分重症及危重症患者因国家疫情指挥部要求转入武汉市金银潭医院和火神山医院 ，恢复情况不详有关，也可能中西医结合治疗降低了整体死亡率”
我翻译一下：我们这中西医结合实验，病死率低于湖北平均水平，可能是因为我们把重病患者转走不算了，也可能是因为中西医结合的神效。
你猜？！呵呵。

贴主:王文清于2020_05_18 0:31:32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