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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住,还没老。
送交者: GLOCK19A[♂☆★★声望品衔12★★☆♂] 于 2024-09-29 20:59 已读 7576 次 4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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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陪朋友回河南乡下,很乡下那种, 去办事。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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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事,弟兄们不放心,就我正好闲着,派我去跟着。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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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切那里不说了,就是铁锅*(此处省略一字)附近。 呵呵, 知道的会知道吧?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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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肉真好吃。 朋友说就站着吃,人家后边有店的,但门前十几步外立着个摊儿炉,说是方便路人买了吃,我觉得是故意散布香味,招揽人进店大吃的把戏。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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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尽管有白事在心,还挂着悲伤的相一路, 我知道他是真悲伤了,但他依然很贴心(他自己也好吃这口儿吧?),带着我去站着吃,去之前还蹲在路边菜摊儿,仔细认真讨价还价的扒拉了几根细长尖椒,拿矿泉水冲洗了泥土尘埃,递给驴肉火烧摊贩,都不解释, 明显他们有默契,尽管并非相识的旧主顾。摊主很自然熟练的切丝剁碎加上了驴肉在火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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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站着吃。 第一口是吃,第二口以后就是吞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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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朋友的村里,他们好多人,在院子忙,在院子吃喝,在院子办事,我很后悔, 我看到院子里一角有养的刚长大的白鹅,小十只,昂着头,很偶尔鹅鹅两声,没有三声的。 没好意思抓两只回来。 当时大家都忙吗。我又张不开口。 给了眼神数次,没人有眼色注意到我这个闲人。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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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后,快到家了,路上,和那个兄弟说那鹅不错,他后悔没注意到我当时眼神,不然一定抓,“十只都可以!”, 他说的,很认真近乎发誓那种语气。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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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没去的,搞了接风,其实就是理由聚一聚,大家有这默契,朋友家里白事,是个理由,也是个理由解释给需要个理由听兄弟们晚上要出去的人听吧? 没说必须,但大家都有了习惯,出门给理由。 这是不是就是老了的一个表像?讲理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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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喝一会儿,大家听朋友他说了我这没抓到鹅事儿的后悔,也跟着起哄一起后悔,都骂我咋不说。 也骂那个兄弟不主动看眼神,问我要不要抓。我觉得是这帮人没吃到,有恨, 而已。我不点破。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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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那之后,谁去那乡下,或我们自己人不去, 那的人上来,都会带几只鹅回来。 自己开车,就会带活的上来。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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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是,每次都打着我旗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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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整的那村的人都认识我,都好几年,据说还都记得我。 我也记得他们,还有那驴肉和尖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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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时就我陪着回去,还鞠了一躬, 朋友私下拉着说不用磕, 我鞠了躬,周边那老多人,都冲我点头,不是一下,好多下,一直点,苍硬的脸上有笑(我觉得,看不清,能感受到那笑)。 6park.com

院子里很多程序走完了,我还一起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去下地,他们那人老了都下地,挺农民是吧?老了也都下地。 6park.com

下地了,家里有人记挂着,坟会维持很久开初的形状与大小,倒是没有碑。 是不是不让立,还是那里风俗, 咱不懂。 靠家人,或记挂的人自己记得来,记得哪,记得拜吧?也挺好,对还没老的人也是种考验, 考验还没老,还记得住吧?记不得了,记得少了,坟就会小下去,记不得在哪,是谁。 偶尔想起来,没老的, 相互确认着,“是这是吧?”,“不,那是二国家的,她婶子是那个,” “嗯嗯,就是那个矮的!”然后有人拜下去,还会有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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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人少了,慢慢就平了,归于尘土,也挺好。 平平的, 长了草,除去草,长了庄稼,又是正经地, 种田也不再避开些敬着,平了,不记得了,还是庄稼人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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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那一大群人,簇拥着老了的灵佑,下地了,看着老了走了,因为这吧?我鞠躬,我下地,他们那人把我当朋友, 我自己个儿觉得是这个因由。庄稼人实在呢。 人家不说,点头,有笑(我觉得), 人家记得。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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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我”抓鹅,要鹅,而且这些人抓鹅不是就在自己家或亲戚家院子里抓一抓得了,是全村看,推门就进人家院子,狗叫两声,也不撵,进去直接去墙角看鹅,只看刚长大的白鹅,看着好就进去抓啊,一边抓, 一边哈哈着寒暄和这家的人,“那谁,给谁的,就那谁,记得不?”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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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村都知道我吃鹅。这是个理由可以抓鹅,但每次还要复述这个理由给人家。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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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我是真TMD连鹅毛也没见到啊! 一直到今天。 更不要说吃到过一口肉,根本没有!平时我不在家。 但这不耽误这帮家伙抓鹅, 我不在, 不是不给我抓鹅的理由。他们记得我, 也挺好,对还没老的人也是种考验, 考验还没老,还记得住吧?记得抓鹅。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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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这事儿,我就运气。生气得厉害,会咽唾沫。  6park.com

想着鹅,但并不知道味道。  6park.com

就想想驴肉和尖椒,还有好朋友们。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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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住,还没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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