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索拉:迷恋使我活下去感觉让我飘飘然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1月16日13:57 金羊网-羊城晚报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龚丹枫 文坛沉寂七年推出首部长篇小说《迷恋·咒》 比约定的时间迟半小时,刘索拉和洪晃并肩走进会场。为宣传新书《迷恋·咒》,洪晃为老友义务站台。坐在不修边幅的洪晃身边,刘索拉精致得就像一幅画,身穿黑色中式棉袄,头发向后盘成小辫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副茶红色的眼镜架在白皙的脸上,虽不施脂粉却很有文艺范儿。 ■刘索拉 1955年出生,人们喜欢用作曲家、人声表演艺术家、作家三个头衔来称呼她。作为音乐家,她周游世界曾长期居住伦敦和纽约,与各国乐队和各流派著名音乐艺术家合作,创作了大型音乐作品。早期专集《蓝调在东方》名列英美排行榜,而最新音乐作品包 括她本人作曲配器、编剧、导演和主演的大型室内乐歌剧《惊梦》。 作为作家,刘索拉最为人熟悉的小说是《你别无选择》,其文学作品被译为多种文字,日文版《你别无选择》、意文版《大继家的小故事》、法文版《女贞汤》、英文版《混沌加哩咯楞》。 许多人不知道,先锋前卫的刘索拉其实出生在地道的红色家庭,她的叔父就是威名显赫的陕北红帅刘志丹。刘索拉的父亲是刘志丹的胞弟刘景范,母亲是作家李建彤。曾就读于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的李建彤最终选择走上革命道路而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想。她把自己未尽的音乐之梦寄托给三个宝贝孩子,“索拉”、“米拉”、“都都”(恰好是音符的谐音),是她给三个孩子起的名字,当然刘索拉是其中一个。 唐晓渡(诗人、评论家): 刘索拉是一个先锋小说家。在这本小说我们看到是一个国际化的场景,然后更尖锐地集中于每个人,这里面的人物各有其迷恋。这些迷恋作为人性格里面最致命的一面,如同对个人来说像宿命一样,在迷恋当中产生了各种冲突,产生一种人性的活力。这里的迷恋包括对爱情的迷恋、智慧的迷恋、自己的迷恋、身体的迷恋、同性之间的迷恋、异性之间的迷恋等等交织在一起,我觉得这个在当代小说、当代小说家里面,这样集中在一个特定情景里面来探索人性的主题,探索到这样的深度,是不多见的。 戴锦华(教授评论家): 像索拉这样的两栖艺术家,有一些,但是像索拉这样的功成名就仍然保持极度的个性,而且在业余的小说写作当中不断地刷新的,不是太多。我觉得索拉的小说都带有自传色彩吧,但是对索拉小说的索引并不帮助你理解小说,也许正因为她是两栖艺术家,我觉得她作为音乐家有一个高度的对于结构和讲述方式的自觉。我自己读这本小说的时候很高兴,经过《混沌加哩格楞》和《女贞汤》之后,索拉好像又回到了人本的故事,但是这次的故事好像是经典主义的故事,但是结构极端的考究。我读这本小说有一种音乐作曲的反饰在其中,一个一个人物补进来,每一个人物补进来的带来一个新的深度,或者是一个新的主题,形成一种新的缠绕或者是冲突,这大概是我喜欢这部小说的地方。 迷恋的人们最幸福 羊城晚报:许多读者都很好奇,刘索拉停了7年的笔,怎么突然又想起写小说来? 刘索拉:呵呵,说出来不信,我是被逼的。本来我想偷懒,给作家出版社一部类似去年《口红集》的书稿,但被两位责任编辑汉睿和朱燕在后边捣鼓着说要我写小说,为此她们居然枪毙了我三万字的散文。在她们的逼迫之下也没想到自己很快就写完了这个故事,书就这么出来了。 羊城晚报:迷恋与诅咒,是一种爱与恨交织着的情绪表达,小说以“迷恋·咒”命名非常特别、抢眼球,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刘索拉:“迷恋”这个词来自英文词fascination,我这部小说就是受到这个词的启发而写成的。fascination直接翻译过来就是:对某事某人不可遏制不可掩饰的兴趣,古代拉丁语的意思就是被施巫术了,简单地说,就是有针对性的hight,所以“迷恋·咒”连在一起读,也解了原拉丁词之意:迷恋咒。 羊城晚报:在您眼中,迷恋和诅咒的感觉应该是怎样的? 刘索拉:当人不可遏制地被某类事或人吸引,就如同被诅咒般不可摆脱,这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天堂和地狱之间的秋千上,一忽儿上天又一忽儿落地,命运起伏。迷恋的情结使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断把自己打入地狱,还觉得是在天堂里。