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中越之间打了一场很短又很激烈的边境战争，当时，我还是个少年，对这场战争的记忆很模糊，也不可能有什么深入的了解。成年以后，上学上班，外出得多了，接触了不少当年参战的老兵，或者是所在部队的新生一代，他们给我讲述了一些有关当年自卫反击战的真实往事，结合从各种媒介上看到的，对这场战争的历史认识才逐渐地清晰起来。这里，就把这些茶余饭后的琐碎记忆汇总一下，写篇散文献给大家。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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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机缘巧合，在我遇到过的知道那场战事的军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1979年西线战场解放军第13军的兵。这个13军，当年是西线进攻的主力，也是整个西南地区解放军陆军的头等主力，对于这个称号，这几个老兵几乎异口同声地都这么说。 6park.com
13军最早前身，是山西太岳八路军386旅主力，头子就是著名的陈赓大将。解放战争，是中野四纵，一直担任中原战略机动力量，最后打到云南。解放初期，云南猴子李弥率领残部经常骚扰滇西边境，13军跟它打了好几年的仗。因为当时朝鲜战争吃紧，李弥又盘踞缅甸，还有滇南方向的法国威胁，云南很可能成为美蒋反攻大陆的一个基地，所以中央对滇省防务倍加重视。一解放的时候，仅云南一地就有解放军的第11、第13、第14、第50等好几个野战军，还有当地的桂滇黔纵队等等武装，这对人多地少、经济交通非常闭塞落后的云南来讲，可以说已经到了承担的极限。虽然后来50军去了朝鲜，但云南的兵力就再也没有少过，一向备受重视，直到专门成立了一个昆明军区。 6park.com
因为第13军是个有红军底子的老部队，战功卓著，故而一直被作为西南国防力量的中坚镇守滇省，从五十年代抗法援越开始，到六十年代初清扫中缅边境驱逐李弥，再到支援越南抗美救国战争，自然也都是给第一个派上去。所以久而久之，虽然这支部队没有去过朝鲜，但是部队的野战能力、训练水平，特别是在适应热带地区条件下的作战能力方面，当时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主力军里面，那可是名列前茅的。 6park.com
50年代初，北越胡志明吃紧，中国派出军事顾问团援越，骨干底子就是选了云南陈赓兵团的班子。这主要是因为当时云南紧邻越法主要战区奠边府一带，支援比较容易，另外，那时，西南基本解放，局势比较稳定，云南方向当面没有强敌，可以放心大胆支援，不像两广方面，既有法国，又要面对美蒋海上威胁。还有，就是云南司令陈赓的资历深，科班出身又有涉外经验，且是周恩来老部下，而周和胡志明极熟，越南军队起家领导人也多有和云南交结者，例如武元甲大将，就在昆明学过军事等等。陈赓被委以顾问团团长之后，在挑选助手时，自然也是基本从自己熟悉的部属里物色，于是，其老班底第13军第14军的很多能打之才，就竟相进入顾问团，赴越参战。 6park.com
老兵说：在这些派到越南的顾问里面，有13军的不少人，当中就包括1979年作战时的军长阎守庆。在说到这个军长的时候，老兵陡然就显得激动起来，敬佩地连连响亮地说道：战将！战将！那时他把衣服给脱下来，身上到处全是疤拉，这个事整个部队的人都知道，没有不服的！ 6park.com
这13军军长阎守庆是山西人氏，1937年的老八路，有文化，参加过山西抗敌决死队，后来到陈赓的太岳军区，抗日战争时，一直在太岳太行打仗。后来解放战争，陈赓兵团到哪儿，他就到哪儿，在13军这支部队，一个战斗一个战斗，一级接着一级升上来，基本都是当军事干部。到云南以后，阎就当了13军的师参谋长。因为是科班出身，又能打，有经验，陈赓入越时就带上了他。所以一建国，阎守庆就是解放军最了解越军部队和越南地理情况的将官。再以后，打李弥，支援越南抗美，阎守庆都参加了，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除了他，13军的好些基层指挥员也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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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13军军长阎守庆将军 6park.com
