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我虽然并不完全赞同此文章的观点，但这是一篇有趣也适合渐进阅读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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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李燡  6park.com
本篇文章，其实应该叫(下)篇，上的一篇叫“香港的基础知识”的，不幸已经被删掉了。
文章虽然被删除，反响似乎还不错。尤其相当多的朋友，为我贡献了极精彩的评论，总的字数加在一起，或许比我的文章还要长一些，以至于挑选哪一百条更值得上墙都成为极大难题——幸好“有关方面”善解人意，令我彻底不必再为此发愁。
在(上)篇中，亦有不少朋友指责我只知描述现状却不能话及事件背后的缘由。在这一篇里，我们便不再过多地回顾香港的事件本身——香港在发生什么，我就假定各位都已经了解，重点放在试图解释“为什么”。
老实讲，这倒算是我更想讨论的内容。
写香港的文章非常多了，大浪淘沙去真存伪，能活到现在的大多是些陈词滥调。诸如香港今日之局面是由于房价太贵，香港青年买不起房才横生事端；抑或是港人见大陆变好，心理不能平衡遂犯红眼病；要么干脆是废青闲极生疯发泄情绪，好像香港青年个个都是弱智神经，大热天不愿躺在家中吹空调，偏得跑到街上搞事情似的。
我想，我们要谈的问题，不是“香港人有什么不满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满意的表达也有很多，为何偏偏要选这样极端的形式？大抵“不满意”算是人生常态，“闹”则是不满之极端发作。本文今天要谈论的：是“香港人为什么闹”，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两月余愈演愈烈不能止息？
站在这一视角看上面提到的诸因素，有些存在，有些则未必；即使存在的，怕也不能作为运动的解释。 6park.com
一 发展是不是硬道理？
例如说香港的房子贵，我们的房价就便宜了？——这些日子我见到不少这类文章：

说“香港平均房价十几万，一个月工资“只有一万七”，港人“一年工资才买三个平方左右”，不禁令人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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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北京市民一年工资够买几个平方？
若说青年买不起房就要闹，北上广深可得一日安生？指高房价就得社会不稳每日游街，直是打着红旗反红旗，实在心怀叵测。这样的反动文章它不封杀，我的文章倒被封掉了，世间不公，莫过于此。
至于说大陆变好，港人眼红嫉妒：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确是事实，港人是否眼红嫉妒就不大容易确定。大陆风景固好，可香港也没那么差。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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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陆人均GDP对比
回归以降，大陆人均GDP从八百美元增至近九千美元，确为罕有奇迹；香港则从2.7万美元曲折增到4.6万美元，刚过去的2018年增速为3%，过去十年复合增长率亦约2.9%——在发达经济体中这一增速位列榜眼仅次韩国，较美日及西欧诸国均更优胜；说香港已经没落为“臭港”，恐怕站不住脚。何况这二十年来香港终究我国治下，香港发展的好，我们脸上也有光彩，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当然物质条件总有天花板，民不患寡而患不均。目前陆港生活水平几已无差，港人想从大陆找优越感愈来愈难确是事实，我们姑且就假定香港人见不得别人好，真眼红嫉妒了——但这能否构成今日香港时局的原因？
