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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人生第五章续完
送交者: 有良知的疯狗[♂☆★★声望品衔11★★☆♂] 于 2023-03-22 3:34 已读 913 次 3 赞  

有良知的疯狗的个人频道

       
      劉玉傑駕駛著一輛上海牌轎車駛出了省軍區的大院。她接到王志剛打過來的電話後立時就領悟了這是丁育生的約會。恰好,吳學德今晚還沒回來,省了擺脫他的麻煩。她惦記著丁育生的心情已經使她到了什麼也不在乎的程度。她把車停在了火車站南側的空地上,走下車來,空蕩蕩的站前馬路上並無人影。丁育生在哪兒呢?她正四處張望,一個人從路燈的陰影裏竄了出來走到她面前說:“丁育生在南面的樹林裏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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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站南面不遠的地方是一片小樹林,這是鐵路小學校的校園,是個非常僻靜的地方。劉玉傑剛進樹林,一個戴著寬邊眼鏡的高大男人從一株楊樹後面現出身來。“你來得好快呀,”丁育生摘掉眼鏡說,“是開車來的吧?” 6park.com

“怎麼,你也想當個偵探?”劉玉傑不解地問。 6park.com

“不,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到處都在追捕我,我是吃了豹子膽才敢打電話給你的。” 6park.com

“什麼?在追捕你?”劉玉傑驚疑地睜大眼睛,既而笑著說,“開玩笑吧,昨天你走了,那老鬼還要我請你到我家好好招待你呢?” 6park.com

“哼!招待我?”丁育生用鼻子哼了一聲說,“我約你來,只想問你一件事。昨天吳學德領到你家的那個人是個什麼人?” 6park.com

“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軍人,說是中央軍委的什麼參謀。” 6park.com

“中央軍委的參謀?”丁育生臉色凝重,他又問,“吳學德胸上有朵什麼花?” 6park.com

“花?什麼花呀?”劉玉傑為丁育生這奇怪的問話困惑。 6park.com

“我是說,他胸上,他的皮膚上究竟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痕跡?” 6park.com

“噢,他的心口窩上確實有一塊好像是梅花瓣似的黑痣。” 6park.com

“梅花?”丁育生震驚地提高了聲音。腦海裏像突然劃過一道閃電。聯想起來在獄中所聽到的關於梅花黨的傳聞:長江大橋上的失蹤人……綠色的屍體……神秘的太平間……還有王光美,張茜,郭林傑這些人的訛傳……他倒有點毛骨悚然了。他心中暗想,這麼說吳學德是梅花黨!劉玉傑看到丁育生驚詫的神情,不解地問:“你咋了,是冷了吧。走,到車上去吧,我們上車嘮去。”丁育生沒有應聲,他還沉浸在思索中。 6park.com

樹林那邊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丁育生被腳步聲驚動,他拉了劉玉傑一下說:“有人來了!”便隱身到樹後。 6park.com

過來的是王志剛,他慌張地說:“大丁,車站那邊開過去兩輛警車,我看見潘學賢好像也來了。” 6park.com

“他們看見你了嗎?” 6park.com

“沒有,我在暗處,看見有十多個人,他們進候車室了,潘學賢也在。” 6park.com

“不行,我得立刻走!”丁育生感到此刻面臨危險,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6park.com

“走?你到哪兒去?”劉玉傑問。 6park.com

“我先回翠嶺。” 6park.com

“我去送送你吧。”王志剛說。 6park.com

“不用,兩個人目標大,你回家吧。” 6park.com

“我開車送你,走,到我的車裏去。”劉玉傑拉住了丁育生的手。“這不行,我不能過那邊去。”丁育生掙開了劉玉傑的手說,“我順著河邊到霽虹橋上去,你去把車開過來,把我送到蓮江車站就行了,快去吧。” 6park.com

劉玉傑轉身匆匆走了。王志剛拿出來一疊錢,說:“大丁,我們兄弟一場,臨別了,我沒能遠送,這點錢你帶上!” 6park.com

丁育生落淚了。他握住王志剛的手,沉緩而殷切地說:“志剛,好兄弟,我們來日方長後會有期,你請回吧,替我向廠裏的朋友道一聲好!” 6park.com

丁育生沿著河邊來到霽虹橋頭,劉玉傑的車已停在橋頭等候。他上了車,車沿著半園河畔的公路向蓮江方向開去。 6park.com

“育生,帶我走吧,我們倆一起走。” 6park.com

丁育生說:“這不行,我現在是被通緝的罪犯,這會害了你的。” 6park.com

“我不怕,我心甘情願。”劉玉傑誠摯地說,“只要你不丟下我,跟你到天涯海角都行。” 6park.com

丁育生感動了,接著說:“這可不是去旅遊,去渡蜜月,連我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該到哪兒去好。” 6park.com