这个经历是非常重要的。也因为如此，1978年战前，中央军委才特调杨得志赴云南担任西线指挥，就是由于杨得志在六十年代越南战争期间，当过援助越南的军事顾问团团长。开战之初，中央是极力抽调对越军熟悉的指战员充实到第一线，13军因为具有这个优势，被高层选作西线的主攻部队，是顺理成章。 6park.com
1979年对越战争打响之前，13军并不是在云南，而是在四川。当时云南的部队是11军和14军。中越战争发动的时机，现在看起来比较急。1978年底，越南发动侵柬战争，进展迅速，很快就占领了柬埔寨的首都金边，并且和苏联结成军事同盟，对中国的国土安全与亚洲外交格局都构成了重大的威胁，所以邓小平访美，以求得西方的支持，并加紧准备出兵打击越南。因为局势发展得太快，高层究竟下什么样的战略决心一时还存在着不少的变数，所以我们看到：一直到1978年12月，有关中央下决心进行一场对越大战的信息，底下的作战部队也没有多大知晓，和战争有关的预感多半只是停留在一些报纸杂志的消息上。当时，负责南线国防的许多野战军依然保持着和文革时期差不多的状态，部队严重缺乏训练，缺乏大战重武器的配备和训练。就要开拔了，连队还没有闻到什么火药的气息。 6park.com
当时，部队的这种状态，在八十年代许多有关中越战争的影视作品里都有反映。像在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之中，有一段情节，说赵蒙生的母亲从北京打来电话，告诉儿子最近他们部队要有重大军事行动，要向南方调动，还说这是最高军事秘密，让他知道以后切勿外传云云。而当时，连长梁三喜却还在报刊室看报纸，虽然能从报道里察觉到一些边境地区的火药味，但对是否真的就要南下打仗是根本不知道的。几天后，部队下达开进命令，连里内外忙着收拾，准备坐上闷罐车出发，大家也能从中看到事情发展得是有些突然的，就在战前，梁三喜还要回家乡探亲呢，连队也没有进行应急的战备突击训练，一切的一切，都比较的仓促急切。 6park.com
电影《高山下的花环》称得上是一部最真实反映79年中越战争史实的影片，它的原著取材，就取自当时云南西线某主力军战后指战员的经历复述。这支主力军到底是哪个部队呢？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第13军。因为在小说里，作者李存葆不仅准确地提到了部队战后的驻地——滇南的哀牢山，还说赵蒙生在到九连任职之前，半路车过剑门关时，特意在那儿拍了张照片，以及部队要坐长途闷罐车南下前线等等，这些，都能显示这支部队当时是驻在四川的野战军。到后来，战斗结束后，在九连的办公室墙上，醒目的挂着中央军委授予的锦旗，上面镶着授予九连“能攻善守英雄连”的字样，查查资料，这“能攻善守英雄连”的称号，当时上级就曾经给了13军的一个连队，它就是第39师116团第6连。可以说，文学作品虽然是一种高于生活的运用综合取材的艺术加工创造，但它反映的现实生活，总是具有真切的原型影子的，所以，《高山下的花环》这部片子，切实地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将士在中越战争中血泪经历的鲜活再现。 6park.com
在西线战斗中，13军是杨得志军团的头一把钢刀，担负从正面猛攻敌阵的任务，当面之敌是越南的316A师和345师等部。2月17号战斗打响后，部队迅速突破红河，这个战斗当时在国内有名，大陆还专门出过一本小册子，名字就叫突破红河。在战争期间，13军连续进行了坝洒、保胜、柑塘、沙巴等战斗，战果比较大，但伤亡也是比较大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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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13军几乎是全军出动，三万多人，杀向越南。其主力第37师有个老红军团109团，在作战中伤亡很大。九几年，我有个大专同学，过去就在109团后勤部门当过兵。他当时一说起他们部队，就满脸自豪，就说他们是13军的头一个主力，是老红军团。他当兵那会儿，中越战争已经结束了，但一入伍，就听到过他们的团领导说过那场战争的往事，一句大俗话，就是“差不多都死光了”。当时，他说参过战的老兵们讲这些话的时候，都是面色阴沉，连声叹息。他们团当时是军的开路主力，带头突破的部队，一渡河过去的时候，就遭到了越军的伏击，伤亡很多。后来13军撤回来，八十年代就再没有打太大的仗，在他当兵的时候，部队已经回到了四川。 6park.com