我的好朋友L君长我几岁，老家在辽宁，他时常和我怀念他小时候的好日子，工人新村“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三气一水，学龄儿童还有免费牛奶豆浆可领。他的感受我有共鸣。我的家乡天津，在我儿时也是全国数二数三的好地方，我至今不能忘怀上大学时候谈恋爱，和我奶奶讲对方来自江南时，祖母大人十分震惊：“嘛玩儿？嫩么枣了个外地嗒？！还似南蛮咂？！”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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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天津：八里台立交桥是彼时全国规模最大之一 6park.com
无论东北还是天津，现在都不免怀恋过往美好，面对当前的落差，我们自也有“妒忌”的理由——但是，寻常人嫉妒谁，无非两条路：或是将自己变得和对方一样好，或是将对方搞得比自己更糟。我们几时见过“把自己搞得更糟”这一应对？香港如果是因了“嫉妒大陆”而闹，那他现在的诉求理应是“我们也要和大陆一样！”进而呼吁“一国一制”，热切盼望社会主义光芒普照港岛才对，而决不能是“我们要更不一样！”，这不是简单的逻辑吗？ 6park.com
——一嘴东北乡音的L君早已在深圳安家落户，我毕业后辗转也去北京。在京工作时我也颇有几位香港同事，港人在京常可不受限购政策自由购置一房一车，条件相比陆籍倒更优厚，但我似乎从未听说哪位同事打算在京安家，周末他们往往就搭乘国泰航空回家了——倒是这些年陆续有几位北京的同事朋友“移民”至香港去的。我自己不怎么喜欢香港的人居环境，但明显的，香港仍具有相当的吸引力，豪富巨贾不提，寻常港人似乎并没有类似“逃离北上广”一般的“无法逃离香港”之隐忧，常见的“香港缺乏腹地退无可退”指控怕也站不住脚。
香港的种种问题，大陆并不是没有；香港人遭遇的困境，大陆一些居民同样得见，但是双方心态诉求却天差地别。很多媒体没有看到或不愿提到：香港社会的基本逻辑，与大陆是不同的。如果用一点西方的理论，我们的社会是“现代化(modernization)”的，香港的社会则是“后现代化(post-modernization)”的。
香港的经济周期，比大陆要早一些。大陆现在的高速发展，香港在60-80年代同样经历(1962-81二十年间香港GDP算术平均增长率高达9.04%)。如同多数发达国家/地区都发生过的那样，香港社会也已不能再简单概括为“发展就是硬道理”，伴着相当高的既有水准和较低的增速水平，“发展-稳定”的二元关系不再天然奏效，“诉求的多元主义”正是后现代的特征。香港年轻人的今日，也同昨天的美国欧洲青年相类：未必是因着物质的短缺，恰是为了纯粹金钱之外的茫然。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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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巴黎.“五月风暴”：一场丰衣足食的反叛
九十年代港片爱讲“发财立品，得意骂人”，面对现下香港大地产商垄断经济，相当香港青年则持有“不求发财，但求有品”的“后物质”式逆反追求。纵观当下港人的主要呼声，我们不如就扯下那些胡言乱语的遮羞布，老老实实承认：香港今天的局面，在于相当一部分香港人民尤其是青年人，对现状不满意，在诸种因素的影响下，更希望“有品”，要寻求西方式的民主和法治了。
——有些朋友读到此处大概一阵恐慌，但我总是想，我们若连问题都不能直面，又谈什么理解香港？有问题就分析它解决它，我大中华也自有“社会主义民主法治”不遑多让，谈到西式民主就如遇伏地魔，怕什么？“四个自信”都坚持到哪里去了？ 6park.com
二 理论：“西式民主”是什么？
(如读者具政治学理论基础，请跃过本章进入章三)

“任何政府，除非人民能直接行动，不假手于代表，否则便不能算是真正的(西式)民治政府。”——让.雅克.卢梭
开宗明义保平安：我国反对并抵制西方民主与法治，有图为证：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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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式的民主法治到底好不好？为什么我们反对它，而部分香港人民却拼命想要它？我想首先得搞清楚：“西方民主和法治”究竟指什么？
