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柳在知青上山下乡年代里发生了很多故事，他把这些故事从《我的前世今生》中分离出来，单独编辑在《知青故事》里加以详细的叙述，现在我把他的这部分发表在这里。感谢朋友们继续分享，沙柳的知青故事。

沙柳知青故事— 我和我的小黄马（5）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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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因为护着小黄，被调到采石场
晚间回到了生产队，生产队长、贫协主任、还有朱文学都站在院子里，各个铁青着脸，我知道他们对我一直不满意，不过他们对我也不敢太大压力，知道我是个刚烈，敢下手的人，把我逼急眼了，什么操蛋事我都敢干。
有一次，青年点没有粮食了，我和同学李连友去生产队找张大眼去要粮食，他对我们没有好气的说道：”就你们知青事多，你们天天吃干饭，那粮怎么能够吃？你们就不能天天喝稀粥吗？”其实，我们那个时候，哪有天天吃干饭的时候，都是黏糊糊的一碗高粱米饭，任何人也吃不饱肚子啊，何况我们天天干的是和社员一样的体力劳动，那天张大眼仅仅就给我们舀了一瓢米，大家做了一锅清汤寡水的高粱米粥，半夜就饿了，睡不着觉。我给几个同学喊起来，走，去张大眼家算账去，每个社员家家都有一小块菜地，张大眼家种的大萝卜，秋天那时，红萝卜都长出土半截了，我们一顿踢，都给踢出了地，回到青年点，弄了一锅水煮萝卜片，从此以后。张大眼还算收敛一点。
这次小黄马和老母驴的事情，几个队里领导看着我不言语，我转身回到了青年点。不一会，就听见朱文学的鞭子抽的嘎嘎响，小黄马嘶鸣的响彻半空，我估计，坏事了，我急急忙忙跑去生产队，朱文学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长鞭子，小黄马被栓在柱子上，狠狠的抽，小黄马疼的乱蹦。我顺手操起生产队的一个铁叉子，上前说道：”你们不至于拿牲畜出气吧？这是啥事啊，都是个爷们，像娘们一样，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几个领导一看，我要翻脸，赶忙解释道，这个小黄马不教训不行，不教训下次它还会淘气。几个人散了，小黄马在柱子下，哆哆嗦嗦颤抖。
第二天，还没有上工，张大眼来到青年点找到我，笑哈哈对我说：”有个好事啊，大虎山采石场缺人了，让我们生产队去个人打石头，可以干一年的临时工，每月工资补助是二十元，合计来，合计去，就你去合适。”我问道：“为什么我合适，”“你身体好，还听从领导分配，是一个好知青啊，”我说不去！张大眼说道：“去吧，如果你去了，一年以后再回到生产队，下次回城招工可以优先考虑你这个可教育好的知青。”无奈，我背着我的行李卷，去了九十里地外的大虎山采石场。
 
