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一场全国性暴乱正从美国洛杉矶点燃

                
问：当地时间2025年6月6日、7日，美国加州洛杉矶发生骚乱；6月7日，纽约曼哈顿也爆发骚乱。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为何选择在近日加大对非法移民的搜捕力度？为什么选择在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和纽约？
答：近期美国在移民问题上的高压政策并非突然出现，而是特朗普政府自2025年1月上台以来层层加码执法力度、兑现其竞选承诺的必然结果。
从政策大方向看，过去近5个月，特朗普政府把清除拜登政府时期涌入的非法移民列入执政核心目标，决心极大，而且还取消一些限制政策，例如为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在敏感地点逮捕无证人员提供方便。有统计称，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一周内逮捕人数已突破10万，日均逮捕量达2000人。

从执法策略看，大概从2025年3月开始，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不断扩大逮捕范围、逮捕增加好几倍，除有犯罪记录者外，持有工卡、等待上庭的无证移民也成为目标，导致无犯罪记录者被逮捕量激增，甚至还出现一些合法美国公民被误抓的事件。
事实上，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在非法移民集中的美国多个城市都开展了大规模逮捕行动，之所以洛杉矶和纽约会爆发骚乱、成为典型，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本身就是非法移民大规模集中、涉移民犯罪高发的典型，也是庇护非法移民的典型，更是民主党移民政策的标杆。加州洛杉矶是全美非法移民最密集地区，有80多万；纽约有非法移民60多万，两个地方都是民主党主导的“庇护移民城市”，地方政府长期不配合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开展移民执法，为此特朗普还曾威胁取消联邦拨款。选择这些地点加码执法，颇有“挑战民主党政策堡垒”的象征意义。
如果特朗普政府继续加码移民执法力度、扩大逮捕范围，而有关州和地方出现强烈对抗，不排除触发武装镇压的可能，也不排除冲突骚乱向全美扩散的可能。
问：美国国防部长赫格塞思称，如果暴力持续，可能出动军队，这种威胁的背后有何目的？出动军队真有可能吗？
答：美国国防部长赫格塞思警告称“美国海军陆战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其目的无外乎三点：一是形成威慑，试图避免抗议骚乱继续升级；二是故意造势，对外强调骚乱的严重程度，渲染紧张气氛，为后续行动打预防针；三是强化权威，凸显联邦政府对州和地方治权的压制意图，而且呼应特朗普政策、对特朗普表忠。
美国政府出动军队的概率较小，但确实是有可能的。美国原则上禁止军队参与国内执法。在暴力升级为全面的严重叛乱之前，现役军队介入可能性较低，但法律上存在操作空间。因为美国《叛乱法》规定，针对叛乱情形，总统可在州政府请求下出兵，如果联邦政府认定“国内暴力阻碍法律执行”，可以未经州同意就派兵镇压。历史上就多次出现美国总统派兵镇压民众抗议或社会骚乱的先例。特朗普第一任期时，就威胁动用军队镇压2020年“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议事件，当时未能得逞；这一次，他集中了更多权力，美国国防部也换上了他自己的人，不排除他有出兵解决问题的冲动。
问：围绕移民问题，美国为何乱象不断？
答：美国移民问题之所以乱象不断，是移民政策党争化、移民治理碎片化、经济矛盾社会化、文化冲突政治化、治安困境扩散化等多方面综合作用的结果。
