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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语如伤旧国春，宫花旋落便成尘。
自从一闭风光后，几度飞来不见人。 6park.com
书接上回。克鲁兹少校（这时候还是少校，后来才升到中校）回到喀布尔后，整理衣冠，即约婼亚到郊外踏青。 6park.com
喀布尔东北郊，兴都库什山南麓的余脉里有一山谷。一溪水穿谷而过，鸟语花香。这里本是处喀布尔有钱人偏爱的别墅区，米军来后，整个划进了一个米军官兵的有警戒疗养区。山谷中一个南坡的小崖上，坐落着一座白底的小楼。 6park.com
小楼之中小憩，克鲁兹拿出一瓶土耳其葡萄酒。小嘬几口之后，约婼遂不省人事。醒来之后，约婼发现自己已经失身于克鲁兹。克鲁兹好言宽慰她：上帝告诉我我们早已经相爱了，你只是摆不脱心中的束缚，而葡萄酒只是一点小小的帮助。。 6park.com
夕阳西下，山风轻抚。崖下有个玫瑰花圃，顺着山坡延申到远处的一片丁香花树林的边缘。左边兴都库尔苍茫的远山上升起了一弯新月，旋即没入不知那儿冒出的无边暮霭之中。。过了三日，克鲁兹又到喀布尔城中的副部长官邸，婼亚拒之门外。但又遣人送出了一束白玫瑰。 6park.com
出人意料地赶走了部长自己转正之后，阿布杜尔公务更加繁忙。他忙着经营南方，回在喀布尔的时间更少。之后的小半年，克鲁兹和婼亚的关系进入蜜月期。有着2500年历史的喀布尔古城各处留下了两人的足迹。婼亚熟知喀布尔，是个非常出色的导游。而克鲁兹每每向婼亚吹嘘米国人过着的天堂一般的美好生活。他还喜欢穿上当地服装还包上普什图的头巾，看着非常融入全无违和之感。 6park.com
然后婼亚怀孕了， 克鲁兹则轮值去了伊拉克。婼亚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孩，取名弗莱希塔（FRESHTA）。 6park.com
阿布杜尔看着牙牙学语的弗莱希塔的一头浅色头发，面容忧郁。阿布杜尔对婼亚说： 除非是亵渎安拉，所有的罪都是可以忏悔的。 婼亚开始参加礼拜五的祷告。背景里读经的声音响起：安拉会爱你，赦免你的罪过，因为安拉是宽容的，是恩典的分配者。。 6park.com
某一日，婼亚多年未曾见面的妹妹丽达（LIDA）突然来到了喀布尔。丽达比姐姐小四岁，死了丈夫所以投奔到姐姐家躲避战火。一身黑裙包着头巾的丽达和一身白裙的婼亚相拥而泣。之后的日子平静飞逝。阿布杜尔的公务出差少了些。丽达和婼亚则时常结伴到清真寺祷告。 6park.com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这一日，克鲁兹回到了喀布尔。之前的期间克鲁兹也曾回过几次米国。他的妻子依然是克里斯蒂。克里斯蒂不乐意离婚，她的情人本来就是个从小认识的富家子，也早就娶妻生子。大家都觉得就这样维持现状是最佳状态，克鲁兹少校也就只好认了。不过克鲁兹因军功卓著，加上岳父大人弗兰克很给力，已是中校军衔。 6park.com
对婼亚念念不忘的克鲁兹再次上门。婼亚说过去的让它过去吧(let begones be begones)。克鲁兹说不可能的妳不可能忘得了我。婼亚坚拒。克鲁兹中校在反思之下，豁然开朗，认为婼亚是在担心阿布杜尔现在常驻喀布尔了。不久之后，阿布杜尔家族在南方经营多年的一个普什图省突然出了变故。 阿布杜尔退隐了好几年的老爹外出时遇汽车炸弹身亡。阿布杜尔的部长位置本来就做的岌岌可危，于是不当部长转任这个南方省的省长去了。 6park.com
克鲁兹再次上门，这次终于如愿以偿了。婼亚换下跟丽达学的包头头巾，又换上了过去的那种斜批的白色纱巾，与克鲁兹喀布尔故地重游。又是暮春时分，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克鲁兹中校的笑容依旧灿烂和努力，但透着疲惫。这一日克鲁兹的毒瘾上来。他摸出一些不知名的，还要婼亚也试试。婼亚拒绝但努力安慰他。 6park.com
过了不久。一天日丽达突然冲到婼亚的屋里。丽达告诉婼亚，自己必须要走了。原来她们现在已带着小儿子移居阿联酋的父亲当年不知是为信仰还是押宝，居然在婼亚出嫁到军阀之家后，又把丽达嫁给了一个塔利班的教士之家。而丽达的丈夫跟随自己的老父征战，在一次与政府军的对战中被米军飞机一起给炸死了。现在丽达是塔利班遗孀的消息已经被米军方面掌握到，逃离是唯一出路。婼亚派人把丽达送到了南方的阿布杜尔那里。 6park.com
婼亚再次找到克鲁兹说过去的都过去吧。克鲁兹大怒拒绝。僵持之下，正赶上米军在叙利出了点状况，克鲁兹部受命支援，匆匆去了叙利亚。 6park.com

—下—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6park.com
转眼两年多。2021年，喀布尔河谷的密穗柳刚刚抽出鹅黄嫩芽的时节，变得更加精瘦的克鲁兹中校再次受命回到喀布尔。克鲁兹上门约诺亚外出, 心情忐忑。婼亚沉默上车随行。进到山谷之中，诺亚突然给了克鲁兹一个大大的拥抱。意外的惊喜让克鲁兹感到自己要重新开始信仰上帝了。 6park.com
