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反革命”到“汉奸”，由红卫兵到毛左
韩进
 
我这一生与富贵无缘，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在我的记忆里，先是“反革命”是个很可怕的罪名，在毛泽东时代，历次运动谁一挨整，立即就被视为反革命，连带其家属，人人皆可斥之，辱之，甚至打骂之。
亿万人民这玩意儿，抽象地说起来好像很神圣，具体地说起来则很难找到可敬之人。感到人民群众可敬，还是六四时期许多人支持学生的言行，除此之外大抵可鄙者居多。文革时许多人喜欢给别人扣上这顶反革命的帽子，并且以此自己趾高气扬神气活现。论给别人扣帽子的人，还是以文革中的红卫兵最突出，最具代表性。
改革开放之后，进入八十年代，各种扣帽子的现象好像没有了，前后消停了十来年。六四之后，这种扣帽子的风气重新时兴起来，不过变化还是有的，反革命的帽子很少有，汉奸的帽子则更随意、更普遍。不过此时红卫兵的角色换成了毛左。红卫兵指人是反革命需要证据，或者需要上级革命委员会批准，毛左则是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谁不赞同他的观点就是汉奸。
革命还是反革命，区分的标准是拥护还是反对毛主席及其革命路线；爱国者还是汉奸，区分的标准是支持不支持中国政府。从思维的角度看，都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绝对化，简单化。从思维的水平看，大体上和公猪母鸡差不多。公猪是看见母猪就上，母鸡是看见鸡崽就护，都没有任何分辨能力。
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思想自由，你用革命和反革命、爱国和汉奸两种颜色看世界，是你的自由；但若是你用这两种棍棒逼迫别人和你一样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你还自以为披上了一件神圣的外衣，豪情万丈，就更令人恶心了。
一个秀才和老农发生了争论，秀才说三七二十一，而老农则坚持三七等于二十四。两个人争论不休，谁也不听谁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双方去请县老爷定夺，彼此约定输的人要付给胜诉者十两银子。
二人就这样上了公堂。
县官问明情况后，当即放了老农，把秀才打了20大板，判秀才输了，让秀才给老农十两银子。老农高高兴兴地拿了银子走了，而秀才则大呼冤枉。他不服气地质问县官，县官再一次问他三七是多少，秀才理直气壮地回答：“就是二十一！”
县官笑了笑，说我也知道是二十一。秀才问：“那你为什么判我输，还白白让我挨打？”县官说：“你读过那么多书，和一个从来没读过书的人争论三七二十一这样高深的问题，有意思吗？不打你打谁？”
红卫兵脑子里只有革命和反革命两个词，现在许多人脑子里只有爱国和汉奸两个词。这两类人都属于低等动物。低等动物头脑很简单，只要能给别人扣帽子，打击别人，伤害别人，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凸显了自己的强大和“英明”，自豪得不可一世。
和低等动物争辩是非对错，有意思吗？当然没有。
除了头脑简单的人之外，当然还有另外的情况。有些人并非真不知道三七二十一，他们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精明得很。他们之所以说三七二十四，是因为皇帝让大家这么说，政府让这么说。精致利己主义者看风使舵，当然要听皇帝的话，听政府的话。他们肚子里的小九九，是从权势者那里领赏钱，至少是免除迫害。如果将来有人要追究助纣为虐的罪行，他们也相信法不责众，少不了自己半根屌毛。
和精致利己主义者争辩是非对错，有意思吗？当然也没有！
2022年10月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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