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直观的一些证据,比如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民主党)就读哈佛法学院,他的女儿也就读于哈佛大学,
而老布什(共和党)与小布什也都是耶鲁大学毕业的。
但事实上呢,
这种Legacy(校友子女优先录取)与很多人所认知并不完全一样,
——Legacy并不代表“老子英雄儿好汉”,也不代表说父与子就一定能考入同一高校。
还是上面说的布什家族为例,
老布什与小布什是都是进入耶鲁大学,但是小布什的三个弟弟,则三个都没能进入耶鲁大学:
一个进的是University of Texas,一个进的是Tulane University,另一个进的是University of Virginia。
可见,虽然有Legacy的加持,布什家族也没能做到“人人上耶鲁”。
换句话说,
Legacy其实是给了特定一些学生入学录取上的一定的优势,本质上有点类似中国大陆的高考给特定一些考生的“高考加分”性质。
——据普林斯顿大学2004年的一项研究估计,顶尖大学的校友子女身份(Legacy)相当于给他们的SAT考试成绩加160分,而SAT满分是1600。
本质
Legacy是否有存在的意义,是否导致不公平,这本来是一个可以坐下来分析讨论的事。
就象中国大陆的高考,给特定一些考生的“高考加分”,以及不同地区录取分数线不同的事,
这些东西是否有存在的意义?是否导致不公平?这也是可以坐下来分析讨论的事。
毕竟,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意味着昂贵的、巨大的社会资源投入,并且是目前人类社会状态下,仅有少数人能得到的社会资源投入。
——毕竟能上到大学的都不算是社会多数。
因为需要昂贵的、巨大的社会资源投入,所以,也意味着高等教育是相对稀缺的存在。
其实,从人类历史来看,高等教育从一开始就是个“贵族式”的东西。
——在人类生产力低下的漫长历史中,高等教育因为其需要昂贵的、巨大的社会资源投入,那么谁有钱有时间能够投入到这样教育过程中呢?
贵族家庭,
所以在很长的时期内,高等教育都是被贵族家族所垄断。
——这种现象,在中国传统中,叫作【书香门第】,换了个名词,是不是一下子听起来就不“过分”了?
寒门
是的,教育这件事,本身就离不开【家庭教育】的存在,如果家庭有问题,那么必然导致教育出现问题。
古人所称赞的【孟母三迁】,本质上也是孟母在自身条件不足的情况下,通过不断寻求外部环境的改善而达到成就子女的高等教育。
我们称赞孟母,本质上是指孟母在自身有限能力的情况下,通过【压榨孟母自身的利益】,输出【最大可能的经济资源】从而去资助自已的下一代的教育。
这种称赞,从来都不曾改变【教育是个昂贵的巨大的社会资源投入】的事实。
事实上,古人所宣传的“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只是一种理想主义的,甚至是有特定目的的宣传
——就象宋真宗赵恒亲手所写的“书中自有黃金屋”一样。
实际上,与许多人认知不同的是,
“寒门”与“白屋”能够出的“贵子”“公卿”是一个极低概率、完全寄希望于野蛮生长的事,
相反的,豪门世族出产“贵子公卿”的概率与稳定性更大。
——只不过,作为东亚千年以来的社会,皇帝是需要不断打压豪门世族的力量,才能保障自已帝权的力量。
所以,千年来的东亚社会的皇帝都是天然地极力鼓吹“寒门”与“白屋”的,
这也导致东亚文化传统上对Legacy潜意识上是否定的。
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建”——分封土地、建制诸侯的欧洲,更加强调Legacy(家族传承),
并由此产生了与王权可以相抗衡的贵族力量——由【分封】而导向【权力分享制衡】。
而这种分权,进而三权分立等,在今天的美国,大家应该不陌生了。
公共
作为相对稀缺的存在,从来都是“粥少僧多”,所以本质上大学录取这事,其实是一个如何分配一个相对稀缺的社会资源的事。
——特别是这个是公共资源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