美国两党将移民议题作为党争武器，反复利用移民政策大做文章、挑动舆论、争夺选票，导致移民政策“翻烧饼”式地反复摇摆，但他们都没有能力真正妥善解决移民问题。
当然，乱象不断的根本原因，还在于美国移民问题已经成为美国内部的一个结构性矛盾，也就是外来移民和美国本土白人的深刻矛盾。美国白人种族主义唯恐外来移民大量涌入，会导致其失去主体民族地位，抢占其政治经济利益。特朗普的反移民政策就抓住这一敏感点，并且贯穿着这种危机感。可以预见，未来美国移民问题乱象仍将持续。
问：此前的6月4日，特朗普政府全面暂停12个国家的公民进入美国。特朗普首届任期时就对穆斯林为主的国家实施过类似禁令，这次禁止的范围有所扩大，背后有哪些考量？执行层面是否会遇到和首届任期时同样的司法纠纷？这次禁令会带来哪些影响？
答：特朗普这次禁令新增缅甸、乍得、刚果共和国等非穆斯林国家，但穆斯林国家仍占多数，涉及范围相比2017年版禁令明显扩大了。之所以扩大禁令范围，最直接的理由是为了美国的国家安全、防范极端势力进入美国。现在美国政客动不动就把各种问题“安全化”，美国保守派尤其担心来自所谓敌对国家、异教徒国家、落后国家的人口输入，威胁美国主权和国家安全。背后的考量则有三个方面：
一是政治利益驱使。移民政策是美国两党政治斗争的重要战场，共和党一直指责民主党放进来大量非法移民并把他们变成自己的票仓，所以必须动用各种手段阻止非法移民入境。可以说“反移民”是共和党以及特朗普本人的既定政策计划。特朗普2025年上台以后，已经在反移民问题上连出重拳，以兑现其竞选承诺，极力迎合反移民的美国白人选民的偏好。
二是经济利益驱动。特朗普政府只想要自认为有重要价值的移民，而不要那些在其看来会抢走美国人饭碗、白占美国便宜的移民。
三是种族危机忧虑。美国人口结构正发生微妙变化，美国白人在人口结构中的比例持续下降，美国新出生人口中，白人占比已经跌破50%，这是一个重大转折点，未来白人反而可能成为少数族群。这是如今美国白人至上主义、白人种族主义的一大敏感点。总的来看，此次禁令本质上是一次以安全为名的政治经济博弈，特朗普政府不仅通过制造外部威胁来凝聚保守派共识、巩固乃至扩大其选票基本盘，而且还可借此分散、转移公众对美国国内经济矛盾的注意力，借舆情声势放大其实际政绩。
此次禁令落到执行层面，大概率会像2017-2018年那次一样引发官司。当然，2017年的首版禁令对象主要是穆斯林国家，所以宗教色彩明显，当时联邦法院叫停禁令的主要理由是所谓的“宗教歧视”，但美国最高法院没敢挑战特朗普政府的行政权，最终以国家安全为由支持了修改版的禁令。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2025年版的禁令就有意做了调整，一方面扩大范围，避免被指责针对某些特定国家，另一方面以具体袭击事件为由，强化国家安全理由，此外还设置了豁免条款。但是有关方面大概率还是会以宗教歧视、种族歧视、滥用行政权等理由状告特朗普政府，后面又是层层司法博弈。
总的来看，这次禁令会带来多重影响：
一是作为特朗普政府新一轮反移民政策的重要一招，强化美国新一轮反移民浪潮，这股浪潮与美国当前正在进行的“文化内战”相互作用，成为特朗普政府乃至美国保守派阵营开展政治博弈的重要筹码。
二是如果这项禁令连同特朗普政府的其他限制移民政策都在未来四年内有效落地，那将抑制多年来美国移民规模增长的势头，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美国两党的选票政治版图。
三是受诸如此类的“被政治工具化”的移民政策影响，全球性的人道主义危机也将加剧，例如联合国难民署谴责特朗普政府的禁令“以安全之名行排斥之实”，切断战乱国民众寻求庇护通道，迫使难民滞留中转国。事实上，当今世界上的战乱冲突以及一些国家日益贫困的现状背后，多有美国操弄的身影，如今美国摆摆手说不负责接收这些人，颇有反讽意味。
四是长远来看，特朗普政府阻击外来移民，也会自损美国自诩的“移民国家”“自由天堂”等形象，一定程度上阻碍人才流入，削弱美国科技和经济竞争力，并且引起反弹，激化美国内部的种族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