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钱人，统统是王八蛋！” 6park.com
鼠双手扶桌面，满心不快似地对我吼道。 6park.com
 或许鼠吼的对象是我身后的咖啡粉碎机也未可知。因为我同他隔桌对坐，毫无必要对我特意吼叫。但不管怎样，吼完之后，鼠总是现出一副满足的神情，津津有味地呷着红酒。 6park.com
当然，任何人也不会注意到鼠的粗声大气。店小人多，险些坐到门外去，人人都同样大吼大叫，光景简直同即将沉没的客轮无异。 6park.com
“壁虱！”说着，鼠不胜厌恶似地摇了摇头。“那些家伙一无所能；看见满脸财大气粗神气的家伙，我简直想吐！” 6park.com
我把嘴唇贴在薄薄的酒杯边上，默默点头。鼠也就此打住，不再言语，烤火似地翻动着搁在桌面上的手指，反复审视良久。我悠然地仰望天花板。鼠有个老毛病：不把十根指头依序逐一清点完毕，便不可能再开尊口。 6park.com
整个夏天，我和鼠走火入魔般地喝光了足以灌满25米长的游泳池的巨量的酒。丢下的花生皮足以按5厘米的厚度铺满爵士酒吧的所有地板。否则简直熬不过这个无聊的夏天。 6park.com
 爵士酒吧的柜台上方，挂着一幅被烟熏得变色的版画。实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便不厌其烦地盯着那幅画，一盯就是几个小时。那俨然用来进行罗沙哈测验的图案，活像两只同我对坐的加拿大鹅在相互传递两个漏完了气的网球。 6park.com
 我对酒吧的主人这么一说版画，鼠注视了好一会儿了，酒吧主人勉强地应道：那么说倒也是的。 6park.com
 “可象征什么呢？”我问。 6park.com
 “左边的鹅是你，右边的是我。我递酒杯，你递钱过来。” 6park.com
 我微微一笑，继续喝酒。 6park.com
 “简直想吐！”鼠终于清点完手指，插嘴道。 6park.com
 鼠爱闹交加并非今天心血来潮，实际上他也身同感受。其实鼠的家也算得上有钱———每当我指出这一点，鼠必定美滋滋说是他的陈旧往事。我补上一句“不，是你的命运”，可话一出口又感到后悔。因为鼠说的毕竟是他的身历。 6park.com
 “你猜我为什么喜欢有看蜂鸟？”这天夜里鼠仍不收口。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是头一次。 6park.com
 我摇摇脑袋，表示我不知道。 6park.com
 “说白啦，因为有钱人什么也想。要是没有手电筒和尺子，连自己的屁股都搔不成。” 6park.com
 说白啦，是鼠的口头禅。 6park.com
 “真那样？” 6park.com
 “当然。那些家伙关键的事情什么也想，不过装出想的样子罢了。……你说是为什么？” 6park.com
 “这——” 6park.com
 “没有必要嘛！当然喽，要过上清闲日子是要多少动动脑筋的，但只要还是有钱人，就什么也不需要想，就像人造卫星不需要汽油，只消绕着一个地方团团转就行。可我不是那样，你也不同。要活着，就必须想想不停，从明天的天气想到浴盆活塞的尺寸。对吧？” 6park.com
 “啊。” 6park.com
 “就是这样。” 6park.com
 鼠畅所欲言之后，从衣袋里掏出纸巾，出声地抹了把鼻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真摸不准鼠的话里有多少正经成分。 6park.com
 “不过，到头来都是一死。”我试探着说道。 6park.com
 那自然。人人早晚得死。可是死之前有50年要活。这呀那呀地呀边想边活，说白啦，写点观后感很有趣。是吧？” 6park.com
 “屁话。”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