13军在西线作战期间，其37、39师损失都比较重，战果也比较大。就是第109团出了个中央军委授予的战斗英雄刘保健，他当时是一个副连长，后来听说曾经官至四川宜宾军分区的司令员。还有就是39师的116团，该部在战斗中插的很远，在策应主力攻取柑塘的战斗中，与越南精锐316A师交了手，在代乃阻击顶住了敌人，当时出了个彝族战斗英雄——机枪排长阿尔子日，一人毙伤敌几十个。此外，116团在战斗中涌现的另一个英雄人物更是闻名全国，他就是连长山达，是云南哈尼族人，其事迹曾经在八十年代列入出版社编绘的对越自卫还击战英雄谱画册，名噪一时，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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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得志上将会见贵州苗族战斗英雄周忠烈烈士的母亲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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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战斗中伤亡比较大，后来在老兵的回忆和各种纪实、文学作品的描绘中，都能看出那时解放军归国指战员的情绪不高。在《高山下的花环》片中，赵蒙生带领连队回国的时候，两边锣鼓喧天，鞭炮轰鸣，礼花彩碎洒了一道，大家却还是面容阴郁、满含沉痛地走过，这实际上就是当年参战部队归国时普遍真实的精神写照。 6park.com
一支部队只有在伤亡、教训惨重的时候，才能对战争和人生具有深刻的认识。高山下的片片坟茔，老娘寡妇的痛哭哀悼，军长士兵的悲壮含泪，带给人的心灵震撼和深刻启迪，远比那些伤亡数字要沉重的多。这些震撼，只能告诉后代：要深刻反思这场战争的来龙去脉，反思战争中的战略战术，更加珍惜和平，更加珍爱为我们赢得和平安宁而献出一切的人们。 6park.com
在这些历史纪实当中，我们也可以发现，我军在战斗中的伤亡，主要都是在无休止的高地争夺战以及越军的偷袭、埋伏和地雷战中造成的。可以说，越军在面对我大军进攻时，采取及时化整为零，运用重重阻击、设伏和破坏道路、水源等等作法，是非常对头的。这样，既使得我军难以捕捉到他的主力，又不断地陷入到不利的持续消耗之中。这应该是13军等西线各部时间不长，伤亡就如此惨重的最主要原因。而我军相比越方，在战略战术方面的应对就明显的落伍了。过分地注重穿插分割，与敌野战，结果是处处吃亏，节节被动。应当讲，这样的打法，一连持续二十多天，对我军各部的持久力和后勤保障，都是造成了很大的问题的。开战不久就过早的收手，迅速休战，旁观者从中也能看得出：一定是军队遇到了某种麻烦。事实表明，越南在此战中并未被真正的打疼，这在后来的老山战斗中也可以显现出来。所以说，这也难怪79年我军部队在撤回国内时，上下普遍都觉得比较憋气、仗没有打好，在这种情形之下，战士们的情绪自然是不会高的了。 6park.com
第13军在西线作战中，有的部队伤亡到了可以说接近极限的地步。听一个老兵说：79年战前，当时13军主力分驻四川各地。他的家乡内江宜宾之间有个团，开打时满员开上去了，等后来回来的时候，就剩下几百人了，当中好些还是部队的文职人员 ，战斗员伤亡的太多了，当时乡下人见了都感到吃惊。这老兵说话的时候，跟他相对坐着的还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此公就在云南部队里任过职，听言后一句不说，只顿头闷声地嗯嗯着，少顷说道：来，喝酒，喝酒，随后两人便沉默少语。 6park.com
13军当时北方籍官兵比较多，特别是山东、河南的指战员不少。这里面有解放战争时期，陈赓部队里中原地区士兵就很多的原因，后来到了西南，几十年后很多人当了干部，自然就招了不少老家的兵。另外就是在那时候，河南山东的农村很穷，人民生活水平全国末后，而且老区多，国家为照顾当地，招了不少士兵。加上这些地方的人体格比较粗壮，很能吃苦，适应军旅生活。像电影里什么梁三喜、赵蒙生啦，都是山东人，副连长靳开来是河南人。平时，梁、靳二人性格很合得来，都是秉性忠厚，敢说直话。在关于探亲和谁带尖刀排的问题上，争来争去的，足见两个人的诚实善良，对战友充满了情谊，这里面，字里行间都饱含着当年北方老区人民的吃苦在前的宝贵品质，让人看了心情酸楚。 6park.com
