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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崇拜的美式民主，其实只是让你可以投票的两党专制


大家好，这里是法国异闻录，今天我想讲一个很火爆，但同时也可能会很得罪人的话题 — 民主。


我发现在生活在国外的华人都似乎特别喜欢讨论民主这个话题，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大家虽然讨论的是民主，但是只要一开始讨论民主，所有的人都会立刻变得很不民主。有句话大家都知道，就是：“我反对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可是现在在网络上那些海外华人的论坛里，只要你和我不是同一个观点，我不仅反对你，而且我还恨不得把你嘴巴堵上，让你永远不能发言。


关于民主，海外华人基本分成两派，泾渭分明，赞同民主的人，把民主捧上了天，觉得民主什么都好，不赞同民主的人，把民主踩到了底，觉得民主虚伪装B，效率低下。而且这两种对立的观点，每一个观点都会有一些明显的标签，比如赞同民主的人，多半都讨厌中共和中国政府，他们大多都喜欢以美国为代表的的西方国家，大多数都赞成台湾独立等等，相反，那些不赞同民主的人，多半都比较爱国，觉得美国正在衰落，中国会越来越强大，台湾迟早要被统一等等。


我觉得大部分的人对民主本身其实并不感兴趣，很多人不知道，也不在乎民主到底指的是什么，很多人把胡说八道当成言论自由，就好像胡说八道也是民主的一部分。要知道民主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和民主相关的自由，宪政，选举，人权等课题，在大学里面一般都是要有教授级别的水平才能做与之相关的研究，很多问题的研究甚至要耗费毕生的经历。只不过现在的人根本懒得去搞什么调查研究，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受到了奥地利著名学者约瑟夫·熊彼特的影响，把民主制度等同于选举制度，同时把民主也简化成了另外一个词 —- 那就是选举。现在我估计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只要有领导人选举，比如总统选举，这就是民主的标志。相反，没有选举，就是专制，就是独裁。


那么把选举当成民主，这个当然是有一定的道理，选举的确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体现民主的精神，但是把选举就等同于民主，这个就难免会有一点过于片面了。因为民主它其实是一个概念，一个目标，一个理想，一个原则，但是选举本身其实只是一个制度，选举制度只是构成民主的一个重要因素但并非民主的全部。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大多数国家都有选举，但这些国家选举的水平非常的参差不齐，什么是一个好的选举，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今天我主要是想比较一下两个发达的民主国家，也就是美国和法国的总统大选，由于我本人的知识有限，不可能讨论选举当中的全部问题，所以我今天只想讨论一个在美国和法国总统大选当中的一个细节，那就是美国和法国这两个国家的小政党是如何参加总统选举的。今天的内容资料主要来自于维基百科，经济学人杂志和我自己平时的一些积累。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美国的总统大选。我相信所有的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美国的总统大选有且只有两个政党参加 —— 民主党和共和党。而且我们也只知道这两个美国政党，你能立刻、马上的说出第三个美国政党吗？反正我是说不出来。事实上，从1852年富兰克林·皮尔斯担任第17届美国总统以来，一直到2020年，美国历届总统要么是共和党，要么是民主党，再也没有第三个政党当选过总统，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其他政党参加选举，但基本都没有什么影响力，比如1972年的独立党，1980的自由党，1996年的改革党以及2000年的绿党，这些政党在总统大选中的得票数全部都是0，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
那么为什么美国现在只有两个大政党垄断了美国的选举呢？其他的那些小政党都到哪里去了呢？这个问题之所以存在其实跟美国总统选举的制度有关。如所周知，美国总统选举，采用的是一种间接选举，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选举人团”制度。关于这一制度的介绍，有关的内容非常的多，大家自己去搜一下，在这里我就不浪费时间介绍了。美国在建国之初，美国的国父们在建立总统选举制度时，充分考虑到了当时美国的国情。美国地广人稀，人口分布也不均匀，那么选举人团这一制度可以使当选的总统所得到的支持在地域上的分布比较平衡，可以用来弥补由于人口密度和分布的不均衡而造成的地域上的不平衡。客观的说，“选举人团”制度对于当时幅员辽阔、各方面差距都很大的美国来说，的确是十分重要的。