最最直观和直白的“民主”，就是社会一切事务，统统由全体公民集体表决，这样的制度，被称为“直接民主制度”(Direct Democracy)。直接民主制下的官僚，就没有很大权力，因为一切法令和政策的决定权其实都在全体公民，官僚只是执行人而已——真可谓公仆了。今天全世界的主要国家，只有瑞士还执行类似的制度。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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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的广场式民意表决
西方，尤其是美国现在所推广的“西方民主”，主要是指“代议民主制度”(Representative Democracy)。指仅给予社会的全部公民以选举权，由每人一票的普选方式，推举出极少数专业人士，由他们来掌握社会权力，管理自己的制度。
这极少数人，在地方就作当地行政首脑，在中央的则组成议会，为了不让“政府”肆意而为，“把权力关进笼子”，立法的权力必得独立在主司行政的“政府”以外(通常由议会掌握)；由是，立法和司法的机构便可以监督政府，使它不至于行恶政——所谓三权分立的，就是“西方法治”的精要。
议员与政要，也就构成了代议制民主社会的政治精英，国家的大权也全掌握在这些人手里，至于这些人如何行事，公众就不必再过问。
今日绝数西方发达国家，都是采取代议民主制度的，香港人民现在想要的，也是这样的制度。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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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为美国挂牌认定的代议制民主国家及地区 6park.com
然而，代议制的民主形式，在很多西方理论家看来，同样是极不“民主”的。
代议制的民主，预设前提在于“政治”是一专业领域，普通民众无行政之能力资格；“民”的权力仅在于选“主”，主一旦产生，民就再无参政权力。能够成为“主”的精英，与民往往形成鸿沟，精英一朝掌权，又常常反诬民众的眼界不远智能不彰，民众一旦形成全民呼声，还要被扣上个“民粹”的帽子，原用于制约政府的立司法二权，也更可能同本阶层形成共谋治政局面，“民主”就彻底成了少数精英政治，这正是在拉美和非洲多次上演的民主故事——代议民主的缺陷就正在于此。
如当前中美贸易战，从美股反应来看，美国民间显然不支持加税，毕竟没多少人具备多花钱买东西用来爱国的觉悟。但创普不必在意3亿美国人民怎么想，他只要搞定国会那五百人便好。美国人民固然可以中期选举时不投Trump从而实现彻底否决，却不能够单独否定Trump的某项政策——有AB二套餐可供选，套餐内容则不能更动。这也是美国选举投票率常年不到六成的原因：若两个套餐你都不喜欢，那就只能饿着了。 6park.com
美国选举投票率 6park.com
卢梭是直接民主的第一拥趸，他便对代议制民主极其不满，章首引言以外，还有名言：“自以为自由的英国人民是大错特错的。只有在选举国会议员的期间，他们才是自由的，一旦议员被选出，他们就又是奴隶了。”
汉娜.阿伦特所指的代议制民主的逻辑缺陷亦十分精到。如果民主的目的只是为了“选擢精英然后独掌权力”，那专制体制也不是为着选拔笨蛋的，两者的区分又在哪里？如果不能信任人民在行政及立法方面的专业能力，那为何可以相信他们却独有能力投票选拔出精英，而非和普罗群众一样的蠢才？而如果整个民主制度的目标即在于令精英得以显露，那以今日朝韩局面，朝鲜金氏的个人才能显然强出隔壁远甚，我们是否可以认定朝鲜的制度就更胜于韩国？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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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运动的理论先驱，让.雅克.卢梭 6park.com
三 中国的民主形式
人们常常对民主和进步混淆不清，实际上，民主就是政府按照人民的意志行事，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如果人民是保守封闭的，那民主也应该是保守封闭的。