“只要跟著你,我什麼都不怕。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鍋,進地獄我全都不怕!” 6park.com

丁育生心裏熱乎乎的,如果不是劉玉傑在開車,他一定要摟住她,緊緊地摟住她,熱烈地吻她,把最美好的一切都給予她!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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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育生突然發現後面有車追蹤,他從倒車鏡裏看見了後面的燈光,他轉身朝後面望去,驚警地說:“不好,玉傑,你快開,後面有車追來了!” 6park.com

劉玉傑心裏一沉,她顧不得回望,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小轎車像箭一樣沿著松花江畔的公路飛馳,後面的車速顯然也加快了。丁育生意識到後面的車絕對是沖著他來的,靠飛馳恐怕難逃脫了。他果斷對劉玉傑說:“拐過這個彎來,你稍減一下速,然後猛開,越快越好。” 6park.com

“怎麼?你想跳車?” 6park.com

“對,只有這樣了。記住,我先回翠嶺,要是我決定走了,我會去找你的!” 6park.com

車一拐彎,丁育生敏捷地跳下。幾個縱身就竄進路邊的樹林裏去了。 6park.com

劉玉傑一加油門,車又飛馳起來。她像發了瘋似地開著飛車,不知不覺地有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淌下來。她把車一直開到臨近蓮江車站的地方停住了。她伏在方向盤上嗚嗚地哭了,大約過了有三四分鐘,果然有兩輛車子駛到劉玉傑的車邊停住了。這時劉玉傑才相信了丁育生所料不虛,她仰起臉,揩掉眼裏的淚水,一聲不響地坐在車裏。 6park.com

從兩輛車上一共下來四個人,為首的竟是潘學賢。他們圍住了轎車,有個人厲聲喝道:“下車檢查!” 6park.com

“想幹什麼?”劉玉傑搖下車玻璃,歪著頭問。 6park.com

“噢,是夫人。”潘學賢看清楚了車裏只有劉玉傑一個人,語氣頓時就軟了。他說:“我們是執行公務。” 6park.com

“討厭!”劉玉傑氣憤地罵了句旋上車窗,她又像發了瘋似的,開車飛馳起來。 6park.com

天陰森森的,烏雲彙聚成一塊碩大的幕布,閃電又像鋒利的剪刀,把這塊幕布劃開了幾道口子。雷聲轟隆隆傳來,好像房屋倒塌了一樣轟響著。劉玉傑駕車駛回吳公館,天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劉玉傑從車裏下來跑進屋內,才十幾米遠的路,身上就淋個響透。 6park.com

劉嬸走過來說:“看你淋的,在車裏躲一會兒,過了這陣兒再回屋,也不至於澆成這樣啊!” 6park.com

劉玉傑沒有吱聲,她進了客廳,想回到臥室去換一換衣服。劉嬸悄聲說:“吳主任已經回來了,但是沒有問你,他一回來就上樓,再沒見他下來。” 6park.com

“噢?”劉玉傑這才答應了一聲,她腳步放輕,惟恐驚動了樓上的吳學德。免得他尋根問底地糾纏起來沒完。 6park.com

劉玉傑剛換好衣服來到客廳。潘學賢也一身濕漉漉地進了吳公館的門。他問劉嬸:“吳主任在嗎?” 6park.com

劉玉傑迎過去氣憤地說:“哼!跟到家來了,是來請功啊?還是來領賞啊?” 6park.com

“不,不,我找吳主任有點急事兒。”潘學賢滿臉堆笑從擋在門口的劉玉傑身後繞了過去,未用指點,徑直上了樓。 6park.com

劉玉傑眼盯著他上了樓,覺得奇怪,這小子怎麼沒有問就知道吳學德在樓上呢?顯然他們是通了電話。她悄步上樓,來到了密室門外。 6park.com

密室裏,吳學德與潘學賢正在密談。 6park.com

“姓孫的到我家裏來,都有誰知道?” 6park.com

“這事倒是挺機密的,接送都是我一個人。除了夫人,我想不會有人知道。” 6park.com

“屍體是怎麼處理的,火葬了嗎?” 6park.com

“這不是,”潘學賢將一張火葬證明遞過去說,“現在他正在爬大煙筒呢。” 6park.com

“行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對丁育生的追捕要抓緊,儘快把他抓獲歸案。” 6park.com

