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网络文坛首页]·[所有跟帖]·[ 回复本帖 ] ·[热门原创] ·[繁體閱讀]·[版主管理]
知青房东 (第一章,第一节)
送交者: 湖瞰原創[☆★★認真胡侃★★☆] 于 2021-05-22 19:35 已读 6293 次  

湖瞰原創的个人频道

知青房东
董源 .金沁 
第一章



1 6park.com

  6park.com

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九日上午九点左右。俄克拉何马州 (Oklahoma) 的首府俄克拉何马城 (Oklahoma City) 正沐浴着晴空万里下的早春的凉爽。 6park.com

她那市中心附近的车流正和平时一样滚滚地蠕动着。应该是还有很多人正在上班的路上。 6park.com

突然,从空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一连串的地面的颤动。大多数人应该都感觉到了,但有可能会以为是个小地震而已。 6park.com

去年发生过两次这种小地震,好象是由于开采石油过度引发的地层重新调整所至。可随后升起的那一大股黑色的浓烟提醒着人们这次可决非象以前那么简单。 6park.com

原来是在这市中心东面,半英里左右的那幢联邦政府大楼不知道被什么人用什么东西给炸塌了一半。现场顿时就是一片狼藉。黑色的硝烟腾飞上了半空中。本来在周围的步行的人们,现在在那漫天的烟尘和碎纸片中有的惊叫狂奔,有的呆望着眼前这一切,有的用手机打电话报警或者是告诉熟人此刻的场景。 6park.com

周围路上的一些司机也被这突发事件给震撼住了。他们有的急加速,有的急刹车。很多车子随即就撞到了一起,喇叭声和汽车的警报声响成了一片。与此同时,即时新闻报道和紧急救援行动也马上开始了。 6park.com

在从俄克拉何马城城郊的那个国际机场出来的路上,突然从机场里冲出来一大串呼啸着、鸣叫着的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朝着那个出事的方向急驶。正在这条路上行驶的其它车辆都陆续地、自觉地慢慢停在路边的路肩(Shoulder) 上给它们让路。 6park.com

在这路边停下来的那一大溜车辆中有一辆深兰色的、八八年的宝马轿车。在里面开车的是位从台湾来的美籍华人。她的中文名字叫朱丽智,英文名字是 Nancy Chu (南希 朱)。 6park.com

南希今天一大早来送两位亲戚上飞机回台湾。刚出机场,正在往回开,她就不得不和周围的车一起缓缓地停了下来,给那些急救车辆让路。 6park.com

坐在车里的人们都下意识地侧着头、看着这些呼啸着奔驰而过的车辆。这时,南希的丈夫打电话来,焦急地问她现在在哪里,是否有事,电话里怎么会这么吵。 6park.com

南希的眼睛看着外面轰隆隆地驶过的消防车,无所谓地问道:“我没事啊。怎么啦?我刚从机场出来了啦。” 6park.com

她的丈夫在电话那边焦急地喊着问:“怎么这么吵!?你没事吧!?” 6park.com

南希的脑袋不由得往左面侧了一下,因为丈夫的声音太响亮了。她尽量耐心地安慰丈夫:“我都说过了啦,我没事的呀。就是些警车在路过了啦。” 6park.com

“好好,”她的丈夫终于放心了,但还是关切地在电话里喊着叮嘱:“OK City (俄克拉何马城) 不 OK (好) 啦!出大事啦!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你赶快小心点开回来吧。” 6park.com

南希一边看着外面正在急驶而过的那些车辆,一边和丈夫说:“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多警车、ambulance (救护车) 和 fire truck (消防车) 呢。可能是什么地方出车祸了啦,可能还满大的耶。” 6park.com

丈夫让她别打电话了,小心开车要紧。 6park.com

南希纳闷出什么事了,就打开收音机听。 6park.com

不一会儿,那些车子都冲过去了。南希随着车流重新上路,继续开车回家。她从收音机里知道俄克拉何马城的一幢楼给炸塌了。她琢磨着要是那幢楼是公寓楼的话,那房主可就惨了...... 6park.com

南希现在住在俄克拉何马州 (Oklahoma) 中北部的,一座山清水秀的,名叫静水城 (Quietwater) 的小城市。那儿离俄克拉何马城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6park.com

这座小城市有一百多年悠久的历史了。这里只有一所和这个城市一样古老的州立大学。该城今年的人口大概是三万多人,但学生人口就占了当地人口的三分之二。 6park.com

