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下了地铁，回到了他姑姑生活的社区门前。

 
这是一个小广场，隔着广场是一组H型双子摩天大楼和它的裙楼。
 
H型结构的两栋大楼比邻而立，中间是一根与楼齐高的镶着镂空花式的圆形柱子。柱子中空，仿佛透明状，在中空的柱子中间还有一根更细的金色金属状柱子撑着。双子大楼的主体已经完成，外部立面装修也绝大部分完成，现在正在施工的是楼顶部分，以及中间的这个中空柱子。柱子上正在装修的是它的镂花部分，目前还看不出镂花的形状，但围起来的样子看得出来，柱子上的工程量不小。
 
庄周去年元旦来的时候，主楼刚开建不久。这个暑假刚过，已经基本建成主体，这座新城市的建设真是日新月异啊！
 
每次来到这座城市，庄周都是住在姑姑庄梦蝶家里。姑姑的女儿在伦敦著名的剑桥大学毕业，却嫁到了上海。姑父正在上海复旦大学做交换学者，研究东西方文化交流与发展课题。只有姑姑一个人，不愿意离开这个城市，庄周这次来实习，住在家里正好与她做伴。
 
“虽然这座城市不大，但这里的能量场和环境是全世界最好的。我跑遍了全世界，在这里呆着最舒服。现在的城市建设规划十分超前，汇集了世界各地的精粹。听隔壁那个管施工监理的老王说，那栋双子大厦里面，用的材料和技术都是目前全世界最高水平的，还有一些很神奇、很神秘的技术，似乎地球上都没见过、没听说过呢……”庄梦蝶经常在电话里跟庄周叨叨这些，要说服庄周到这个城市来。“说不定将来这里要成为世界的新科技文明中心呢！活到这把年纪，还追求什么？人生活明白了，就得为自己活出来。”
 
也正是秉着这样的人生理念，庄梦蝶宁可一个人留在这个新兴城市，活出她说的生命意义，也不愿意跟随老伴和女儿去做个“老拖油瓶”。
 
庄周环顾四周，感觉姑姑说的似乎还真有点道理。这样一来，熟悉的环境也因为他要在这里开始工作而变得更亲切了。
 
像往常一样，庄周回来后总喜欢先在广场前那个长方形的种着紫色睡莲的池塘边上小坐一会儿，看看夕阳，捋捋思绪。不过，这第一天报到上班，好多事情都挺出乎意料的。
 
“请问这里就是凤亭小区吗？”身后传来一个音色甜润温柔的女孩声音。


庄周回身正想回答，但一看到对方，瞬间愣住了——这不就是他在地铁上看到的那个女孩吗？庄周语无伦次，一时间想表达的不敢表达的，要回答的又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都堵在了喉咙。
 
“呃……”女孩看着他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像一个小天使般温柔又充满歉意：“我只是跟你问个路，没把你吓着吧？”
 
庄周借坡下驴自嘲说：“哦，没有。啊，是的，呃，这个小区就、就是你要找的。我也住在里面，正要往里头走呢，啊，我我我带你进去吧，你到几栋？你找谁呀？”庄周不知道为什么，从说不出话来到喷涌而出，显得废话不断，殷勤得过了头。
 
女孩大大方方，又习以为常的样子：“哦，是吗？那太好了，我随你过去吧。”
 
庄周抻了抻脖子，挺拔了起来。这是他的老动作，每当在非常重视又紧张的时刻，总要这样展现自己雄风的一面。
 
“哇，这个小区好美呀！”走进小区大门，女孩不禁赞叹起来。
 
“那当然，这可是获得园林设计评比第一名的。就为了这个景观设计，这个小区卖的房价就比别人要贵出许多来。”想到这点，庄周总是很自豪。那些解决了温饱问题的人，已经开始愿意为健康美好的环境支付代价了。
 
“哦，是吗？”女孩子的声音那么干净，庄周觉得就像一滴纯美的甘露要滴落在污浊的池塘般，生怕这声音被玷污。
 
“是啊，人们都喜欢住在美的环境里面，每天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小区里进出，感觉生活品质都好很多。这是应该花钱、也值得花钱来购买的灵魂享受。”
 
“灵魂享受？”女孩忍不住笑着打量起眼前这个俊俏小生来——“灵魂”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老成和不相宜。
 