79年解放军战局不利，还有不少其他方面的因素，诸如训练不足，战备松弛，装备落后等等，都是很严重的问题。像《高山下的花环》里的赵蒙生，就是个再典型不过的例子。像他这样的红色后代子弟，一个文职干事挂职到基层连队的，在当时解放军里有很多。就要打仗了，连早晨拉练都累成那样，要换在建国初期，肯定过不了关，足见人民解放军在文革结束后军队组织战斗力的下降程度。这样的部队，怎么能充满斗志，对付久经沙场的老练越军呢？所以我听人说，当年在武汉，一些部队开拔以前，在火车站，大批亲友送行，像什么母亲抱着儿子哭，女婿搂着丈母娘哭的都有不少，这样的战前情绪，实在和一支尚武勇猛的革命军队有不小的距离，当年抗美援朝，志愿军是不会有这个样子的。从中，这场战争在政治、军事方面的准备不够也能明显地暴露出来。 6park.com
对越战斗以前，许多解放军部队连平时基本操典要求的科目都不能普遍达标，不少新兵开枪都不会，是一边上战场，一边会的。战斗一开始，这样的部队吃大亏是肯定的。当时，部队能取得优势，主要靠兵力火力，一些老兵干部带，还有战斗经验的爆发性积累，战斗复仇的勇气等等，加上战前一定程度的突击训练，也起了不小的作用。那时的解放军西线部队，从师长到团长到营长，一般干部都还是打过仗的，不少基层干部自己就亲身带过越军训练。长期在酷热的南国山地，能吃苦。军首长更是身经百战的老八路。另外，那场战争中方也拥有很大的正义性。这些有利因素，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以说，对于一支没有经验的军队来讲，为了在未来的战争中不负使命，以上的这些正面因素，都必须要得到极大的重视和弘扬，方能有利于我。 6park.com
1979年血战，解放军装备差，武器备战性能程度较低，也是不争的事实。在重装备方面，此战中国军队第一次出动了大批的坦克，但在战斗中由于武器技术性能落后，吃了很多的亏。越北丛林地带，山地起伏，到处是陡坡低谷，沟沟壑壑，中国坦克部队在这些地方穿越时，暴露出了诸多的装备、技战术方面的问题。 6park.com
中国军队的坦克，当年基本是以五九式中型坦克和六三式轻型两栖坦克为主。前者虽然吨位大，火力强，本可以作为有力的战役装甲突击力量，但在使用上没有用对方向。战斗中，中方过多的将其配属给实施纵深穿插的步兵部队，导致坦克多半时候沦为配合步兵夺取高地的支援兵器，而没能充分发挥它在重点战役突破时具有的拳头作用。这些坦克，外型虽重，但机械动力水平落后，国产柴油机马力不行。老兵们说，那时部队坦克只要一离开公路，开动就会出问题，越南人在大小要道上都埋了地雷、陷阱，埋伏也多。坦克经常要走崎岖小道，也经常要走发软的田地，结果因为马力不行，机器时常出故障，不少坦克常常陷在低地里，连坡都爬不上来，在危险山路地段通过时的速度也不够快，许多都成了越南特工队反坦克火箭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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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赴前线的中国坦克部队 6park.com
中国坦克不但机械系统设备落后，装甲防护水平也低，像六三式水陆坦克，速度是够快，但前面装甲太薄，车身太轻，战斗中越南人的反坦克炮和火箭筒几乎是一打就透，结果造成许多战车迅速损毁。西线战斗中，云南方面出了个著名英雄坦克手贺全利，他就是在战友坦克大部损失后，身陷越军伏击圈，独自一个人克服极大困难，最后身带重伤几乎死掉才把坦克开回来的。可见当时中国装甲兵装备之落后，步坦协同作战经验能力之少。在整个79中越之战中，中方各战区的坦克部队都损失不小，有不少营连基本被消灭，烈士众多。 6park.com
在陆军步兵野战方面， 中国军队也由于武器装备陈旧、准备不足、部队缺乏实战训练而付出了很多血的代价。像《高山下的花环》里描写的一场无名高地攻坚战中，为打下越军火力点，雷军长的儿子北京一个人扛上82毫米无后坐力炮抵近射击，结果两回炮弹都是臭弹，都79年了，配发的这些炮弹还是文革期间军工秩序混乱的时候生产的，士兵在生死之间，竟用这样的武器拼命沙场，实在暴露了中方战前物资准备和武器水平的落伍、低劣，结果造成的悲剧是不可挽回的：北京这个雷军长唯一的孩子、本来以后能当将才的优秀士兵被越军点射命中，当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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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的那场战争，西线主力除13军伤亡较重以外，另一支主力第14军也损失不小。当时，第14军同样担负正面主攻的任务，进行的战斗主要是打越南黄连山省的省会老街。 6park.com