“還有一件事兒,”潘學賢望著吳學德的臉色說,“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 6park.com

“什麼事?” 6park.com

“是關於夫人的,她和丁育生根本就不是表親,是……” 6park.com

“你不要講這些了。”吳學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你回去一切按我佈置的辦,有人來調查我頂著,你去吧。” 6park.com

潘學賢吃了個閉門羹。站起身想走了。猛然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湊到吳學德耳邊說:“不過,吳主任,有個人……”潘學賢很機警地壓低了嗓音。 6park.com

劉玉傑耳朵貼在門上只聽到屋內唧唧咕咕的,說些什麼一點也聽不清。她順手一摸恰好鑰匙帶在身上,她輕輕用鑰匙旋開門鎖兒推開門就闖進屋去。 6park.com

“哎,你怎麼進來了?”吳學德和潘學賢兩顆腦袋擠在一塊密談,不料被劉玉傑驚擾了。吳學德惱怒地說:“你怎麼不先敲一敲門呢?” 6park.com

“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麼心虛?”劉玉傑氣衝衝地說,“難道這個家對我還有道警戒線?” 6park.com

“我們是在談工作呢,你別來瞎攪和。”吳學德揮了揮手說:“你先去吧,我們一會兒就談完了。” 6park.com

“哼!我偏不走!”劉玉傑說,“我不是你的機要秘書嘛,什麼事我都有權聽。” 6park.com

“嗨,你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呢?”吳學德說,“你先去吧,我一會兒就下去。” 6park.com

“哼!見了這個姓潘的,比見了自己老婆都親,我真懷疑你們倆都有病。”劉玉傑轉身走了。 6park.com

劉玉傑走後,潘學賢說:“我很擔心夫人……” 6park.com

他沒說完吳學德就說:“這你放心,她並不知道什麼,她這個人就愛這樣,也是我寵的。” 6park.com

“孫參謀到這兒來,夫人可是見了的,萬一她說出去,可是不得了呀。”潘學賢還是憂心忡忡。 6park.com

“噢……”吳學德沉思著說:“這你放心,我會籠絡住她的。” 6park.com

“再說,孫參謀到珍寶島去視察這件事,聽說蘇明也知道了。萬一蘇明去調查追究這件事,這可是不好辦的。” 6park.com

吳學德怔神思考了半晌說:“對,先下手為強,不管他是否知道了什麼,這樣人的不能留在公安部門,免遭後患。”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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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剛放亮,丁育生悄悄地潛回到翠嶺家裏,他沒有敲門,就翻牆跳進院子。昨晚他頂著瓢潑大雨回到春城火車站,從站外繞進站裏,然後扒上一列貨車返回了翠嶺。 6park.com

他輕輕地敲了敲育心弟弟那間房的窗子。 6park.com

“誰?”丁育心在夢中被驚醒,喝問一聲。 6park.com

“別喊,是我,是你育生哥。” 6park.com

丁育心趕忙跳下床開了門,見到丁育生一身泥水,滿臉汙跡站在門外,問道:“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6park.com

“家裏沒發生什麼事吧?”丁育生猶恐翠嶺也在通緝他,先問起家裏的情況,未想到一問這話丁育心竟鼻子一酸掉下淚來。他說:“魏紅家又變臉了。” 6park.com

“怎麼,這又是為什麼?” 6park.com

“為什麼,是爸爸又被撤職了唄,說他是階級異己分子,說咱爺爺是大漢奸,現在還在國外,咱家有海外關係。” 6park.com

丁育生愣在那兒,他真鬧不清了,這厄難是從何而來。 6park.com

丁育心說:“你先換換衣服吧,你這是咋搞的,像剛從泥坑裏出來似的。” 6park.com

“嗨,一言難盡啊!我太累了,你先別問了。”丁育生脫掉濕衣服,換上弟弟的衣服。他悄聲對弟弟說:“先別告訴爸媽,我是偷著跑回來的。我徒步走了幾十裏路,太累了,只想睡一覺。” 6park.com