春风吹绿了喀布尔河谷。这一日克鲁兹和婼亚在小白楼的露台上欣赏楼下的玫瑰花圃。 婼亚的目光越过丁香树林看着谷中的溪水。 6park.com
婼亚： 你会带我去米国吗？
克鲁兹：。。。可以是别的国家，别的任何国家。。杜拜，还是巴黎，或者伦敦，都可以。。米国我有家庭和工作。
婼亚： 你知道弗莱希塔是谁的孩子。
克鲁兹：当然。
婼亚： 她应该在米国长大和生活。
克鲁兹：。。。我可以带她去米国。
婼亚： 莫罕穆德呢？
克鲁兹：那不行！。。。我可以领养弗莱希塔。但莫罕穆德不行。他不符合条件。丽达的男人是个塔利班，你知道的。所有亲属是塔利班的，都不符合标准。
婼亚： 弗莱希塔离不了她的哥哥，她跟别人都不亲。
克鲁兹：不行!
婼亚： 。。那他跟我。
克鲁兹：那也不行!。。阿布杜尔的家属谁都不会被允许离开。他手上有我们米国人的血，希克马蒂亚尔那个老不死的，不是吗？你知道的吧。
婼亚： 是的。但死在他手上的塔利班更不计其数。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克鲁兹：不要逼我！
婼亚： 。。。
克鲁兹：别误会，你不一样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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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暮春天气，一样的紫丁香盛开，虽然喀布尔城区变得更加噪杂和充满各种废气和尾气的味道。克鲁兹驾车时还是换上当地的长袍。 除了接婼亚外出时远远地会有已经长得和母亲差不多高的莫罕穆德的阴翳的目光扫过，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没有新的去处时，两人会爬上城外的荒山，坐在颓塌的残墙上，静静地看着土褐色的喀布尔城和更远处苍茫的远山。 6park.com
紫色丁的香花每天凋落，剩下的也隐没入绿叶之中。心照不宣的这一天终于匆匆来临。这一天，忙于公务已有三周多没有出军营的克鲁兹中校又把婼亚约到了小白楼。 6park.com
胡子拉碴的克鲁兹拉婼亚坐下，拿出一本护照。克鲁兹告诉婼亚，总攻已经开始了，很快交通就可能中断。准备好随时等通知，这个新身份可以让妳去欧洲任何国家。婼亚呆看着护照然后说莫罕穆德也要能离开，否则我不会走。 克鲁兹犹豫之后答应了婼亚。他说最后会有大撤退，到那时他会把莫罕穆德和弗莱希塔一起带上飞机。 婼亚闻言激动地抱住了克鲁兹。。。 6park.com
克鲁兹小睡醒来，发现婼亚在露台上背靠着边缘。克鲁兹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疑惑地起身跟到阳台上。 6park.com
婼亚平静地告诉克鲁兹，还有一件事必须他帮忙，就是让阿布杜尔撤回喀布尔然后离开阿富汗。克鲁兹说绝不可能你到底什么意思。。婼亚说这么多年你还要装不明白吗，我跟着你就是为了阿布杜尔的平安。这是一个交易，你不能不认账。克鲁兹说妳没有爱过我？婼亚说你们这些邪恶的刽子手，来到喀布尔除了作恶还做过什么？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天使吗？ 6park.com
克鲁兹确认婼亚不是开玩笑，顿时血往头涌，大骂一句，掉头就走。婼亚大喊站住。克鲁兹从露台玻璃门的倒影里看到婼亚伸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手里赫然举着一把枪。克鲁兹地旋身躲避并从背后掏枪，动作一气呵成。但最后一刹那，他硬生生停住了扣动扳机的本能冲动。 6park.com
婼亚不说话，枪继续指向克鲁兹。婼亚手里的是一把紫色的帕夫纳，是几年前克鲁兹教会她射击之后专门送给她防身之用。 6park.com
克鲁兹哑着嗓子喊婼亚冷静。婼亚依然不说话。 6park.com
克鲁兹:婼亚, 相信我，阿布杜尔的事我问过，我连佛兰克都问过。但这个该死的事儿完全没有任何希望。但我是爱妳的，全心全意，没有任何掺假。。
婼亚： 是吗？ 纯粹的爱？。。你有的不过是欲望。你对丽达做过什么，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6park.com
话音未落，婼亚原先垂在身边的左手突然抬起，托到了右手下面。 6park.com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里想起。 6park.com
等克鲁兹稳定心神，露台上已消失了若雅的身影。原来双手托枪是克鲁兹过去手把手教会婼亚的适合力气小的女性用的射击动作。原已心神慌乱的克鲁兹咋见这个开枪前奏，本能地扣动了扳机。克鲁兹冲到露台边，看见婼亚的身体倒在楼下的玫瑰花圃里。压倒的白玫瑰被染得一片殷红。克鲁兹拾起紫色的帕夫纳，弹匣里空空没有任何子弹。 6park.com