但是问题就在于，制度这个东西 它有优点，就必然有缺点。制度的存在只能适应一时的环境，随着情况的变化，制度必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美国从建国到现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美国的选举制度几乎没有什么改动，美国政府只对选举制度做过一些细微的修改，基本上始终还是老一套。
事到如今，美国的选举人团制度已经是千疮百孔，百弊丛生，可是美国政府却迟迟不能改革选举制度，这也使得美国的选举制度变得越来越差，其中的一个后果就是，今天美国的小政党已经再也没有出头之日。由于美国的选举制度是赢者通吃，所以那些只能拿到少数选票的小政党必然会被民主党和共和党这两条巨兽所吞噬。让人觉得讽刺的是，美国的国父乔治华盛顿，他本人其实是反对建立政党参与总统选举的，可遗憾的是，华盛顿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无党派的总统。选举人团制度虽然符合美国的国情，但也最终导致了垄断政党的出现，今天，美国的小政党已经再也不会有任何成为大政党的机会了。


那么选举人团制度还有另一个弊端也使得小政党对于总统选举只能望而却步，那就是总统竞选的资金来源。由于美国的总统大选都是各个总统候选人自己筹措竞选资金，这就使得竞选的资金会天然地倾向于大政党。民主党和共和党体量庞大，粉丝众多，他们会像一个黑洞一样把所有的竞选资金全部吸光。这就好比一个大明星，很容易就可以吸引到成千上万的人，但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吸引到几十个人就已经不得了了。


2010年，美国最高法院以妨碍言论自由为理由废止了《两党竞选改革法》；2014年，总统竞选的个人最高捐款总额的上限被取消。随着美国政治募捐管理规定一步步对金钱松绑，“选举跟着钱走”在美国变得越来越“光明正大”，仿佛“一人一票”的民主形式早已蜕变成“一美元一票”的“金钱政治”。这也导致21世纪以来美国四次总统选举的花费不断增加，屡创新高。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民主党和共和党总共花掉了60亿美元。我这里有一个图，大家可以比较一下。2017年法国总统马克龙参加竞选只花掉了187万美元，而2016年川普参加选举花掉了7.97亿美元，是马克龙的600倍！在美国，如此巨大的选举资金对于一个小政党而言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在这样的花费面前，没有人脉和粉丝的小政党早早地就放弃了。
最近这些年，美国政府有事没事都要批评中国，说中国没有民主，是一党专政。中国是一党专政，这的确不假，但是如今的美国，在我看来，虽说不是一党专政，但却是名副其实的两党专政，也就比一党专政多了一个政党而已，正所谓五十步笑一百步，半斤对八两。


为了更好地理解美国总统大选的问题，我们现在来横向比较一下法国总统大选是如何进行的，以及法国的小政党是如何参加总统竞选的。
在此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英国杂志“经济学人”制定了一个用于分析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民主程度的民主指数。那么根据2020年民主指数，法国得分为7.99，排名第24位，美国得分为7.92，排名第25位，两者水平相当，但是如果单独比较选举这一项，法国得分为9.58，而美国只有9.17，法国的选举制度的水平比美国要高出一个量级。
德国著名的维尔茨堡大学也做了一份2020民主指数的研究报告，其中法国得分为0.889，排名第19位，美国0.811，排名第36。其中法国选举制度的评分也高于美国。顺便提一下，在这两份不同的民主指数报告中，台湾的排名都很高。