我们大多数人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一遭,都难免会受到此种诅咒,但也可以把这诅咒叫作命运的关爱吧,因为在迷恋中也是很舒服的。比如爱酒者,想到酒就眉开眼笑;爱画者,睁眼闭眼都忍不住构图;爱他人胜己者,一想不开就要殉情。旁观者看着一个中了“迷恋咒”的人,千万不能拦着,那人哪怕是在下油锅,面部表情也是幸福的,你拦着就可能毁了一个人一生选择的幸福。但“迷恋”和“迷惑”不是一回事,被迷惑的人常常会醒来;但去迷恋的人是自我决定的,不会醒来也不愿醒来,没有这个幸福的“孽障”,我们似乎就会失去很多人生享受和智慧。 羊城晚报:迷恋的感觉让人舒服,那您迷恋什么? 刘索拉:我迷恋音乐,而且为音乐吃了很多苦。迷恋使我活下去,感觉让我飘飘然,所以我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类人。呵呵。 羊城晚报: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您是个天才,曲作得好、歌唱得好,书也写得好,您能告诉读者自己勤奋的成份有多少吗? 刘索拉:我特别勤奋,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比如写小说这件事,我觉得自己一直是在练写,以前大家说我是什么现代派,那是因为我不是学文学的,我写书的结构都用音乐的方法来建构,别人觉得我特立独行,其实我是占了一个便宜。我喜欢用不同的方法去尝试写作,没事就喜欢琢磨,不管是《别无选择》还是《加哩格楞》,每一个作品都在尝试各种不同的手法去练,最终让自己能够把话说顺。我虽然现在的岁数比你大,但对很多事儿都很好奇,而且我会看到自己还有什么东西需要练,发现这个东西还不够,那个东西还做得不足,我就是这样一个性格。 实用的爱情最伤人 羊城晚报:在《迷恋·咒》里,您写到了两种不同的爱情观,作曲的音音不愿被世俗生活束缚,她享受迷恋和爱情;唱歌的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面对生活,鞠着躬举起刀。 刘索拉:每个人的选择都有生存的理由,书中两个女孩子,我写着写着笔就往回收,马上给她们找理由。这本书中的四个人,做音乐的音音和婵,写谋杀小说的艾德、跳舞的塞澳,他们好像国籍不同,但这些人物在中国的各个地方都能够看到。说起爱情观,我挺为现在年轻女孩担心的,我觉得大家的爱情观还可以更灵活一些。现在中国的社会,很多人把人和人的关系想得比较具体,小孩儿谈恋爱,谈完之后马上让男人去买房子、买车、买钻戒,觉得只有这样才算两个人好了,其实这非常狭隘,这不是爱情,这种简单实用的关系挺耽误你自己的。 羊城晚报:书中的音音是个有成就的作曲家,迷恋音乐的女人,有你自己的影子在里面吗? 刘索拉:洪晃说这本书有我的自传情节,其实没有。我不是说了吗,我总爱找一个音乐的角色去分析、去看,或者是写这个故事,因为我做音乐,肯定有的时候会从我的身上找出一些东西去用,但音音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羊城晚报:安顿的世俗的生活给音音带来巨大的恐惧感,这是为什么? 刘索拉:我觉得这是特别正常的。正常的受过教育、对自己的生活有一种独立见解的人都会有这种想法———我要怎么生活。当你的生活面临婚姻的到来时,人会突然感觉到的那种窒息感,这是特别正常的。 羊城晚报:小说写了异性的爱也写了同性之间的爱,就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迷恋。您把她俩的关系非常巧妙地揉进这部小说里,您是怎么想的? 刘索拉:我在书里头有一句话:就是当女人不仅仅于被男人爱,或者只爱男人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天地就广了,因为你会突然体验到一种别的东西,就是女人对女人的欣赏吧,我觉得这在人性当中是很重要的。在旧世的人物关系和旧世的社会中,你经常会碰到女人杀女人、仇恨女人的角色,这是一种旧世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这是一个很局限性、很狭隘的观念。我觉得人和人的关系是特别宽的,是来互相欣赏的,我不知道现在的女孩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就是你欣赏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其实你欣赏她的点和男人欣赏她的点是不一样的,也和你欣赏一个男人的点是不一样,所以当你在欣赏男人和女人的时候,你的世界是非常宽广了。 