婼亚被匆匆下葬。葬礼上弗莱希塔紧紧地搂着哥哥，睁着大眼一声不吭。阿訇得声音在背景想起： 你原本来自尘土，所以你仅仅只是尘土；你如今归于尘土，新的生命，又在诞生于尘土。。。 6park.com
身着军装的克鲁兹中校亦一言不发。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事发当天傍晚自己的私用手机里收到的婼亚预录给他的视频。  6park.com
婼亚：如果看到这个短信，说明我已回到安拉的怀抱。不要恨我，也不要恨自己，因为这只是我为自己设计好的归宿。身为穆斯林是绝不能自杀的，否则就是亵渎安拉再也不得救赎。但死亡对我而言，已是最恰当时候的最恰当归属，而借你的手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死去的方式。。 6park.com
婼亚坦承当初去庆功宴会确实是想陪阿布杜尔结交一些米军里的朋友。因为当时阿布杜尔投诚之后立刻被塔吉克人削掉了兵权。到了一个不带兵的部里虽然名为副部长，但随时都可能丧命。 只有在米军中有了关系，才能熬下去。婼亚说原以为他是个真正的绅士，失身完全是意外。她很痛苦，但并不恨他。安拉永远有自己的安排，但只要他收到一个喀布尔人送出的白玫瑰，说明那个人真的已经在心里宽恕他了。每个人都是有罪的，但安拉是仁慈的。谁都是罪人，但都有各自赎罪的机会。婼亚说希望克鲁兹能帮莫罕穆德逃生并让他陪在弗莱希塔身边，否则 无法想象弗莱希塔能够快乐地长大。 6park.com
最后婼亚告诉克鲁兹，自己不但不恨他，而且他在一起时也曾有过快乐和希望。但安拉告诉她那不叫爱，而她对阿布杜尔和孩子们的感情才是爱。已确定这般归属是让自己灵魂安宁的唯一救赎。但是心底里她也还有一丝不一样的希翼。所以她已向安拉祷告，如果安拉竟然让她继续活下去，那么她将变成一个全新的摆脱了所有过去纠葛的婼亚。 6park.com
婼亚最后的话： 如果是那样，我会当面告诉你这一切。 再见了，克鲁兹。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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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一年八月十五日，喀布尔机场晴空万里，远处的枪炮零星响起，似有似无。克鲁兹中校的悍马车直接开进了候机大厅和跑道之间的开阔地。 6park.com
在长排的球形铁丝网前，克鲁兹告诉莫罕穆德把他一直爆抱着的弗莱希塔交给自己，因为自己要带着弗莱希塔先上这班运送美国人的飞机，而莫罕穆德要等下一班给阿富汗人的飞机。 6park.com
莫罕穆德不肯因为妈妈专门嘱咐过他要带着妹妹一起走。 可克鲁兹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根本保护不了她。莫罕穆德犹豫了一小会之后，使劲掰开了弗莱希塔的小手，把她塞给了克鲁兹。 6park.com
克鲁兹抱着哭闹的弗莱希塔向执勤的米军士兵点头致意，然后径直向着跑道上的客机走去。。 6park.com
客机起飞，快六岁的弗莱希塔独自坐在一排中间的位置上。她的眼睛看向窗边，隔着一条过道的窗边位置上，赫然蹲着一条头朝窗外的高加索种军犬。。 6park.com
画面回到机场。运送阿富汗人的客机迟迟不见踪影。一架才降落不久的大个头的军用运输机（C-17）倒是打开尾舱开始接人。好不容易挤到舱门边上，莫罕穆德却拿不出机票和任何文书。接着他被推搡到一边，很快被汹涌的人流淹没。 6park.com
与此同时，被阿布杜尔派回来接家人的丽达也赶到了喀布尔机场外。一身黑衣包着黑头巾的丽达远远看着眼前五米多高的围墙和争先恐后拽着吊绳拼命向上爬想要进入机场的男男女女。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穿宽大长袍的年轻人。这时候，一架C-17轰鸣着腾空而起，留下一个背影。然后，在被吸引的所有人的目光里，几个小黑点接连着落下。。。 6park.com
全剧终。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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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 以后还可以有续集。2027年前后，喀布尔机场，留着大把胡子身着白衬衣和牛仔裤的克鲁兹，随着人流走慢步下了舷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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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qianwan于2021_08_22 7:22:48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