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伊夏的一封信》
伊夏: 我想起了红河;想起了枫叶漂在河面上,红色河流的红河。 6park.com 那年我十九岁,上高二,不过我得一种不得不休学静养的病。这病很复杂怕嘈杂的声响,不适宜在车马喧嚣的城里生活。母亲面有难色。父亲说去你奶奶老家——红河,那里是乡下,有山有水的安静。 6park.com 母亲职业是医生。父亲是钢厂技术员。母亲爱上父亲那时,她说是因为父亲当时是一个极其文艺的青年。他最爱写诗。 6park.com 值班时,母亲说一读父亲的诗就觉好笑。 6park.com 我的热情虽比不了纵横狂流的岩浆,也不比钢水…… 6park.com 父亲性格温和。 6park.com 老家老房子于半山腰。 6park.com 爷爷奶奶早已入土了。这老房子一直归小叔打理。小叔早早的一心渴望离开这里去外面走走了,他见我来了,想先安慰我几句说好好养病念书上学什么的不重要,却忍下了,说既来之则安之。 6park.com 我看家了,小叔如燕雀一样飞了。 6park.com 这地方,我有印象,小时来过一两次。 6park.com 清早我站在自家院中就能看见片片茶树绿叶滢滢的,当然我更喜欢隔一层水雾看。 6park.com 这里吃食简单,因爷爷原是山东人,他爱吃摊煎饼,于是身位云南人的奶奶也随了他。五间房,有独立的厨房,还有一个爷爷和父亲都爱待在里面的书房。 6park.com 我也爱看书。 6park.com 迄今为止所有的名著;中内外的我都差不多读了一遍,且用心做了读书笔记。 6park.com 以前小时在这书房,我翻看过爷爷收藏的六十册一套的《三国演义》还有二十六册的《水浒》,十六册的《红楼梦》,独独缺了《西游记》…… 6park.com 问起,爷爷说让你奶奶卖了换米了。 6park.com 也有遗传基因。我也卖过爷爷收藏的连环画——《铁道游击队》,也换了钱,用那钱买了两张《庐山恋》电影票。 6park.com 那年我十一,阿汶比我大三岁,十四。 6park.com 我是在黄昏暮色下仍旧温暖的河流里发现美人鱼的。 6park.com 她当那极其隐秘的地方,只有飞鸟与云会来。 6park.com 我在这里一直偷偷在看《云翠仙》《粉牒》《阿宝》《黄英》……许许多多蒲松龄写的聊斋小人书。 6park.com 这些书与其他连环画不大一样,才子佳人的,更让人难为情的是书生往往遇到漂亮的女子大可以这样: 6park.com “你贼带劲,我单身想娶你,你能嫁给我吗……” 6park.com 女的则干干脆脆地答: 6park.com “……跟谁睡都是睡,瞧你白白净净的,当你是个假唐僧,睡呗。” 6park.com 我读过《拉郎配》说大户人家不想掌上明珠给老眼昏花的皇上糟蹋了,于是大街随便抓住一个青年就成了。 6park.com 美人鱼全身雪白,眉眼俊秀无比,更让我心跳加速的是两朵粉粉的桃花开在她鼓鼓的胸脯上。 6park.com 女孩没慌张,仿佛这是她的领土,或她是这里的女王般。 6park.com 平平坦坦将捂与胸前的双手放下来,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骂,鬼仔。 6park.com 她的衣衫是藏在芦苇之中了,一会她穿戴整齐了,见我还拿着书愣在那里,又骂,鬼仔,还不快走,招打? 6park.com …… 6park.com 我的心有了河。又有了阳光,然后又有了鱼,有了她。 6park.com 一天不去河边,我总觉自己丢了些什么。 6park.com 女孩并不讨厌我,她仿佛和我一样,从见到那天起便每天都去。 6park.com 会游泳么? 6park.com 一我点了下头。 6park.com 憋气能憋会多久? 6park.com 阮家兄弟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能在水里憋三个时辰,我能憋十五分钟。你,你……信不? 6park.com 不信。 6park.com …… 6park.com 我飞奔着,顾不上脱下长裤,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 6park.com 阿汶边慌乱扑打着水,边急急地说,脚抽筋了…… 6park.com 我忙深吸一口气,潜入下面,一边用手按搓着她的脚底板,一边将她向水面上托。 6park.com 四面静极了。只见没了脚踝的河面上湿溚着。 6park.com …… 6park.com 她,二十二了。长发及腰。 6park.com 她冲着我笑,说,又见面了。 6park.com 嗯。 6park.com 这是第一次她带我游过河对岸。在对岸的乱石中居然有条地道。 6park.com 由地道出来时是她家后院的水井。 6park.com 她做的河粉还炸了春卷。 6park.com 傍晚,有月,有芭蕉还有阁楼。 6park.com 涮过牙,我特意张嘴让她看看白牙。她看得既温柔又仔细的。 6park.com …… 6park.com 她是春天的绿堤,我是带冰块的河流。 6park.com 她,她还是成捆的稻草,我是瞬间劈入的镰刀…… 6park.com …… 6park.com 木心舟 6park.com十一月七日下午一点二十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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