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10月8日消息(记者聂宏杰 徐凯悦 曹然)南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师师长陈钢是今年国庆阅兵支援保障机梯队长机机长,他的父亲陈净堂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新中国第一代飞行员,在1981年华北大演习后的阅兵式中担任空降机群长机机长。陈钢的女婿龙贻飞同样是今年国庆阅兵空中梯队的一名飞行员,驾驶中国自主研发的新一代军用大型运输机运-20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三代飞行员,三代受阅人,强军梦想在这一家三代人中接续传承。
陈钢(中间)以及参加此次阅兵的支援保障梯队的飞行员合影(于永乐摄)
“招飞入伍的时候,父亲没在,我母亲在家,收到通知书以后一看,我母亲眼泪就掉下来了,说不想让我去。她说我已经为你爸操心了一辈子了,你再一当飞行员我再为你操心下半辈子。”
1981年,18岁的陈钢高中毕业,瞒着母亲报考了飞行员。
“我母亲极力地反对我当飞行员。当时地方武装部到我们家家访,征求家里意见的时候,我就不让我母亲说话。她也看到我的心思,再一个我父亲非常支持我当飞行员去。”
那一年,陈钢的父亲陈净堂正在华北张家口地区参加802演习,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军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事演习。
演习结束后,陈净堂作为空降机群长机机长,驾驶战机接受了时任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的检阅。陈钢没有想到,38年之后的2019年,他会和父亲在同样的位置上接受检阅。
“当时我体检上以后,我父亲还不在家,他去执行802演习任务了。就跟我现在这个位置是一样的,梯队长机,当时他们是机群空降,空降伞兵的梯队。”
陈钢父母跟女儿的合影
陈净堂1933年出生,1951年入伍,是从抗美援朝战场上走出的空军早期飞行员之一。从小耳濡目染,陈钢很早就有了当飞行员的梦想。
“我是在部队院里长大的,很小的时候就跟那些同伴趴在机场草地上看飞机起降。我父亲一米八的个子,山东大汉,那时候穿的是高筒的飞行靴,裤子塞到飞行靴里面,穿着飞行的夹克,戴着军帽,拎着飞行图囊,从小就感觉他们非常的神气。那时候说心里话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当飞行员,总是有这种梦想。”
从报名招飞到航校毕业,陈钢三年半没有见到父亲。这期间,父亲每周都会给他写上一封信,勉励他好好学习飞行。
“他非常严厉,而且话不多,有时候坐在沙发上都没有话说,看着电视,他“哼”一声,就把我吓一跳。到了预校之后,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他希望我在那里面要好好地学习,争取飞出来。从这儿开始我们就是书信来往了,每周基本上都有一封。一直等到我航校毕业,三年半,分回到部队以后我们才见面。”
命运似乎开始在两代人之间重演。陈钢一毕业就被分到父亲所在的部队。此后,又飞了父亲飞过的那架飞机,甚至在飞行员宿舍就睡在父亲睡过的那张床铺上。
“我们都是服从分配。作为我来讲我真不想回去,我想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不想在家门口。结果又把我分到我爸的那个大队。机械师说,当年跟你爸一起飞这架飞机,现在又跟你飞这个飞机,就这样才意识到我跟我父亲飞过同一架飞机去执行任务。我爸停飞以后又把我安排到我爸睡的那个床上。”
陈钢分配到部队第二年,父亲陈净堂达到了空军最高飞行年限,停飞退休。陈钢说,父亲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飞上国产飞机。
“他连国产的飞机都没有飞上,最早飞的是美制C-46,是缴获过来的战利品。完了我们国家引进前苏联的安式飞机,他就改装安-26,一直飞到退休,就没有飞过国产的飞机。”
陈净堂退休后,陈钢所在的部队改装国产运-8飞机。陈净堂没事就去机场看儿子飞行,还时不时翻看陈钢放在家里的航空理论书籍。
“尤其是在我改了运-8以后,他没有飞过运-8,他说我看你的运-8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在家里放的书他有时候翻一翻,有时候飞行的时候也是经常到机场去看一看。我感觉他对飞机飞行还是比较留恋、比较眷恋的。”
支援保障梯队编队飞行训练 6park.com
2008年5月13日,汶川地震第二天,已经是团长的陈钢驾驶运-8飞机第一个起飞,前往灾区运送救援人员和物资。那次任务,让他深切感受到空军运输能力的不足。