（13）小黄马瞎了
第三天，我就去了大虎山采石场，做起了临时工。大虎山附近有好几座山，都是毛石山，当时采石是个很艰辛的活，还没有采石机，震裂机，碎石机，一切都是人工，大锤是第一个工具，每个人手一个大锤子，几乎都是十八榜的大铁锤，一座山已经被掏空，嶙峋怪立，几个人一个小组，选好可以劈下的大石，然后垂吊悬空，或者贴近，插上钢钎子，轮班上去，一直给捶下来，十分危险，劈下的石头滚到山脚，再把石头劈成小块，主要是卖给各地农村和一些基建工程。由于是人工采石，十分危险，每年都砸死人。
我在石场干了一年，一点钱也没有积攒下来，每个月开资那几十元，就去喝酒，酒量也是越来越大。在那个地方，你彻底的沦为社会最下层的苦力，不知道生死，不知道前途，不知道还有今天和明天，和社会已经脱节，那是悲哀的一段人生。
在那里的一年，我和青年点几乎断了来往，没有任何音讯，没有任何人来看我一眼，几次的生死事故，让我想离开那个鬼地方。
春节的时候，我回了一次沈阳家里，看看想念的兄弟姐妹；看看一直放不下心的母亲。母亲文革中遭遇迫害，父亲还在牛棚改造。我也放心不下，我们青年点的同学们，还有那我一直牵挂的小黄马。
正月初十，我从沈阳回到了已经离开快一年的青年点。青年点的同学们很多还没有从沈阳返回，青年点冷冷清清，只有两个男生留守。
夜晚我们三个同学，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这一年里，我离开以后的林林总总的事情。
自从我走后，小黄马就被圈养在牲畜棚最里面，吃不饱的草料，没有人牵他出去溜溜，一个大夏天就闷在潮湿闷热的牲畜棚，一匹正当年轻力壮时期的儿马，火拉拉几乎被憋疯了，三伏天的时候，小黄马两只眼睛突然起了火朦，没有几天的时间，两个炯炯有神的眼睛瞎了，现在，彻底沦为废物了，牲畜棚不留它一个没用的牲畜，被关在羊圈里，每天和羊一起去草甸子吃草。小黄马眼睛看不见，听声音跟随羊群走，晚间跟随羊群回来。现在小黄马饿的是皮包骨，估计活不过今年的春天了。我一听，撂下酒碗，急急忙忙跑去羊圈。
羊圈是没有顶棚的一圈土墙围着，老天爷正飘着鹅毛大雪，羊群挤成一团互相取暖，只有小黄马在一个角落孤零零低头任其雪花飘飘的溅落。我来到羊圈前，呼声喊到，小黄，小黄，小黄马听到我的声音，来到面前，我摸摸它的耳朵，贴着他的脑门，他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还熟悉我的声音，泪水混着雪水慢慢的从它干瘪的眼眶里流出，小黄马啊！是我坑害了你，可是我救不了你，我连我自己的命运都无法预测。如今的世界，连我们顺从不能反抗的知青，都没有前途，何况你是一匹马呢？
我无法看着这残忍的场面，我不是真正的勇士，我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可是，我不敢直面于惨淡的人生。
酒还没有喝完，我连夜冒着大雪，步行九十里，返回了我本来要离开的大虎山采石场。
 
（14）小黄马死了
小黄马死了，死在一场瓢泼大雨那天。小黄马瘦骨嶙峋，天天跟随羊群去草甸子寻找一点食物。小黄马是聪明的，它仅仅凭着身边的声音来辨别道路，村西的草甸子很大，很宽广，西面有个碱水坑，已经干涸了，夏天的时候，我们经常带小黄马去洗澡和戏水，大约几十平米大，小黄马死在了坑里。有人说，小黄马是走错了路，掉进了坑里；有人说小黄马极其聪明，它是知道那个碱水坑的；因为它没有走过错路，是它自寻死路，故意走进了碱水坑，总之小黄马死了。
小黄马的老家是一望无际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一匹马的家族经历多少次的进化和演变才能成为一匹现代优秀的马匹。我想小黄马的祖上一定是人类驯化的最早的优秀的野马；或许它的祖上跟随着成吉思汗的铁骑驰骋过欧亚大地，建立奇功；或许它的祖上曾经是努尔哈赤的坐骑，十万轻骑兵，打进山海关，一统天下；或许它就是一匹普普通通的马，一直苟活在草原上。不知道马和人是不是一样，也曾经有过他们的梦想，也许，我们只想平平淡淡过一生，但是在那个荒唐的年代，你能有自由自在的选择吗？
我从一九六八年九月二十二日来到辽西的小村子，到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回到沈阳，整整六年零三个月，两千九百九十天，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呢。你可知道，那可是我们的青春年代啊！任何的金银财宝也换不来逝去的时光，换不回，逝去的青春！那一段蹉跎岁月,永远难忘!
 
 

贴主:约维尔于2021_02_10 10:36:0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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