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随着中国经济从疫情中复苏的步伐加快，投资者正将更多资金投向中国。选择此时对华施压、收紧管制，并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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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国会众议院2日表决通过《外国公司问责法案》，对外国公司在美上市提出额外的信息披露要求。该法案已于今年5月获美国国会参议院批准通过，接下来将递交总统特朗普签署生效。

虽然该法案适用于所有在美上市的外国公司，但美国媒体和市场分析人士普遍认为其主要针对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它要求上市公司披露是否由外国政府拥有或控制，并符合美方审计要求。
外媒认为，法案为中国发行人在美上市设置更高障碍，或引发退市风险，由此导致美国投资者和中资企业“双输”。专家指出，中美应该通过平等协商加强跨境监管合作，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
中美争端“新战线”
多年来水火不容的美国共和、民主两党，在“严打”在美上市中国企业方面态度却罕见地一致——不仅法案由两党议员联合发起，而且为尽快实行，众议院安排通常用于无争议事项的快速程序表决。“特朗普政府与中国之争在股市找到新战线”。英国《每日电讯报》置评。
“这是特朗普政府对华采取强硬立场的最新行动。”道琼斯公司出版的《巴伦周刊》写道，“从贸易到技术再到金融，它想确保美国投资者不把钱投给被华盛顿视作安全威胁的中国企业。不久前，美国人刚被禁止投资与中国军方有关联的企业。”
《华尔街日报》与路透社指出，法案要求在美上市公司披露其是否由外国政府拥有或控制，并迫使发行人遵守美方审计要求，包括与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分享审计底稿。如果法案获得总统签署，将给中国发行人3年时间遵守美方规定，否则将被摘牌。阿里巴巴、中国电信、中国移动等都可能受到影响。中国外交部3日对美方“将证券监管政治化”的做法予以坚决反对。
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夏立军表示，法案有两大关键点。一是要求在美上市公司披露是否由外国政府拥有或控制，董事会成员是否为共产党官员，及公司章程是否包含党章内容信息。
“这点显得非常政治化。”夏立军说，10年前中概股信用危机，以及今年4月瑞幸曝出财务丑闻后，美国担忧“受到欺诈”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此次有点反应过度。其实，除了审计为资本市场护航之外，做空机构等市场机制本身也是对抗“财务欺诈”的制衡机制。然而美国却把事态看得非常严重，似乎想逼迫中国做出让步。
“而且不少海外投资者知道国有企业由中国政府控制，他们恰恰看中这些中概股的投资价值，认为其具备实力和优势。”夏立军补充道。
第二个关键点是要求分享审计底稿，这是一个专业性问题，也是监管难点，因为中美法律、制度不同，中方认为底稿涉及国家主权、信息安全，禁止将其带出国外。但这不意味着双方就不可能有合作与妥协。
夏立军介绍，2013年，中美签署执法合作备忘录。美方如果需要调取在中国注册的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底稿，中国证监会和财政部履行相关程序之后，可以提供。中国证监会曾在2014年1月表示：“截至目前，共向包括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和
 PCAOB在内的境外监管机构提供4家中国公司的审计底稿”。
由此可见，美方法案忽略了中美长期加强审计监管合作的事实。“中美应当求同存异，以平等和尊重的态度进行跨境审计合作，这对双方都有利——美国投资者希望中方有良好的公司治理和会计透明度，中方也有动力加强监管，防止个别信誉差的企业败坏中概股整体形象。”夏立军说。
金融科技服务及跨国投资专家、宇沃资本美国董事长黄征宇认为，特朗普政府对中概股发难，是中概股在美国遭受长期“生存压力”的一部分。
他指出，以“浑水”为代表的美国机构做空中概股历史已久，它们诟病中概股数据的透明度和真实性。这种打压影响了投资者信心，导致中概股很长时间在美国市值较低。
中概股的回归潮？
该案如果最终成法，将对中概股有何影响？
外媒注意到早些时候中国证监会副主席方星海的一段表态。他上月16日表示，确保中国公司能够进入国际资本市场非常重要。他认为在拜登上台后，中美应该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它并不棘手，所需要的只是双方的善意和意愿。
《华尔街日报》透露，美国监管机构正在拟定另一项提案，允许中国审计机构在不违反本国法律的情况下遵守审查要求。SEC可能本月发布提案，但不会立即生效。
兴业证券统计显示，截至2020年5月底，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共有248家，总市值达1.6万亿美元，相当于港股市场总市值的35%及A股总市值的17%。
夏立军表示，如果法案最终获得总统签署，对国企、会计审计质量薄弱的小型企业可能冲击比较大。
如果法案对“政府控制”做出苛刻要求，那么在美上市的国有企业将首当其冲受到冲击，但不会是致命威胁。“对一些已经发行了A股的国企，可能问题不大，仅仅是面临私有化退市的问题，或许会引起股价波动。”
“对于中小企业和私企，法案将加剧其合规负担。”夏立军说，这类企业赴美上市，本来就需承担较大成本和风险，严规出台后，它们赴美上市意愿将进一步被削弱。
法案会不会促使中概股回归上交所、深交所，抑或在港交所、伦交所等地寻求机遇？
夏立军指出，中国内地对企业上市有门槛，对盈利状况、营收规模有要求。一项统计显示，在美上市的中概股中，连续三年每股收益（EPS）为正的比例不足30%。这意味着回归的中概股，有一部分可能“跨不进门槛”。接下来就取决于它们是否符合上交所科创板上市要求。它重点支持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等六大类新兴产业上市。
“通常而言，在A股上市难度大，但一旦上市估值往往更高，比美股高，也比港股高。”夏立军说。除了上述提到的上交所外，其他几大证券市场也各有优势——受益于港交所2018年允许同股不同权的新政，香港市场已成为不少中概股二次上市的首选目的地。今年6月，网易、京东在香港二次上市，完成约70亿美元的资金募集。而深圳的创业板改革并试点注册制也顺利落地。随着改革的深入，中国企业在内地上市将越来越便捷。
“如果新法案生效，中国并不那么担心。”《纽约时报》指出，“与过去相比，上海和香港证券市场的规模和深度都要大得多，许多公司的估值往往高于纽约股市。”另有美国媒体指出，一些估值最高的优质中概股寻求二次上市，有30家公司将二次上市视作“安全网”。
恐导致“双输”局面
外媒认为，新法案对美国投资者和中国企业都不利。
《巴伦周刊》写道，投资者正努力应对日益增加的监管和地缘政治风险。随着中国经济从疫情中复苏的步伐加快，投资者正将更多资金投向中国。选择此时对华施压、收紧管制，并不明智。
哈佛法学院教授杰西·弗里德表示，中国公司可能会私有化，并在其他地方上市，美国交易所、投行和小企业会成为最大输家。Veda Partners经济政策研究主管特里兹说，客户（尤其是对冲基金）最担心引发中方报复性反应，比如中国将美国公司列入黑名单。
而对中国企业来说，从美国退市也会蒙受损失。“且不说退市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还在于美国股市是全球规模最大的股票融资及交易市场。”黄征宇说，中国企业在那里不仅能与知名大型基金建立长期良好关系，也是向全世界展示中国企业品牌和发展的机会。而且，华尔街众多投资机构对中概股的长期深入跟踪，促使企业运营更规范。从这些角度来看，如果中国企业通过几番严格考验，继续在美股中拥有一席之地，肯定会产生非常正面的效果。“而对中国政府而言，如何设置合适架构，使投资机构及投资者更愿意进入A股，将成为一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