“是啊，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美好的生活和美好的生命吗？”庄周没有注意到女孩的神情，他正耍酷地昂首向前，把姑姑平常老在他耳旁唠叨的那些话照搬出来。因为这番话当初他也问过姑姑，姑姑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女孩不禁刮目相看起来。是啊，是有些人能活出这样明白的状态。可是，能在灵魂意识层面如此认同、如此坚定又乐于表达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太多。过去一直觉得自己另类，看来不止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同样欣赏这样的人。女孩瞬间有一种巧遇知音的亲切感：“嗯，看来这个小伙子并不是个绣花枕头，虽然长得确实帅了点，少年老成，装得挺像。”
 
“你要找的是几栋啊？”庄周绅士地回过头来问。
 
“呃，我，这个是第七栋……”女孩正琢磨着眼前这帅哥，被他猛地一问，不知所以，便答非所问地继续张望。
 
她突然变得亲切而又调侃的表情让庄周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庄周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说的似乎太高深了点，这不是现在年轻人交流的习惯。而且，他发现，自己在和同龄人交流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少年老成，喜欢谈人生理想、灵魂啊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这真的已经成为庄周的一个习惯，甚至可以说是他在朋友中的一个标签了。
 
这也许源于他跟舅舅的沟通。他打小从舅舅和妈妈的交谈中就常听到这些精神呐、灵魂呐、生命呐、智慧呐、真相呐等等词汇与话题；而且，庄周如果有什么关于自然、世界、宇宙现象等问题，舅舅从来不会单纯地从目前已有的科学分析角度去回答他，总是在解答完这些问题的物理现象之后，再引导他去思考这些物理现象背后的原因和真相，常常去探讨更深层次的问题。这些，其实都不是他们年轻人喜欢挂在嘴边的东西。
 
“呃，你，你要去几栋啊？”庄周赶紧调整自己的语气风格，舅舅说的那个大炮连长的模样却漏了出来：“你说吧，这里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任何一个你要去的地方。”
 
“我找8栋。”女孩看着庄周瞬间切换成吹牛皮的模样，又噗嗤笑了起来，美丽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庄周，仿佛看到了庄周小时候吹牛皮的可爱模样。
 
“嗯，在那里，我带你去。”庄周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和姑娘多说几句，于是便主动继续引路。但瞬间，他又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殷勤了。“呃，当然了，你要自己过去也行，就在这个后面，顺着这个路往前向右看，左边就是了。对了，你进门的时候先按那个红键，接通语音箱，你用语音直接报住户号，它会智能识别……”
 
“哦？那什么人来随便报一个门牌号，它都会打开吗？”姑娘似乎也不讨厌和庄周多说几句。
 
“当然不是，你得说清楚你要到访者的姓名、门牌号，必要的时候他还可能需要你验证联系方式。”
 
“哇，这么复杂吗？”
 
“呃，这个是老的系统，现在整个小区的门禁系统正在更新当中。我住的5栋系统更新好了就比较先进了，只要刷脸就能进。”
 
“刷脸？我第一次来它怎么辨识呢？我以后常来可以刷脸。”女孩依然逗趣地看着庄周。
 
“呃，也是啊，你说的也是。当然，它有个信息采集的过程。哎，这个有点小复杂。”庄周被看得心里暖哄哄的，脸上却禁不住小尴尬。
 
“不复杂，只是被你说得比较复杂。”女孩嘻嘻笑起来，“我想设计者都会考虑周全如何解决的。”
 
“也是，哈哈！”庄周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笨嘴拙舌。
 
两个人之间突然间静默下来，有一分的尴尬，却也有三分的默契。
 
听着女孩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庄周低头看了看足尖，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就像打雷般震响。
 
“嗯，要不我还是陪你过去看看，万一你遇到什么问题......”庄周真的下意识里不舍得和姑娘分开，能多待一分钟是一分钟，更何况他一贯有助人为乐的精神。陌生人遇到困难，他是非常愿意帮助的。
 
“喔，好吧，麻烦你啦！”姑娘随着庄周的指引，来到了8号楼前。
 
果然，这个系统正在调试当中，庄周在语音里和物业交流，还真是解决了不少麻烦问题。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麻烦。”
 
庄周终于打开了一楼大门，女孩走了进去。她回身感谢庄周，眼神比语言更充满了真诚。
 
“啊，不客气，不客气！”庄周下意识地答应着，一瞬间竟也不知道再说点儿什么。
 
透明的自动门徐徐关上，瞬间隔离了内外的声音。女孩冲庄周莞尔一笑，挥了挥手，转身朝里面走去。庄周下意识地也抬起手来挥一挥，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门里。


