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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夫妻生活之三
送交者: woshidayedi[♂★★★★閒雲野地★★★★♂] 于 2022-05-17 9:08 已读 15501 次 18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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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带岛屿的夏天,除了多雨,天气也是湿冷得紧,尤其夜晚,呼啸的海风无孔不入地钻进木屋来。 6park.com

卧室虽然紧挨着客厅,但距离火炉很远,床单和被子,又潮又凉,让人蜷缩着身躯,不愿意多挪动半寸。 6park.com

妻紧紧地抱着我,尽可能让彼此的皮肤更大面积接触。妻的皮肤又软又干涩,是白种人特有那种干涩,摸上去有点类似高级厕纸的感觉。 6park.com

听说多数哺乳动物,靠互相依偎在一起来取暖,如同躺在床上的妻和我。 6park.com

可以感受到,妻的身体紧绷着,各个部位的肌肉似乎在用力。长久以来的精神紧张,导致人在放松时,依然不能心态平和。 6park.com

我曾建议妻多听舒缓的音乐,并且,每天晚上都会跟着电台里播放的山谷间潺潺流水声音,打坐冥想半个小时。 6park.com

半个多月后,妻觉得没什么效果,便放弃了。 6park.com

「亲爱的,一闭上眼睛,我就会听到强有力的节奏在耳边不停地响,再舒缓的音乐或者声音,都被节奏声淹没啦。」妻苦着脸对我说。 6park.com

而后,因为疫情的关系,正常的社交,周末的聚餐都被取消,就连每个月一次,每次两个小时的夫妻课程也无限期延宕,让妻在休息的时候,只剩下与我「王八看绿豆」般的大眼瞪小眼。 6park.com

「以前并不喜欢每个周末一堆人挤在沙发上天南地北,家长里短,谣言八卦地说个不停,甚至还讨厌你们男人之间政治观点聊得面红耳赤,现在竟然无比怀念。」 6park.com

「灾难面前,人总是显得格外渺小,像灰尘一样,被风一吹,便踪迹不见。」本想说些让人开心的话,可出口之后才发现,长时间的压抑,似乎磨平掉我的乐观主义。 6park.com

「亲爱的,要是我们都在疫情里死掉,希望我们都能同时死去,别留下个孤苦伶仃的。」妻抱我更紧,「我好想女儿!她还那么小!」 6park.com

「末日的时候,谁也没办法逃掉。那是圣经上的话吧?」我忽然觉得就那么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生活在处处管制的地方,如同被抓进动物园的野生动物一般。 6park.com

记得上次去动物园,女儿看见在笼子里不停打转的狼时,问我为什么它不休息一下,而四处乱转。 6park.com

「它在想办法自杀吧?」我脱口而出。被人类囚禁,还要每天展示如何屈辱地活下来,有点血性的狼都不会苟且偷生。 6park.com

「别跟孩子胡说八道!」妻抱起女儿,认真地说,「它在抗议而已,抗议被关在笼子里。」 6park.com

「抗议有用的话,香港人干嘛绝食?」我头也不回地离开那可怜的笼子。 6park.com

当时香港正在闹着「占中」,我劝国内的一位朋友尽快移民。妻笑话我说,「以为人都像你一样见异思迁么?」 6park.com

朋友是幸运的。他在武汉疫情刚爆发的时候收到绿卡,途经韩国辗转几天后,终于踏上自由的土地。 6park.com

「恭喜你啊!下次占中就不用打黑伞啦!」我在脸书上祝贺他。 6park.com

「造化了!造化了!」他回覆加了个猴子的表情,我知道,那代表着,终于可以直立行走。 6park.com

妻没再理我,似乎已然睡去。我把手臂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关掉床头灯。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6park.com

从前听妈妈讲过一个小故事。故事说,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只纯洁的小天使,睡觉时,小天使就会飞去天堂,把一天经历的事情说给上帝听。如果是做好事,让上帝开心,就会被嘉奖,飞回后,身体在第二天活力四射。如果做坏事,上帝不开心,就会责难,甚至扣留小天使,身体也永远不会醒来。 6park.com

昨天我应该是没做好事,但也没做坏事,因此,既没有活力四射,也没长眠不醒。 6park.com

冷这个字眼,在仲夏时节鲜有使用,可却是醒来后唯一的感觉。 6park.com

岛上原本就空气潮湿,住在海边就更是如此。壁炉里的火,早就熄灭,之前投入如小腿般粗细的木块,如今只剩下灰烬,从玻璃窗里透出一股燃尽后的凄凉。 6park.com

从行李袋中翻出备用的毛衣,套在身上时,湿气立刻顺着毛孔钻进体内,仿佛时刻警醒我,先付出才有回报。好吧,想要得到毛衣的温暖,就得先温暖毛衣。 6park.com

之前答应过妻,度假的这些天里,由我负责准备早饭。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枚鸡蛋和一包培根。 6park.com

热锅后,才发现忘记买食用油,连忙关火,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裤子出门。 6park.com

刚出门,就看到隔壁一对老年夫妻,穿着厚厚的棉衣,正坐在院子里喝着咖啡。 6park.com

「早上好!」先生刚好与我四目相对,随即微笑着招呼。 6park.com

「早上好!您家里有食用油么?」因为初次见面就问人借东西,我尴尬地挠挠头。 6park.com

「喔?XXXXXX」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话随着细雨飘了过来。 6park.com

「可以讲英文么?」我试探地问。 6park.com

「当然可以!我刚才说,就在厨房里,麻烦你自己去拿,因为我们在喝咖啡,没有时间。」 6park.com

「喔,谢谢!」 6park.com

「你不必讲英文,丹麦语我们听得懂。」妇人转过脸对着我微笑。 6park.com

「你们,是瑞典人?」 6park.com

「对,该死的瑞典人!哈哈哈!」先生发出厚重的笑声。 6park.com

「喔。该死的全民免疫!」我也笑起来。 6park.com

之前看新闻,很多政党要求限制瑞典人入境丹麦,因为瑞典政府对病毒采取的政策就是不理不睬,导致丹麦政府的反对。我还记得其中有一条新闻的标题格外醒目,叫做「该死的全民免疫」。 6park.com

「现在你知道了,还敢过来借食用油么?」先生故意做出挑衅的目光看着我。 6park.com

「对不起,先生,」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答应了太太要在九点钟之前准备好早餐,如果没有食用油的话。。。我现在只想着活过九点钟,至于是否被感染,就去他妈的吧!」 6park.com

「他是开玩笑的,」妇人笑得更厉害了,「登岛之前,我们做了检测,结果很消极!」 6park.com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我也露出笑容。 6park.com

「看来我们滩上了好邻居,」妇人呷了口咖啡,「下午来一起喝咖啡吧,如果你还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6park.com

雨似乎停了,太阳在乌云中偷偷瞄了眼大地。我拿着食用油回到木屋,心里在想,上帝,应该没有放弃地上可爱的人们吧。 6park.com

未完待續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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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woshidayedi于2022_05_17 9:45:32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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