那么为什么法国的总统选举制度要优于美国呢？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要来了解一下法国的总统选举制度。那么在法国，如果你符合法律规定并且想成为总统候选人，不管你是大政党，小政党，还是无党派人士，条件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得500名选举人的支持。选举人一般由市长，众议员和参议员组成，在法国总共有42000名左右的选举人。在获得了500个选举人支持后，就可以参加总统选举。法国总统选举分两轮，采用绝对投票制，谁得到的票数多谁就赢。如果第一轮投票，有某一位候选人的得票超过50%，这个人就直接当选总统，如果没有，得票最高的两个候选人将进入第二轮，进行最后的角逐。由于法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第一轮就有人当选总统的情况，所以一般法国总统选举都会有两轮。
了解了法国的总统选举制度之后我们不难发现，在法国参加总统选举的门槛并不是很高，很多小政党也有机会参加。虽然这些小政党并不能赢得总统大选，但是他们可以借助选举来展示宣传自己的政党，扩大影响力。比如像绿党这样一个宣传环保的政党，就是在参加各种选举的过程当中，慢慢发展起来的。
除了小政党可以参加选举以外，法国政府对于总统大选的资金管理也比较成熟，很大程度上避开了美国大选中的一些弊病。
法国政府制定的有关总统大选资金使用的规定有三个特点：
第一：明确规定了大选资金使用上限。第一轮大选上限约为1685万欧元，第二轮上限约为2250万欧元。不仅如此，所有候选人的选举资金都必须公开透明，并且接受宪法委员会的审查。
第二：严格规定了个人和企业对总统候选人的资助，严厉打击企业与政党，企业与总统候选人之间的“权钱交易”。
关心实事的小伙伴应该听说了法国最近出了一个大事，那就是前任法国总统萨科齐要坐牢了。为什么萨科齐总统要坐牢呢？原因就是因为他违反了以上这两个规定。首先，2012年寻求连任的萨科齐在第二轮使用的选举资金超过了2250万欧元的上限，而且资金来源不明，违反了第一条法律，其次，在竞选期间，萨科齐收了一笔来自于法国巨富、欧莱雅集团继承人贝登古女士的一笔秘密捐款。这位贝登古女士是世界女首富，她资助萨科齐是希望萨科齐在当选总统后，出手保护欧莱雅集团的海外帐户与逃漏税问题。显然这违反了第二条法律。
正是由于竞选时的不干不净，萨科齐现在深陷牢狱之灾。
除了以上两个特点，第三个特点就是法国总统大选特别关注小政党的利益。首先法国政府会给所有可以参加总统竞选的候选人15万3千欧元的竞选经费。这笔钱虽然不多，但对于小政党而言却是弥足珍贵。其次，只要小政党能在大选中得票率超过5%，法国政府就可以报销其47.5%的竞选开销。除此以外，法国政府每年都会根据各个政党在议会选举中的情况发放补贴。例如在2013年，法国政府发放了7000万欧元的政党补贴，有多达52个政党获得了资助。除此之外，法国政府还有专门针对新出现的小政党的专门补贴，还有鼓励女性参加政党的性别补贴等等等等，正因为有了这么多针对小政党的补贴帮助，使得法国的小政党也可以参政议政。
今年2022年，是法国总统大选年，到今天为止，总共有12个政党和个人宣布参选，其中甚至包括了法国共产党。正因为有许多小政党参加法国总统大选，也就使得法国总统大选的第一轮显得特别的丰富多彩，我们可以听到各种各样不同的观点，不同的争论，各个阶层，各个团体的声音都可以被听到。尤其是在法国大选上听到有人明确反对资本主义，这让我觉得这才是一个自由民主国家应该有的样子。正因为如此，很多人都用一句话来形容法国的大选，第一轮投票是用心来投票，投给自己喜欢的候选人，第二轮投票则是用理智来投票，投给最合理的候选人。
刚才我比较法国和美国的总统大选，听完大家是不是觉得法国的总统大选看起来挺不错。法国的总统选举制度确实避开了美国大选中的一些问题，但是，就如同我前面所说，制度它有优点，必然也会有缺点。法国政府虽然会扶持小政党，让政治生态多样性，很好地保持民主政治的活力，但问题也同样存在，由于政府的补贴会使得政党过度依赖政府而使得政党与选民的距离会愈来愈远。所以，法国的选举制度的改革还要持续下去。民主制度不是一个天生完美的制度，需要不断地在实践中逐步完善，正所谓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有缺点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缺点却视而不见。美国的总统选举制度已经是千疮百孔，可是骄傲自负的美国精英却还是固执地认为他们的制度是最好的，故步自封，因循守旧，停滞不前，自欺欺人。再这样下去，我估计美国大选迟早会变成东北二人转，美国民主政治的未来将是死水一潭。
在节目的最后，我还是要在说一句，虽然今天批评了美国的选举制度，但是，正如我前面所说，选举制度只是民主当中的一个环节而非全部，仅仅因为美国大选的缺点就全盘否定美国显然是不对的。美国在个人自由和公共权力监督等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依然是民主的典范。
希望今天的内容能够给你带去一些思考。好谢谢观看，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