和所有的美国公立大学一样,这里有来自几乎全世界各个角落的留学生。当然,近年来是以来自印度和中国大陆的留学生为大多数。现在这所大学里一共有约三百多位来自两岸三地的华人留学生,还有五百多位陪读、探亲的家属。 6park.com

华人只有这么多,所以这座小城里的很多和华人有关的服务业常常是唯一的,比如说:唯一的中餐自助餐馆,和唯一的房地产推销员,就是这位南希 朱。 6park.com

祖籍烟台的南希 朱从高雄来。她一向是打扮考究,发型时髦而蓬松,有张丰满的圆脸和圆润的大眼,还有她那正在步入更年期早期的,谁都无法控制的啤酒瓶身材。 6park.com

他们全家早在七十年代末就移居美国了。南希的丈夫在这所大学里做科研工作。南希作房地产推销员已经有三年多了。虽然目前她这个工作赚钱还不算多,有时也只能勉强维持相应的开销,但基本上这个城市里的华人房地产的生意她都能揽到。 6park.com

让南希甚为欣喜的是,近年来这里的大陆华人人口在逐年成倍增长。南希的研判是自己在这个行当里的前景是很光明的。她需要做的是,在更多的华人挤进这房地产推销员行当之前,把自己位置建立好。 6park.com

南希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地产事务所。那些后入行的华人只能给自己这“元老”打工。那样的话,自己的收入就会比那些杰出终身教授的都多得多。 6park.com

南希开回静水城的时候,除了收音机里的播音员们已经忙乱成了一锅粥,就感觉不到俄克拉何马城那边带来的任何涟漪了。这座小城市正在按部就班地,沉稳地运转着。 6park.com

南希先开回家,稍事休息后就把晚饭要吃的鸡肉从冻箱里拿出来放到水池里化着,然后去卧室更衣、化妆,出来拿上中饭和水就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6park.com

南希的办公室就在这所学校旁边的一排平房里。她停车,走进去,不停地和对面碰到的人打着招呼,互致问候。走到自己的那个小桌子前,南希先打开电脑,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劳作了起来,一直忙到了晚上六点。 6park.com

这时,南希办公室外面那条街上的,五点半左右的那个例行而短暂的交通阻塞已经消失了。路上那几辆车里的人已经可以算是下班晚的了。 6park.com

太阳的西晒开始消退。路灯也亮了。依旧干劲十足的南希还在打电话。她知道干这行当的就得勤快,否则就很难存活。 6park.com

这几周来,她在忙着帮一位叫名秦舒花的,从大陆来的中年妇女找房子和带着她到处去看房子。同样是园脸、大眼、体态丰满的秦舒花,是位来自北京,祖籍合肥的、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如果她和南希站在一起的话,多数人肯定会误以为她们是姐妹俩,只是那姐姐在穿着和打扮上比那妹妹稍微地讲究了那么一点点。 6park.com

在北京那五年多的工作和生活,让秦舒花养成了一口的京腔儿和做事的京派。常让人误以为她是地道的、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6park.com

和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秦舒花的家是个典型的三口之家的小家庭。丈夫鹿群是来自石家庄,祖籍宁波的一位典型的书生。他中等偏高的个头,有张南方人的、偏消瘦的脸庞,戴副深度的近视眼镜,多少印衬出了他面部的棱角。鹿群正在这所学校攻读物理学博士学位。 6park.com

他们那正在满脸出青春痘的儿子,鹿丹,已经十八岁了,长得很像秦舒花。他的英文名字和汉语拼音完全一样,均为:Dan (丹)。鹿丹在高中的时候就修了几门大学的课程,所以已经在这所学校上大二了。自从上大学后,鹿丹就住在校园里的学生宿舍,不常回家。 6park.com

鹿太太秦舒花几年前带着儿子来美陪读。她先是在各种地方打工,体验美国华人的生活。最近,鹿太太找到这所大学里的一个实验室的工作。这种工作比较稳定、轻松,而且还提供基本的保险和福利。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工作经验,以后就更容易找到类似的工作了。 6park.com

这种实验室里的工作虽挣得不多,但是属于那种工作压力相对小,细水长流的生计。如果能熬到退休年龄,退休也还是会有一定的保障的。 6park.com

时光飞逝。来美国后的鹿家三口都很忙,一转眼就在这座小城里已经生活了快七年了。鹿群从来美初期的访问学者转成攻读博士学位的研究生也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鹿家在学校的学生公寓里也住了三年多了。 6park.com