丁育心眨了眨眼,點頭說:“行,你就先在這屋裏睡吧,我走時把門給你鎖上。”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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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丁育生的家被一片陰雲籠罩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一點笑的模樣。董青竹倚在床頭的行李上,丁春宜坐在茶桌邊的籐椅上,丁育心站在媽媽身邊,丁育生則雙手支著下頜坐在床邊的一個矮凳上。沉默,誰也不想先開口,因為每一個人心裏都壓著塊千斤巨石。 6park.com

“育生,你說實話,你昨晚一身泥一身水是怎麼搞的?”丁春宜終於打破沉默先問了話。 6park.com

“我?……”丁育生抬起頭,面對父母嚴肅的目光只好如實奉告,“我是逃回來的。他們在抓我,通緝我。” 6park.com

“他們?他們是誰?”董青竹和丁春宜異口同聲問。 6park.com

“是吳學德,是打著革命招牌的一幫混蛋!”丁育生憤然罵道。 6park.com

“笑話,你什麼事也沒有,他們就敢抓你?你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們。”董青竹說,“你說實話,天大的事也要告訴爸爸媽媽。” 6park.com

“真的,媽媽,我真是無辜的。他們誣陷我是現行反革命,是隱瞞家庭成分的階級異己分子,還說爺爺是大漢奸,說你是叛徒,還說……” 6park.com

“無稽之談!”丁春宜打斷了丁育生的話說,“這些謠言你不用聽,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要真是無辜的,相信共產黨是不會冤枉好人的。” 6park.com

“共產黨不冤枉好人?您和媽媽不是共產黨員嗎?吳學德和劉玉傑不都是共產黨員嗎?高平不是個好黨員嗎?可不也照樣蹲了監獄!哼,我才不信這一套呢!”丁育生像連珠炮一樣激憤地說。 6park.com

“你?……”丁春宜被兒子這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6park.com

“育生!你怎麼能對爸爸這麼說話呢?”董青竹說,“家庭成分的事遲早會搞清楚。這一點你不用怕,我們擔心你是不是真的犯了罪。” 6park.com

“我有什麼罪?都是他們的誣陷誹謗,他們想置我於死地!” 6park.com

董青竹猜測說:“你以前的事不是還沒有下結論嗎?這難道是指以前的事?” 6park.com

“育生,不管怎樣,你應該回去。沒有罪行就不怕審查。”丁春宜說:“大不了再遭點罪。你要真有什麼事,也不要往窄處想。黨的政策是給出路的。一會兒,吃點飯,我親自送你回春城去。” 6park.com

丁育心忍耐不住了。他說道:“我不同意就這樣叫育生哥回去。寧在青山望牢獄,不在牢獄望青山。育生哥就先在家藏著,等真相大白時再回去。” 6park.com

“大人們的事,你小孩子老跟著胡攪合什麼!”董青竹斥責丁育心說,“你的腦袋早該洗一洗了,躲在家裏,能躲多久,是個長久的辦法嗎?再說,咱們這個家從來就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6park.com

“育生,我送你投案去。”丁春宜往起一站一陣頭暈,他幾乎要跌倒了。丁育生和丁育心同時上前扶住爸爸。丁春宜伸手拉住丁育生的手說:“孩子,聽爸爸的話,爸爸媽媽是不會坑害你的。回去吧,別叫我們當老人的擔心。”丁春宜說著就老淚橫流,丁育生再也忍不住了,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好吧!我答應你們回去投案,不過我自己回去,不用爸爸送。” 6park.com

丁育心說:“我去送哥哥,送到廠裏我再回來。”丁育生眼裏已經噙著淚了,他沒有再反對,只是點了點頭說:“好吧,咱們後半夜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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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翠嶺到春城大約是六個小時的路程。兄弟倆登上列車,心情都格外沉重。車開出將近三個小時了,車窗外已經現出了晨曦。坐在他們身邊的兩位旅客下車了。丁育心終於憋不住了,他問道:“哥哥,難道你真的打算回去嗎?” 6park.com