如果一所大学,是【完全私有的】,【完全由私人资金】来运作的,那么这所大学爱怎么招生,真的只是这所大学自已的事。
——比如1636年,由清教徒/公理会所建立哈佛学院,就是纯粹用私人的资金来训练神职人员的。
只不过,在今天的现实人类世界中,
大学已经不可能真正做到【完全由私人资金来运作】,它们或多或少都使用了或是涉及了公共资金的应用。
所以,这才使得美国的大学录取成了一个要求公平公正,要求【公共意志】介入的事情。
同时,不可否认的是,
在现代社会下,高等教育越来越被视为一种【公共利益】。
随着旧时代的【王权】、【贵族】的这样的阶层的消失,现代社会已经过渡到以公民选举而管理社会的【公民社会】,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高等教育所教育出来的高端人才,天然就需要承担起领导应对当今社会的挑战和危机的职责。
但问题在于,【公共利益】的内涵极为复杂,
怎么解读高等教育的【公共利益】,进而如何实现共同利益与公民参与,同时如何解读高等教育的【责任与使命】, 进而使之具有超越性与包容性,等等这般,
最终使得【高等教育】成为了各派的不同意见的演武场。
左派反Legacy不反AA
非常有意思的是,对于【高等教育】的入口——大学录取的不同意见中,
左派对Legacy(传承)的攻击从一开始就有,而对AA(种族),左派们则从来不攻击。
比如,2018年,典型的左媒体《纽约时报》登了一篇文章叫《精英大学的肮脏小秘密》,
英文标题是《Liberal Hypocrisy in College Admissions?》(大学招生中的自由主义虚伪?)
(纽约时报上这个文章在网上可以查到,网址是:
https://cn.nytimes.com/opinion/20181030/legacy-college-admissions-harvard/dual/)
在这浓得化不开的左派文章中,文章痛批哈佛等等大学:
这些与振臂高呼的“自由主义”(即现在的左派)联系如此紧密的机构(即藤校等大学),
却欣然接受了一个世袭的贵族体系(即Legacy),这是不是有点虚伪?
“这里是我们的一个肮脏的小秘密:美国一些最自由的堡垒,依赖于一种特权继承制度,它以牺牲几乎所有人的利益为代价,成全富裕的白人。
here’s our dirty little secret: Some of our most liberal bastions in America rely on a system of inherited privilege that benefits rich whites at the expense of almost everyone else.”
2022年3月,同为纽约州民主党议员Andrew Gounardes(中文名:郭纳德)和 Latrice Walker提出一项新法案,
要求禁止纽约州所有大学在录取中继续使用“Legacy Preference(传承偏好)”和“Binding Early Decision(绑定性早期申请)”。
按这2位正义感都快要爆衫的民主党议员的说法,他们提出该法案的目的,是要“与大学不公平的招生政策抗争到底”。
然而奇葩的是,
同样是大学不公平的招生——AA,
同样是这2个民主党的议员,
他们反而不“抗争到底”了,不但不抗争反而是对AA赞不绝口,对于最高法院否决AA则是如丧考妣,破口大骂。
——华左们,你们的猪队友们不按你们的忽悠话术出牌呀,怎么办?
误区
根据Education Reform Now在2019年对纽约州50所大学的录取统计数据,
纽约州的大多数公立大学,包括纽约市立大学和纽约州立大学,都不使用Legacy制度。
当然许多私立学校,包括藤校的哥伦比亚大学和康奈尔大学,还有在使用Legacy制度招收学生。
所以,那2位正义感都快要爆衫的民主党议员所提出的所谓议案,基本属于作秀。
在左派的语境或者说是洗脑下,
Legacy被大量宣传是大约一个世纪前,为了阻止犹太学生进入顶尖大学而制定。
(Legacy preferences apparently were introduced in America in the early 1900s as a way to keep out Jewish students.)