——威廉.马丁(William Martin) 6park.com
我们的选举方式与西人不同，但我决不能同意中国百姓没有政治权力这一判定——全世界就没有哪个政府是可以不考虑人民的主见还能长期存续的。我国同样早就有社稷君民、舟水之辩诸论，今天的中国行政，也同样要极大程度的考虑民意。
中国百姓的政治参与意识与热情，实在举世罕见。再没有哪个国家有那么多热衷于议论海内秘闻的出租司机，也很少有那么多人民乐于仔细观看晚七点新闻并试图从中发现点儿什么。从微博到朋友圈，我们的人民关心并议论这个国家的大多数政策，直到被删帖方止。
我们的政府亦然，在所有时期内，它都须要考虑全体人民的声音，小如一地之学区分配，大如PX发展的政策问题——“和谐”同样是考虑之一种结果。Trump毋需“和谐”美国国内的批评，另一角度看，也由于至少四年之内，“批评”不能动他分毫，美国人民已把全部的行政权力授予了他，批评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
总有些人表示我们是“以闹治国”，我不能认同这一说法，所谓的“闹”，实际可能是我国特有的一种民权与主权的交流方式，何罪之有？——某种意义上，我们的政府和民众间的“互动”，倒比很多西方代议制民主国家频繁而密切的多。
如果把政治分为“政”与“治”，在“政”的生产上，我们固不像西方的“民主”，但在“治”一环节，我们可未必就弱于西方。 6park.com
再一个，我们的人民对政府的信任与依赖，同样世所罕见，我所到过的国家，“政治家”常常是被讥嘲和挖苦的对象，大多数政客都必是坏蛋。唯独我们中国国民，不自觉的总希望寻求政府“主持公道”，“当官的”仍然具有无上权威。“权力”自身往往便等同正义与真理，大概是鄙国相当程度的共识。
代议制民主更多强调人性之“恶”，认为世上并无完人，一切权力均需要额外的制约。而我们的传统，似乎更愿意相信人性之“善”，强调道法天人，尽善尽美，愿意去推举一位圣人，给他无上的权力，相信他会且能够对这个国家负起无限的责任来。体现到今天，我们的执政党也仍然要求自己的每一位成员都要具有更多的“先进性”——你听说西方有哪个政党会要求党员就得比群众更“高级”的？ 6park.com
中西两种政体传统的基础迥异，优劣之分且不提，但若单从立意看，假定人之向善，难道不会更高明更温暖一些？相信并依赖政府的“善”，认为当由具备最佳德性的人来治理国家，这难道不是更接近西方大哲亚里士多德所谓的“最佳政体”吗？ 6park.com
四 西式民主胜在何处？
语词不是仅仅表达思想。语词还塑造思想。
——萨丕尔(Edward Sapir) 6park.com
——既然我们的制度和“西方民主”各有千秋，为何西方的民主制度就较受欢迎，能够令百万港人为之鼓与呼，我们却非得靠“一国两制”才能令香港回归呢？问题究竟在哪里？
Democracy一词的翻译，首先便存有极大的问题。中文的“民主”其实同时具两种内涵：一种政治制度(democracy)，和一种人类美德(liberal)。
我们日常可以讲“我的父亲很民主”、“他的领导不太民主”——民主在此处无疑是褒义；相应的，“你可真专制”就必是指责。凡讲中文的人，都不能不如此想。
但是，政治范畴的民主制度Democracy和专制制度Autocracy却全无价值判断之义；英文democracy一词不具人格也不会用于形容人，"he is pretty democratic"大概是指此人为狂热民主党徒，一名政治学家也决不能认为Democracy就天然较Autocracy更先进——但中文语境的民主/专制二次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尽管在宣传的口径，我们特加“西方式民主”作区分，其实毫无意义。试比较：
“我们不喜欢变态的美”和“我们不喜欢丑”；“我不愿虚无的幸福”和“我不愿痛苦”；
——“美”和“幸福”本就具备天然正义，即使再如何限定，核心主词给人的观感也决不能等同于“丑”和“痛苦”。
事实很清楚了：“民主”是普世的，“代议民主制度”却不是；“自由”是普世的，“自由主义”却不是。“民主”明明只是政治的组织形式，我们却偏要赋予他一种美德的词义，赋予了美德义项，我们却还又要反对“西式民主”的政治意味，如此精分的认知，实在太考验我们的民众了。
严复译孟德斯鸠《论法之精神》，曾将democracy译作“庶建”——“坚决反对西方庶建制度！”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和谐得多？

严复的译本《法意》