“唉!”丁育生抬起頭,他一上車就在沉思著,聽到弟弟發問,歎了口氣說:“那有什麼好辦法呢?” 6park.com

“我覺得,你不應該回去!”丁育心說:“聽爸爸的話,你會後悔的!” 6park.com

“為什麼呢?”丁育生像是詢問別人的事。 6park.com

“哼!現在這年頭,講什麼政策,你就是一點事沒有,想治你個罪也容易。” 6park.com

“那我到哪兒去呢?”丁育生自言自語,頭腦裏像開了鍋的沸水一樣翻騰著。 6park.com

“你先到姑姑家去躲躲吧,以後我月月給你寄錢。”丁育心說,“反正,我不同意你回去投案。” 6park.com

丁育生沒有答腔。他此時此刻腦袋裏像一團亂麻,還是理不出個頭緒來。面對嚴父慈母的淚顏,他不想傷害二老的感情。隨著這列車離春城越來越近,他稍有鬆弛的神經又繃緊了。以往三年來所遭遇的一幕幕觸目驚心的往事又浮上心頭……陳曉生有罪嗎?魏東明該死嗎?……高平不是好黨員嗎?……況且,自己這次涉險還另有隱情,梅花黨的幽靈又襲入他的心靈。他抬起頭來問弟弟:“你聽說過梅花黨嗎?” 6park.com

“梅花黨?”丁育心說,“就是人們流傳的那些神秘故事?” 6park.com

“這也許不是故事,也許是真事。”丁育生煞有介事地說。 6park.com

車窗外的天已經大亮了,紅紅的太陽從東方地平線露出臉來,把一抹金輝灑在大地上,列車像是朝著太陽駛去似的。 6park.com

“……相信政策,相信黨,”爸爸的話言猶在耳。丁育生用鼻子哼了一聲:“哼!黨?黨是什麼?黨不就是吳學德嗎?”他簽發一紙通緝,自己就被罩在一張網裏了,春城、翠嶺的軍警、民兵、治安、聯防都動起來了。連爸爸、媽媽也成了這張網的一片,對自己的親骨肉也不能網開一面,我還能相信誰?依靠誰呢?丁育生沉思一番後終於有了主意。他對弟弟說:“我決定了,你說得對,寧在青山望牢獄,不在牢獄望青山。走,下車!我有件重要的事,讓你去辦。”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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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興安嶺南麓,有一個叫柳河的小村落,這裏疏疏落落只有幾十間簡陋的土房。這個離最近的縣城也有十幾公里遠的小村落只所以非常有名氣,是因為這裏所有的居民每一個人都有一段不平凡的經歷,趕車的老闆曾經是管理過成千上萬臺機動車輛的交通廳廳長;寫黑板報的宣傳員曾是省報堂堂有名的主編;衛生所的醫生曾是國內外聞名的醫科大學腦外科的權威教授;養雞的老太太如今飼養著上百只來亨雞,而原來她可是能調動縣長的省委組織部的部長;因為這裏不是一個普通的村落,這裏是龍江省革委會在六十年代末創建的一所五七幹校。 6park.com

一身老農民裝束的原春城市市委書記高平把一件舊軍大衣披在身上,他揮動牧羊鞭,把他統領的這一群純種的新疆細毛羊趕到了河灘邊的草地上。他把軍大衣鋪在了河灘上,他每日都是這樣:羊兒嘴裏啃嚼著的是嫩草,他嘴裏啃的是馬克思的大部頭《資本論》,讀書是他被發配到這兒來以後的唯一消遣。這裏藍天、碧水、綠草、白羊,躺在這件曾經跟隨他南征北戰的老羊皮大衣上,他就能忘記一切憂愁和煩惱,潛心矢志地去探究鞋刷子為什麼不能生出乳腺來的道理。 6park.com

今天,他如往常一樣,將大衣鋪上,把書拿出來,便仰臥在河灘上,沉浸在書本裏了。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一位氣宇軒昂的小夥子悄悄地來到他的身邊。高平坐了起來,望見這個小夥子正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著他。這個地方五六十歲的老人多的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也不稀罕,就是二十歲以下的姑娘小夥純屬鱗毛鳳角。高平知道這個小夥子一定是外來的。 6park.com

“你找誰?你是誰家的小王子呀?”高平以為是那位同仁的孩子來這裏探親的。 6park.com

“您是高平伯伯嗎?” 6park.com

“是呀,你是誰呀?”高平反問。 6park.com

“您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嗎?”小夥子並未先交待姓名,先遞過來一頁信箋。高平接過來,只見上面寫著: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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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為真理獻此身,百般折磨志未泯。 6park.com