庄周的手，却迟迟放不下来。他站在那里，在回味着。二十多年的青春年华，虽然也曾喜欢过几个姑娘，谈过两次都不超过一个月的恋爱。但这一次，遇见这个女孩子的感觉怎么这么不一样？庄周感觉到了自己此刻那一份复杂的情愫——忐忑、欣喜、急迫、害羞、汹涌、卑微、神圣。庄周这会儿的感情就像打翻的杂货铺，五酱六味难以言表。
 
突然，他懊恼地跳了起来：“哎呀！我怎么忘了问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嗨，庄周，你在这儿干啥呢？”一个脆亮的女声像小炮仗一般在庄周耳旁炸响。他猛然一惊，转过身来，姑姑庄梦蝶拎着大包小包，在不远处的步行道上。“我正要回家，看到一个傻小子愣在这儿，怎么是你呀？今天不是去报到了吗？”
 
“啊！姑姑，我也刚回来。”庄周赶紧朝庄梦蝶走去。
 
每一次只要见到这位可爱的姑姑，他所有的指标和指数，都会瞬间恢复到最最最最正常的状态！因为他的这位神一般的姑姑，可能是全世界他见过的最最最最指数不正常的长辈吧！在姑姑面前，庄周俨然是一个成熟稳健的大叔，面对着小萝莉有一种无奈、包容、随和而又无以言表的长辈心情。嗯，是的，他们俩的关系状态就是倒了个个儿——庄周更像是家长，而这位大神姑姑更像一位老顽童。
 
“瞧，我买了凤梨和樱桃！我知道你今天报到了，明天就正式成为一个挣钱的人了！不再是一个花钱的学生了！所以，姑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好好庆祝一下！”庄梦蝶得意地向庄周举起那大包小包。“你刚才干嘛呢？来，回家！跟我说说情况怎么样。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顺利吗？”
 
“顺利顺利！不能再顺利了。”庄周在姑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包打天下的样子，“您什么时候操我的心有用啊？您就是瞎操心！”
 
“行行行，嘿嘿嘿，嘿嘿嘿！你小子那是吃空气、吃阳光，不食人间烟火长大的。你小时候难道不是姑姑一把屎一把尿，一点儿一点儿把你拉扯大的吗？到今天，嘿，这会儿会喘气儿、会说话、会吃饭、会走路了，就没姑姑什么事儿了哈？”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得得得……”庄梦蝶娇小的身材，在庄周魁梧健硕的胳膊底下，显得特别的依赖。“姑姑就等着这一天呢，等你上了班儿挣了钱，我就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好好享享我侄子的福！唔，我是不是去做个美容减肥套餐？”


“哎呦，您都活成老妖精了！就这皮肤，那跟小姑娘似的，您就省省吧。”
 
他们俩斗着嘴，回到了家。偌大的房间里，温馨华美，又要好看，又要舒服，还得有品位。这是庄梦蝶的生活风格和法则。她的口头禅是梦如人生，人生如梦。梦里梦外，都得健健康康、舒舒服服、漂漂亮亮——自己健康舒服，别人看着漂亮，这才是生活的真实境界。她经常对庄周说：人活着，无外乎五色与五味的体验——物质上，离不开眼耳鼻舌身的体验；生活中，无非就是音声色相形的享受；精神上，根本是真善美爱的交融。至于神圣，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但是自我必须有这个向往和追求。这样的人生，才没有枉活。
 
所以，客厅主墙上，一幅书法挂在沙发上方：真善美爱神圣。书法笔力透纸，苍劲飘逸，绝非凡品。而那几个本意深邃的字被如此直白地陈列在那里，按照中国传统审美而言，却似乎少了点儿含蓄与深沉。但这个风格，像极了庄梦蝶，表里如一，纯真如水，雅俗共赏，活得实在。
 
“说说，那个什么社区怎么样啊？”庄梦蝶洗好樱桃端上来，拉着庄周坐在横幅下的沙发上，一边吃一边开始盘问：“社区？一听就是老大爷老大妈才去的地方啊！你那个神奇的舅舅本事那么大，为什么给你推荐到那个地方去呀？你要真的不满意，姑姑再给你寻一个高大上的去处，像咱这样回来的，怎么着也得到前面那个什么双子大厦里面，进一家大公司才行呀！”
 
“今天我可是大开眼界了，我一百二十万分地满意我伟大的舅舅给我推荐的这个伟大的工作机会。”回想起公约社区，庄周斜躺在沙发上，一幅出神一般向往的模样：“姑姑，你不明白，那可是我们年轻人最想去的地方啊——那里的人和事，充满了奇幻、神秘，还有很多高科技。还有，那里面的女人都美得那么惊艳。不管年纪轻的还是年纪大的，都养眼得很！我很满意，满意得很呐！”
 