还在十几年前，我有一次去云南的大理，在火车上就遇到过一个14军的老兵。他也是山东人，七十年代中期就在14军服役了，可以说是半个云南人，连当地不少的土话都听得懂。一道上，我们聊的很投机。说着说着，我提起了中越前线八几年老山的事情，他登时就对我说：那几年，我正在那儿。接着我又随口说：老山那几年打得挺厉害吧，听说每天都得死不少人，他马上说：79年才厉害。当我再继续想了解当时的战争细节的时候，他就嘎然沉默了，两眼茫然发直，唉的深深地叹息了一下，然后就把头偏向车窗。我知道说这事肯定是碰及了他不堪回首的伤心事，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6park.com
这个老兵，已经五十五六岁了，曾经在14军41师当过团级干部，后来转业回了山东，在政府事业单位任职。这回是应云南老战友邀请，故地重游和老哥们一起聚会的。所以，他此刻根本不愿意说什么让人愁楚的往事。此后一道，他净顾跟我聊列车沿途经过县市的风土人情，聊的很欢，我的注意力也就跟着他转移了。然而到大理车站后一道下来，我还想跟他边走边聊的时候，他却步履缓慢下来，瘦削的身子一缩一缩的，原来他的腿脚像是歪了。我看后问他这是怎么了，他有点不太想多说似的笑了一下对我说：刚才下车，没弄好脚给扭了一下，没事，你有事你先走吧。我一边朝头走，一边不由得回头瞅了他几下，只见他的动作很吃力，向前一走步，就要一条腿蹬地，那条歪了的腿脚往回抽一下，什么跤把他跌成这样了呢？还在火车上，这个老兵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当时，我就心里感到有一丝的蹊跷，不过也没多想，就和他分开了。直到多年以后，仔细思想当年的种种情形，才恍然大悟：这个老兵的脚，根本不是什么下车摔跤搞的，恐怕就是当年战争时受了伤！ 6park.com
今天，回顾这一幕幕的往事，我心里不禁有这样的一种感悟：为什么打过仗的老兵基本都对战争话题避而远之呢？就是因为他们是战争痛苦和牺牲的最大承担者，在悲剧和伤痛面前，有哪个人还会谈笑风生呢？恐怕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这样的。正应了这样一句名言，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战争的残酷悲苦，只有军人才能最深切地领悟到。 6park.com
几年前，我在火车上还遇到过一个八十年代从军的老兵，他当年曾在西北的第19军服役。老山那会儿，19军组建侦察特战大队开赴前线。他当时踊跃报名，连宣誓的血书都写了，可是因为他个头太高，上级没有批准。大队出发那天，他们这些没去的和敬重的老连长老班长洒泪分别，结果这一走就是彻底的永诀。两个月后，老连长的阵亡通知书发回来了，还有一个骨灰盒。因为平常他和连长关系最好，部队便指定叫他与连长妻子一起去领。这个连长，当时是刚娶的媳妇，一起过了还没几个月，就在战场上牺牲了。当时，我和这老兵刚刚提起这事的时候，他之前还表情正常的脸霎时就变了，一个五十岁的硬汉子，一下就大张开嘴，像孩子一样地失声痛哭。当时车上都是人，熙熙攘攘的，他依然是旁若无人，哭的无比伤心，哽咽地对我喘着说：老……连长娶老婆才两个月啊，………那时候我和她的媳妇一起去的……接的连长……的骨灰盒……哎………我不想再说了…… 6park.com
战争啊，对一个人一生的打击，是何等的惨痛！ 6park.com
现在，说说这些往事，我以为最大的意义，还是在于能让人们更多的知道战争的罪恶，理解军人的不幸，懂得他们的伟大和付出，这样，今后才能更有勇气，更坚决、警惕地面对可恨的敌人，面对战争。

贴主:客观人于2021_09_06 2:02:35编辑

贴主:客观人于2021_09_06 2:46:3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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