挺胸昂首笑饑苦,撫心堅毅迎死神。 6park.com

浩氣耿耿壯士膽,憐感番番赤子心。 6park.com

平生絕無遺憾事,願將碧血寫青春!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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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看完這首詩,抬起臉說:“你是丁育心吧?我不但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我還知道你叫丁育心,對吧?” 6park.com

“您真是高平伯伯,”丁育心驚喜地說:“我可是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到您呀!” 6park.com

“找我?找我這個孤老頭子幹什麼?” 6park.com

“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丁育心很神秘地朝四周望瞭望,其實這荒僻的河灘根本就不會有別人。他說:“我哥哥叫我給您送來一封雞毛信,十萬火急。” 6park.com

“呵!雞毛信,十萬火急?”高平被丁育心的神態鼓舞起情緒,說,“快拿來我看看。” 6park.com

丁育心鄭重地將一封插著三根雞毛的信遞到高平手裏。高平打開信封,熟悉的字跡盡收眼底。信是這樣寫的: 6park.com

想念的高平伯伯,在我的心目中,您是我最敬重最值得信賴的老前輩了。所以我才把這一樁重大的秘密告訴您,因為現在除了您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人之外,在偌大的中國幾乎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我告訴您,我發現了梅花黨的重大線索,龍江省革委會副主任吳學德就是個梅花黨成員。他們這一夥人隱藏得很深,從中央到地方是一條線的。中央軍委也有人,吳學德的胸上就印有梅花黨的標記。一個偶然的機會使我竊聽到吳學德和中央軍委一個孫參謀秘密接頭的談話。聯想到中央已揭露出來的梅花黨,諸如王光美、張茜等人都是高級首長的夫人,我更感到這一發現關係重大。所以,我沒有貿然將我的發現告訴任何人,我敢說,這是一樁最最重大的案件。我只信任您,希望您能幫助我徹底偵破這個案件,挖出這些隱藏很深的梅花黨。我相信,您有這個能力。怎麼辦?我聽候您的指示……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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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看完這封信,高平心裏就暗笑,這個小鬼頭,是不是尋思我這個老頭沒有事幹,編排個故事來叫我消遣?他又憶起丁育生在獄中時那鬼頭鬼腦的模樣來,高平微微一笑,把雞毛信放在軍大衣的口袋裏,抬頭問丁育心:“你媽媽的身體還挺好嗎?” 6park.com

“噢,媽媽?媽媽挺好的。”丁育心怎麼也想不到高平收到這封十萬火急的雞毛信後竟然像沒事了似的還問起家常來了。這大約就是那種臨危不亂,遇難不驚的大將風度吧?但是怎麼給哥哥回話呢?哥哥可是叮囑他要帶話回去的。他問道:“高伯伯,我回去怎麼對育生哥說呢?” 6park.com

“怎麼說?你就告訴你育生哥四個字,”高平微笑著說:“故事新編。” 6park.com

“故事新編?故事新編?”丁育心默記著這四個字。他說:“可育生哥告訴過我,這也許不是個故事,也許是真事。” 6park.com

“是呀,也許是真事,當然就得認真對待了。”高平也被丁育心這副天真的神態所感染,便幽默地說:“你將來一定能成為紅色的福爾摩斯。”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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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車站是東北鐵路幹線——綏佳線上的一個中等車站。蓋著白琉璃瓦的候車室還是日偽時期的老樣式,凸起的八角樓的玻璃窗上鑲著鐵條,車站兩側的圓筒式碉堡還沒有扒掉,槍眼被磚砌死了,做了車站的倉庫。清晨五點鐘,丁育心就來到這裏,此刻,他在這個車站上已經等候整整四個小時了。他看了至少有二十次手錶了,焦慮不安的心情隨著時間一秒秒的消逝越來越沉重。他倚在圓筒式碉堡上,心像被一只巨手托起來了似的,懸著夠不著底兒。育生哥為什麼會失約呢?莫非他遇到了什麼不幸?丁育心不敢往深處琢磨,但心裏又不能不想。越想,心情就越焦灼。 6park.com