然而事实上,犹太人被限制入学是因为【种族】的因素——即是后来的意义上的AA,就象是现在亚裔被限制入学一样。
要知道,1900年,来美国的移民平均携带15美元,而犹太人移民平均仅为9美元,作为明显贫穷过平均水平的犹太人,
显然,当时移民的大量犹太人,不可能立马影响到所谓的大学录取。
但是,对于左派来说,AA是它们的“政治正确”,
所以需要把历史上“因为AA”的东西洗脑忽悠成是“因为Legacy”。
废弃
其实,长远来看,越来越多的学校是已经开始废弃Legacy。
比如2020年1月,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JHU)就宣布,取消招生中的Legacy。
阿默斯特学院(Amherst College)宣布:
从2022-2023申请季起,学校将取消Legacy,并将每年增加7100万美元的经济援助资金,用于帮助那些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学生。
科罗拉多州(Colorado)州长Jared Polis(民主党)签署法案,从2021年8月1日起,禁止科罗拉多州州内的公立大学在大学录取中采取Legacy招生政策。 6park.com科罗拉多州成为美国第一个颁布Legacy禁令的州。
两面性
据相关数据统计,每年美国大学所接受的巨额捐赠,约占大学一年总收入的1/3,而这些捐赠中,有27%来自校友。
而相对来说,一个紧密联结的团体(例如一个家庭、一个社区)中的许多成员都是就读于同一所大学,
那么他们对这所大学的【忠诚度和归属感】就会更加强烈与积极,
这种【强烈与积极的感情】除了能够与学校产生更好的互动,同时自然也会连带着促进校友【捐赠】。
当然,从数据上来说,目前也确实没有【统计上的显著证据】表明“Legacy录取能增加任何一个校友的捐赠可能性”。
所以,我对有些支持Legacy的观点,特别是讲到【因为Legacy而捐款】的观点,我是持保留观点的。
在我看来,
Legacy在促进对大学的【忠诚度和归属感】上,确实是有很大的用处。
而是否能够促进【捐款】,我认为【捐款】本身受文化传统的影响更大,象很多华人进入好的大学后,却是对捐款并不热情。
而且,在我看来,
取消大学的Legacy,本质上就象是取消了高考的“加分”。
——而取消高考的“加分”是否能够实现高考的“公正公平”,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目前实行Legacy的,往往只是一些热门的私校,而不是公校,比如像纽约州的情况这样,
所以,取消Legacy,某种意义上来说,只不过是增加了这些热门的私校的竞争激烈程度。
态度
正如前面说的,
Legacy的背后,其实是一个贫富问题。
如何解决这个贫富问题,不是能靠取消不取消Legacy来解决的。
——就象犯罪的问题,不是能靠取消不取消保释金来解决的一样。
要提供一个公平公正的教育机会,
需要从基层从小学、初中就开始着手起,
——不但要重视学生【在学校的教育】,同时更要重视学生的【家庭教育】问题,
而不是打着“多元化”的旗号,打着“快乐教育”的旗号,对小学、初中的教育考核放任自流,对学生的【家庭教育】不闻不问,
然后到了高中、大学这样的关口,在已经累积了巨大差异的情况下,反咬一口,把这种对小、初基层教育的缺失造成的问题,栽赃成是“种族歧视”。
把不同阶层,不同教育环境的问题,故意简单化成是“种族问题”,进而强行推行种族AA。
同时,又为了给“政治正确”的AA洗白,又故意找一个Legacy当挡箭牌,试图用反Legacy来混淆反AA。
事实上,Legacy,现在的趋势就是一个已经在慢慢消亡的过程,如果能够早一点结束,当然很好。
但是如果把【教育公平】这个问题狭隘化成是【Legacy问题】,则显然是在误导甚至是忽悠民众。
而且,如果更无耻到有些华左那样,把Legacy与AA对立起来,则更是别有用心。
所以,总结起来,我的态度就是:
AA是一种根本性的错误,
因为【肤色/种族】从来就不代表着贫富,也不代表着认知,更不代表阶层。
肤色/种族是生理性的,不可改变的东西。
而Legacy则往往代表着阶层与贫富,
Legacy的存在,是一种人类历史的不完美体现,虽然Legacy并不值得辩护,
但是,Legacy所代表的阶层与贫富是可以改变的,可以转化的。
所以,反AA的重要性与急迫性是远远大于Legacy。
最后,我还是那个观点:
藤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学校/学院的具体的专业是否顶尖,是否是你所喜欢的。
所以,我从来不纠结也不强求我的小孩要上什么藤校,
我更在意他们喜欢的是什么专业,
能不能考入他们所中意的那个专业的项尖学校,
以及他们能不能实现他们所想要的【自我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