“哈，美女多是吧？臭小子，都忘了你已经长大了，还挺好色的嘛，哈哈！”庄梦蝶满是爱意地狠狠瞥了庄周一眼，站起来把吃完的果盘拿走，一边拍拍庄周的肩膀神秘地说：“行，你要觉得行就行，觉得好最好。我本来就不爱操你的心，你要是什么时候感觉不好了，随时和我说，反正姑姑给你也备着机会呢！”
 
“您别说的那么难听嘛。什么好色，那是养眼。”庄周和姑姑从来也是没大没小的。他拉了拉庄梦蝶鲜艳的衣裳说：“你这才是好色呢吧，哈哈！”
 
“前面那个快建好的双子大厦看到了吧？已经在做内装修，听说，都是世界各国的办事机构，有的已经开始在招人啦。”庄梦蝶放好果盘，返回来坐在庄周边上，压低嗓子神秘地说到：“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介绍你先去面试一下，有个比较和选择也好嘛！”
 
庄周故作恭维状：“是吗？姑姑你这么神？”
 
“唉，你以为你姑姑是谁？那里头做投资搞金融的那些大老总，好几个都是我的闺蜜……”庄梦蝶掩不住得意的神色，“我早就为你留下心打听了。”
 
“呵呵，闺蜜？您的那些女闺蜜们？”庄周臆想着庄梦蝶的闺蜜是否也都是像她一样的花枝招展，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谁说我的闺蜜不能是男的啊？”庄梦蝶恼着伸手打了庄周一下。
 
“不，就姑姑您……嗯，您的闺蜜，男的，大老总，您的闺蜜，哈哈哈哈！”庄周一边躲闪着，嘴上还是不讨饶，“那您说说呗，您都哪些闺蜜在哪些机构啊？”
 
庄梦蝶坐正了身子，点着庄周的脑门儿色厉词严地说：“你可别小瞧你姑姑。人呐，只要还活在地球上，三六九等，三教九流，你可不能有分别心。这因缘呢，是因着你内在的生命品质而来，可不在外在的名望地位！这几个老总都是我当年给EMBA班上课时的学生。这么多年的交情，现在又都在这附近住着，平时我们有空还经常约着一起活动呢。”
 
“原来是这样的闺蜜啊，那倒是难得难得。”庄周才记起姑姑可是个研究东方文化的教授，有几个学生粉丝也是正常。他身子前倾，假装正经起来：“哎，姑姑，您什么时候也口口声声说生命品质了？您以前不是最反感我舅舅跟我说这些吗？”
 
“我不是反感，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他每次和谁说话都那副德性，张口闭口、随随便便，逮着人都说那些大道理！你像我，我得对的人才说呢，对吧？在外头人家都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得说些接地气的话，你得办些接地气的事儿，你得实实在在地落地生活——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喜怒哀乐，柴米油盐酱醋茶……”
 
“得得得，我亲爱的姑姑大人，您说的我明白，您落地。您无非就说舅舅不落地嘛！”
 
“唉，我可没说他不落地啊！你臭小子给你姑姑挖坑吧？”庄梦蝶抬手又要打庄周。
 
“这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吗？”庄周抬手挡着，“哎呀，你们俩为什么这么掐呢？一个是我亲爱的姑姑，一个是我伟大的舅舅，你们俩就不能调停一点儿嘛。从小我就老得充当你们俩的和事佬，我容易嘛我……”
 
“哎，还真是奇怪哈，你这小子在我们俩中间这个坑蒙拐骗啊，拿着我掐你舅舅，拿着你舅舅掐我，两头捞好处，可没少占便宜吧，嗯？把你今天锻炼得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看来我们还是有些功劳的嘛。”庄梦蝶抓住庄周的两只耳朵，咬牙切齿地狠狠拧着，直到他求饶才撒手。
 
姑侄倆就这么玩闹着。这是庄周幸福家庭生活记忆中温馨的一幕。
 
庄周知道，他的这个舅舅，这个姑姑，在他的生命当中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舅舅教他如何上天，姑姑教他如何落地，他就是中间这个扣儿。还真别说，多亏了这两位大人的从小淬炼，才让他今日得以有这么好的成长和发展机会。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间想起枚林荷株来。嗯，这也是跟舅舅姑姑一样的长辈！枚林总的出现，又会在自己的生命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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