羊城晚报:书里面还涉及了一个挺有意思的题目,就是跨文化的恋爱,书中的男主角都是外国人,女主角全都是中国人,似乎有对东方女性的迷恋在里头。 刘索拉:主要是写作的需要,你把所有的人物都局限于本国,尤其这种爱情故事,还特别难找一个替代物。书中外国男人都爱上中国女人并非是我对东方女性的迷恋,你有没有发现,我在国外的时候,写《女贞汤》全是中国人,没有外国人,其实《女贞汤》说的很多故事是关于在国外的一种感觉,就是在国外移民的感觉,但是我是拿中国人来写移民。《迷恋·咒》这个故事虽然在曼哈顿,写的都是外国和中国的关系,但看起来是中国的故事,每个人都是有中国特点,这本书说实在是给中国人写的故事,婚姻、包括感情等等等等。 谐和的音乐 最“杀”人 羊城晚报:从25年前的第一部中篇小说《你别无选择》开始,您的作品多以音乐界的生活为素材,这次的《迷恋·咒》也是一样,但场景却搬到了20世纪90年代的美国曼哈顿。 刘索拉:这次的故事特别简单,讲的就是一个以作曲为生的女孩音音在结婚之前突然害怕了,怕婚姻让她觉得生活太世俗、太琐碎,然后就想折腾一下,没想到把自己给折腾进去的故事。当然,这个简单故事都是通过音乐来说的,我一直喜欢拿音乐来间接表达我对一些事儿的看法,比如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你看到书封上用了我很多短句,其中有一句是“有一种杀人的方法貌似一种谐和的声音”,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对生活的一种反省———噪音和和谐音的关系。在我看来,噪音表现的更多是思想的诚实,而和谐的声音往往是掩盖真实的面具,当一个人好听的话都说尽了,满嘴都是真诚、善良、美德,所作所为都用一句好听的话来总结时,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当心了,这也是我多年来对人的一个认识。 羊城晚报:《迷恋·咒》的人物对话非常简短,故事的结构变化和讲述方式就像有很多音乐元素在跳跃,这是索拉小说独特的地方。 刘索拉: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看所有的事情、听所有的故事都喜欢从音乐的角度去理解。在一部曲子里,这两个音在什么情况下产生的、哪个时代产生的,肯定发生的故事也是不一样的。所以对我来说,一个音怎么来结构,就像人的关系一样,特别好玩。有一次,朋友请我去品酒,每个人都抿一小口,我不懂酒,绝对品不出来,我就蒙他们,就想有什么办法能品这个酒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在酒里面呢,我就拿起酒杯抿了一下,然后说这是降音,一下子把他们都唬住了,其实我全是在那儿胡蒙。我基本上看到什么东西都会想到音乐,比如一块石头、一棵树,比如每个人的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能觉得有音出来,可能就是这种对音乐变态的迷恋,让我能够不停地写故事吧。 羊城晚报:您喜欢用音乐看很多关系,那您用什么音来形容跟好朋友洪晃的关系? 刘索拉:我和洪晃是特别好的朋友,我和她的关系是减音程———不谐和音。我们有分歧就吵,但马上说开就和好了。我总觉得不和谐是最好的,它总是在运动着,我觉得谐和的东西可能是不健康的,在这本书里也是这样讲。这里咱们不说政治,只说人,人要经常让自己动起来,不能老是一成不变,你要呆着呆着就歪一点儿,然后再去扶正。 ■听刘索拉念《迷恋·咒》 ●爱情是舞蹈,婚姻是睡眠,它最的好一面就是可以远离兴奋而呼呼大睡。 ●有一种杀人的方法大家还没发现:貌似谐和的音乐。 ●诅咒,是天赋,是天赐的技能,是你死我活的杀场武器。 ●警车,创作了这个城市的音乐。欲望,是这个城市舞蹈的起源。 ●真正的迷恋是会使人付出生命的,可能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一种不可医治的情结。迷恋可能是一种精神高度文明中的病态,可能是智慧智商高度凝练的结果,很多出色的人都是了于迷恋,使他们的行为成为经典,尽管在经典记载下隐藏的真正迷恋情结基本上就是一种自杀行为。 ●对于血液被声音深深污染了的人来说,最好的修养是听沉寂。无声是最强悍的音乐。 ●音乐本身就是一块无形的由振动磁场频率织成的大海绵,它如果能承载多少爱情、祝福和思想也就能承载多少诅咒。一个乐谱,一旦被演奏,那上面的所有能量就全部复活了,或是细菌或是营养。 ●生命由互相没有关系的和声组成,智慧是最不谐和的音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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