名实之辩以外，还有历史的因素。我们现在所说的发达国家，几乎全是西方民主制国家。“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国，全是实行了西式代议制民主的。亦步亦趋之下，上世纪八十年代前，西式民主几乎就是“后发国家”欲图国富民强的唯一选择，弗朗西斯.福山也发出了他的著名断言：“(西方民主制度)将成为全世界政府的最终形式。”
尽管万里碧空内也间有几朵乌云：如拉美八十年代的全面崩坏，令西式民主实际上几乎没能在任何“后发国家”取得持续成功——唯一成功的东亚地区实际上没有一个“国家”能被认作完全的西式民主制的。英美法德的先发优势，究竟托自身“先进制度”的福，抑或是来自广阔的殖民地也颇有疑问。但藉着强大的理论体系与话语力量，“西式民主”的光芒仍几乎统一了整个世界。
此长彼消，作为“非西方民主国家”成功的最典型，中国没能在世界上发出任何声音。“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们的现实固然是成功的，但理论阵地却没能做出什么抵抗来。今天全世界的绝大多数国家，都还是将民主制度作为天然选择。
具体到香港还另有一难：香港的基数人口，本就是因着反对我们的制度才来的。单1949一年，从大陆赴港移民即有80万人，当时香港总人口不过140万人而已。此时赴港的陆人心中所想不难揣测。今日的香港能成为人口密度世界前三的大都市，历史的根源本就是对大陆制度的恐惧与怀疑——香港天然就是向着西式民主制度去的，想扭转这趋势，就非施以外力不可。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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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玩的游戏“文明5”中，有一个后期设定：各个文明可自由选择三种政体，政体本身不分优劣，但当某一种政体占有全世界优势地位时，采用其余两种政体的文明每回合“不满”会自动迅速增加，如不加以措施，几回合内即可导致文明崩溃游戏失败——这实在是一个非常精彩和现实的设定。 6park.com
五 对香港问题的再认识
人所以有别于动物，正是由于人这生物同时具备兽性和神性两面。在我们每个人身上，既存着趋利避害的原始动物性，也同时存有向善向光的道德精神，在某些情况下，后一种精神还可能会压制住前一种性格，此时的人，便具有了崇高的品格。
如果把香港的问题就看作是废青因为无房可住的愤懑，以及投机分子“拿钱办事”的龌龊交易，恐怕是犯了庸俗主义错误。能够拿钱解决的都不算问题，你上街能拿多少钱？三千？我给你五千，回家躺着好不好——欺我大中华没有钱吗？
怕不是这样罢。香港现在这一大批所谓“废青”，主子也许是心怀叵测各有所谋，但前线的骨干一群，定是自认崇高的，自认正在发扬“神性”的一面，自认在为理想而战的；金钱可不能收买他们，牺牲也不会吓阻他们——因为在这神性面前，贫穷与死亡非但不能成为恐吓，反而是无上的光荣。
但，道德从来不是天然的，“善”也同样带有意识形态判断。什么才是道德？谁能来定义善，这必是一场极其激烈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如果不能将“我们的正义”带给他们，如果不能以“我们的观念”感染他们，从根本上动摇他们的理想，我们就不可能成为胜利的一方。
香港今日之局面，大概正是我国过去几十年“只顾低头干活，不顾抬头看路”的反制。我们的国家已拥有世界第二大经济，我们的人民走遍了世界每个角落，每个国庆节，从俄罗斯的冬宫到澳洲的大溪地，各处都是中国游客的身影，2014年我去约旦，连佩特拉门前的饭店都已经了解，十月一日是中国的国庆日——但是，伴着经济地位的提升，我们并没有具备相应的政治地位和话语，我们仍然被看作是“不自由的野蛮人”，仍然低西方一等，仍然被世界同情，这，难道都是正常的吗？
今日的中国当然是一个大国，但还不能算是世界第一流的强国，我们的经济固然史无前例的强盛，但我们的外部环境却有前所未有之困难。想要成为第一流的、受人尊重的国家，就必得有与自己身份相当的理论话语建构。仅仅靠CNMB，豪车游行，仅仅满足于“饭圈出征”那些鸡鸣狗盗的伎俩，决不可能扬我国威，只能徒然丢了自己的脸面而已。且不提远邦来附，连近在身边的小岛，恐怕是都要离心离德了。

贴主:凌飞电脑于2019_08_24 11:14:25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