鹿家租的公寓座落在一个学校经营的公寓群的中央。这个公寓群和那个校园就隔着一条街,上下班和上下学都很方便。鹿家那套公寓的面积约九百平方英尺,里面有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客厅、餐厅、厨房、洗衣房。这套小公寓被设计得非常合理,占尽了经济、实用,和方便。 6park.com

最初,这个公寓群是为了方便那些从越战归来的退伍军人就学而起建的。经过多年的扩建和更新,这里已经象是个度假村了,里面还有各种运动设施和洗衣房。这年,这个公寓群的占地面积已经很大了,至少有五十多英亩,都是清一色的红砖黑顶的小二楼。 6park.com

这个公寓群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在这所大学就读的学生,包括研究生。这儿的房租和水电等费用比其它商业公寓便宜了至少百分之二十,还包括了免费有线电视,所以,近年来,这里几乎被从印度和大陆来的留学生逐步而完全地“占领”了。 6park.com

这里的白天,到处是休闲、转悠着的印度人和华人的祖孙们。傍晚、周末和节假日则象是中印大联欢。这阵势可能让其他人种的房客觉得不太方便和不太舒适,所以逐渐地都搬出去了。再加上管理这公寓群的,只是早八晚五才来这里进进出出的那三位白人管理人员,人们说不定会误以为,这里是联合国搞的一个中印和睦相处的试点。 6park.com

最近两个月以来,鹿群总是沉思寡语、低头进低头出的。他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回来把自己关在个屋子里“面壁。” 6park.com

鹿群正在忙着准备他的博士论文答辩。那屋子里到处摆着一摞一摞的复印的文章和论文。他总是关着门,一遍遍地大声练习着自己的答辩演讲。他还用从儿子那儿退役很久的三个录音机中最好的那个来记录自己的那些练习,然后反复听,找出发音不准和语气有待调整的地方。 6park.com

鹿太太是眼看着丈夫这焦虑的进进出出,就是帮不上什么忙。她只能好好做饭、沏茶、烧咖啡,和陪着这心事重重的丈夫出去遛弯儿。总之,她是想尽办法伺候着,怕丈夫累出什么问题。 6park.com

鹿太太本来还忙活孩子的事,但最近鹿丹也坚决不让他妈再去他那个校园宿舍里帮自己打扫卫生、收拾房间了。 6park.com

鹿太太每次去儿子的宿舍主要是送饭,帮他收拾房间,送干净衣物和拿脏衣服回来洗。其他族裔的学生也对华人同学的此类外援不满,因为太不公平了,他们得事事自力更生。 6park.com

鹿太太只是太心疼儿子,或者是华人的遗传原因,就给人家其他族裔的学生对华人同学的这么充足的后援的不满来了个置之不理。 6park.com

那幢宿舍楼就在鹿太太上下班的路上。她就很频繁地常来常往了起来。虽然进门的地方需要证件,但进出的人们都很客气,总给开着门,所以基本上是畅通无阻。 6park.com

鹿太太最近一次去看望儿子的时候出了个小小的意外。这主要是因为她在楼道里碰到了几个也来给孩子帮忙的华人家长。老熟人间的寒喧一热闹就让鹿太太一时疏忽,忘了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6park.com

鹿太太一下就被眼前那光溜溜的鹿丹的室友和个女人的春宫戏场面弄得脸红脖子粗地站在了门口。正在忙活着的这两位也给惊得僵在那儿了。 6park.com

被惊着的鹿太太这次是什么都没干成就连忙转身,直接跑回了家。她喘着粗气,憋红着脸跟丈夫大声解释:“我可不是 on purpose (故意) 的啊。只是当时在想别的事儿,有点儿不小心嘛。谁知道这些年轻人在那光天化日下的公共场合也来那事儿啊?那俩也是的,一点儿都不遮盖,也不弄出点儿 noise (噪声) 出来。我要是听到了,能进去吗?” 6park.com

因为诉说得太急,鹿太太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连忙抓过桌子上的那瓶水喝了两口才停止了那干咳。 6park.com

“没关系啦,”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论文的鹿群只是平和地劝妻子,让她听儿子的就是了,不要再去了,因为儿子早已抗议过几次了。 6park.com