“5月12日地震,当天夜里面我们接到这个任务。5月13日凌晨的时候全部准备好了。我们团出动了10架运-8飞机,我是第一个起飞的。当时我就感觉,我们国家的运力太低了,一架飞机我才拉了100多个伞兵,人家大型运输机一架飞机可以拉几百个伞兵。当时那种状况,渴望我们国家大运能够早点出来,解决我们战略投送的问题。”
在运-20飞机授装接装仪式上,空军航空兵某师师长陈钢带领全体官兵庄严宣誓。新华社发(刘应华 摄)
汶川地震八年后,2016年7月6日,国产大飞机运-20终于列装部队。此时的陈钢已经是首批接装运-20的西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师师长。列装仪式上,他紧紧握住举起的右拳,领着官兵一同宣誓,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运-20列装,应该说标志着我们国家战略投送能力的跃升,可以说达到了国家利益拓展到哪里,战略投送能力就能够到达哪里的目标。当时授装仪式的时候非常激动,我是领着全师官兵宣誓,要维护好国产大运飞机。国之重器、首装部队,我们是第一茬人,要把运-20国之重器飞好、用好。”
相同的境遇再次出现在陈钢和女婿两代人之间。运20-列装部队1年后,陈钢调任南部战区空军某师师长,带领官兵接装运-20的陈钢,遗憾没能飞上运-20。而他的女婿龙贻飞最终成为了运-20的飞行员。
“我很自豪的就是女婿现在在飞我们国产最大的运输机——运-20飞机。因为从我父亲没有飞上国产的运输机,我也没有飞上国产的大飞机,我飞的运-8、运-9只是中型的,女婿一代能够飞上国产大型运输机我感到非常的欣慰。”
龙贻飞1986年出生,2006年招飞入伍,2010年从航校毕业后,分配到西部战区空军某师。第二年,经人介绍认识了他的妻子——陈钢的女儿陈瑞。2013年,龙贻飞与陈瑞成婚。既是岳父也是领导的陈钢主动放低姿态,两人私下里很快处得像朋友一样。
“我不希望把我工作上的身份带到家里去,反而有些时候我会让他拿主意。有时候我们俩单独出去吃个饭,或者说在一块出去干点什么事,我听他的,这样他就感觉会轻松很多。他刚开始对我有点什么,但是现在没有了,我感觉我们就像朋友一样。”
与和父亲陈净堂之间的寡言少语不同,女婿龙贻飞总是会向陈钢请教一些飞行和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在陈钢的帮带下,龙贻飞很快成长为团里运-7飞机最年轻的机长。2016年,龙贻飞通过选拔成为第二批改装运-20的飞行员。
“我感觉他比我做得好。他会经常请教我,他总想从我这边学一些东西,他经常问我,我很少去问我父亲。包括他改了运-20以后,我又向他了解,问题运-20这个飞机你感觉怎么样,好不好飞,也会向他问一些运-20的问题。”
运-20 (王苗 摄)
运-20机组由机长、副驾驶和第三飞行员三人组成。与以往运-8、运-9相比,操作理念和角色分工都发生了很大改变。原先是副驾驶的龙贻飞,在这次阅兵中担任第三飞行员。他的任务是,引导飞机米秒不差地通过天安门。
龙贻飞:“这次任务给我的职责分工是领航计算这一块,相当于飞机的引导员。因为空中的风向、风速,哪怕你高度变化10米,都不一样。算错了就要误大事了,因为在空中我们飞的间隔,80×80米,前面有飞机,后面有飞机,你要精准到达还是很难的。”
运-20编队 (王苗 摄)
龙贻飞所在的运输机梯队是第四梯队,陈钢率领的支援保障机梯队为第五梯队。每次合练,龙贻飞听到电台里支援保障机梯队到达的报告,都感到兴奋。
龙贻飞:“一家人能有两个人同时参加这个阅兵,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每次我一听到他们支援保障机梯队来了,我就特别地兴奋。特别是听到他的声音过后,好几次我都在自己心里面想着,他跟在我们的后面,不能放松。”
陈钢与家人的合影
陈钢的外孙、龙贻飞的儿子今年5岁。在这样的飞行世家中成长,孩子从小就对军装有着特别的喜爱,也在心底种下了当飞行员的梦想。
“我说你长大要干什么,他说我长大要当解放军,我说你长大要当飞行员,我说你看到没有,你太爷爷是飞行员,你姥爷是飞行员,你爸爸是飞行员,好,后来再问他长大要干什么,我长大要当飞行员。”
2003年,陈钢的父亲陈净堂离世。当陈钢再次打开航校期间父亲写给自己的那些家信时,不禁感慨万千。
“我在父亲离世以后,在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看了看。当时看的时候感觉还是他作为一个老飞行员的那种情感。只能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看到这一切,看到我们现在和他当年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