这时,儿子打电话来,严肃认真地叮嘱他妈不要声张,暗示那事儿是那已有家室的女方在胡搞、单身的男方只是“帮忙,”他那总是“性奋”的室友只是来者不拒而已。鹿丹这位室友已经就今天的事故通知了鹿丹,并且请求帮忙掩饰,怕鹿太太坏了自己的“好事。” 6park.com

窘迫得红着脸的鹿太太马上答应了,赶快挂上了电话。和儿子还是头一次触及这类话题,鹿太太感觉不可能自在,或者自然。她不由得心说:“想声张也不可能呀。当时紧张得根本就什么也没看清。” 6park.com

就这样,除了那早九晚五的上班,鹿太太就什么事儿了。闲来无事的她就找了这个城里唯一的华人房产推销员南希,请她帮忙找房子。 6park.com

鹿太太主管家里的财务,平时没事儿就喜欢算算钱什么的。一个月前,她发现他们来美国经过这么多年的省吃俭用,已经积攒了一大笔钱了。如果加上贷款应该可以买得起一幢很像样的房子了。 6park.com

鹿太太最近和南希相互督促着,满城地跑了好几个星期去看房子。结果是,鹿太太发现那些新点儿的、好一点儿的房子都太贵,平均每平方英尺要接近一百美金;有几幢便宜的房子倒是每平方英尺七十多美金,但不是看不上眼,就是太旧,或者是位置不好。 6park.com

好在昨天她俩似乎有所斩获,否则这两位已经处于叫暂停边缘的女士可能就要真的扔白毛巾 (拳击比赛里叫停的一种办法) 了。鹿太太好像看中一套很大的、二十多年老、二层楼的房子。 6park.com

这幢房子是前天刚上市的。那房主好像另有高就,急着要卖,出的价位比较合理,接近九十美金每平方英尺。这幢房子一共有接近四千平方英尺的建筑面积;有一大、三中、二小共六个卧室,和四个半厕所,楼下一个半、楼上三个;那块地也要接近三分之一英亩。 6park.com

最让鹿太太满意的是这幢房子的位置:离学校很近,骑自行车十五分钟就到,而且在街口就可以搭乘校车,真是太方便了。这和他们在北京的那套公寓和单位之间的距离几乎是一样的。 6park.com

看着鹿太太看完那幢房子后那溢于言表的满意的样子,南希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这个中国女人可真是难伺候呀,这几周来就是忙她这事了。” 6park.com

刚出好这口气的南希,马上又担心他们有可能买不起,因为这些大陆人来这儿都是读书和打工,就那么点儿助学金,他们能不能申请到贷款都是个问题。他们更不可能有那么多现金。她所听说的是在大陆的大陆人的毕生积蓄大多比台湾人的两个月的工资都少,所以别指望他们从大陆转钱。 6park.com

南希只能在心里暗暗祷告可别再让自己白辛苦一场。当然,这是因为她不了解大陆同胞勤俭持家的本事。别看他们挣钱不多,存钱可都不少。 6park.com

现在,南希在打电话跟鹿太太聊这幢房子,侧面提醒鹿太太得快拿主意了,因为这幢房子的价位太合理了,拖时间可能就会抢不到。 6park.com

鹿太太沉吟了一下就只好说实话了。她告诉南希,自己的丈夫明天答辩,最近是忙得都不理人了,所以没机会说这事。她许诺明天一定找机会。 6park.com

毕业论文答辩是大事。南系就只好叮嘱鹿太太得尽快,可别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鹿太太满口答应。

喜欢湖瞰原創朋友的这个贴子的话, 请点这里投票,“赞”助支持!
[举报反馈]·[ 湖瞰原創的个人频道 ]·[-->>参与评论回复]·[用户前期主贴]·[手机扫描浏览分享]·[返回网络文坛首页]
湖瞰原創 已标注本帖为原创内容,若需转载授权请联系网友本人。如果内容违规或侵权,请告知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用户名:密码:[--注册ID--]

    标 题:

    粗体 斜体 下划线 居中 插入图片插入图片 插入Flash插入Flash动画


         图片上传  Youtube代码器  预览辅助

    打开微信,扫一扫[Scan QR Code]
    进入内容页点击屏幕右上分享按钮

    楼主本栏目热帖推荐:

    >>>>查看更多楼主社区动态...






    [ 留园条例 ] [ 广告服务 ] [ 联系我们 ] [ 个人帐户 ] [ 版主申请 ] [ Contact 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