又一次南行的客車到站了。丁育心膽怯地眯縫著眼睛瞄著匆匆下車的旅客們。多次的失望讓他產生了一種恐懼心理,所以這次他沒有再到月臺上去全神貫注地尋找他想要找的人。從昨夜上車到現在,丁育心是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可是他不覺得饑渴,饑渴的欲念已被心中越來越沉重的擔心擠得無影無蹤了。 6park.com

他靠在碉堡上,歪著頭,似乎漫不經心,其實每一位下車的旅客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猛然,托著他心的那只巨手松開了,他像一只歡快的小鳥向月臺上飛奔去,心目中的目標在他幾乎失望得快要哭了的時候終於出現了! 6park.com

“你怎麼才來?”丁育心噘著嘴,揚了揚腕上的手錶說:“你看,晚到幾個小時,把人都急死了!” 6park.com

“噢,這趟車晚點了六個小時。”丁育生笑著說,“我原先計畫得挺好的,行了,算是我失約了,道個歉好嗎。” 6park.com

“哼!失約,失約,你知道人家會想到哪兒去?” 6park.com

“你來時誰也不知道吧?”丁育生故意變換了話題,問道:“那件事辦得怎樣?信送到了嗎?” 6park.com

“恩,”丁育心點頭說,“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的。” 6park.com

“高平怎麼說的?” 6park.com

“他讓我告訴你四個字:故事新編。” 6park.com

“故事新編?什麼意思?” 6park.com

“沒有什麼意思,他好像沒有什麼事似的,只是問媽媽身體好不好。”丁育心睜著大眼睛如實回答。 6park.com

丁育生低下頭,好半天沒再說話。過了許久,他歎了一口氣說:“唉!這事以後再說吧,走,咱哥倆到街裏去。” 6park.com

兄弟倆沿著平坦的柏油路向縣城裏走去。 6park.com

“我給你帶來了二百元錢。”丁育心說,“這是我背著媽媽從學校借的,窮家富路,在家千番好,出門事事難啊!”丁育心說話的語調都變了,他幾乎要哭了。 6park.com

“我已經不需要錢了,錢你帶回去吧。”丁育生攥住了弟弟的手在路邊站住了說,“現在我有的是錢。” 6park.com

“你?你哪來的錢?”丁育心掙脫哥哥的手,盯著丁育生的臉問:“你?你幹了壞事?” 6park.com

“哈哈!”丁育生瞧見弟弟這副神情,爽朗地笑出了聲說道,“瞧把你嚇的,我的錢並不是偷來,搶來的,是你玉傑姐姐給我送來的。” 6park.com

“她?她什麼時候來過?你要她的錢想幹什麼?” 6park.com

“她的錢不好花嗎?”丁育生詼諧地問,“她的錢有胭脂味?” 6park.com

“哼!”丁育心用鼻子哼了一聲說,“難道在這種時候,你還想美事兒,你想學於連?想當渥倫斯基?” 6park.com

“哈哈……哈!”丁育生大笑起來,他用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對於男人和女人的事,你還不太懂,將來你會懂的。我決定的事不會改變,就像你永遠是我的親弟弟一樣。我需要她,不僅是需要她的錢,而且還需要她這個人,需要她給我力量,為我解開一團謎,為我開通一條可行的道路。” 6park.com

“這麼說,你不打算到姑姑家去了?那你想上哪兒?”丁育心驚疑地望著哥哥。 6park.com

“你放心吧,哥哥無論到了哪里,到了何種地步,也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的。”丁育生緊握著弟弟的手仿佛是在宣誓一樣說,“我永遠不會出賣自己的靈魂!” 6park.com

一輛公共汽車從車站方向駛過來了。丁育心說:“走吧,站在這兒怪顯眼的,我今天陪你一整天,晚上坐車回去。” 6park.com

“不,你得明天才能回去。”丁育生說,“你玉傑姐今天晚上來,她來了以後你再回去。” 6park.com

“她來幹什麼?”丁育心生氣地說,“你真的要和她一起走嗎?哼!這真叫我失望。” 6park.com

“別這樣,育心,你不要鄙視她,也不要鄙視我。”丁育生說,“她對我是最忠誠的,我們之間的感情才是最聖潔的,我們要手挽手,肩並肩地去迎接未來的挑戰!” 6park.com

聽了哥哥的這幾句話,丁育心覺得很不是滋味。他低頭默默無言地走了一段路,即而又抬頭鄭重地望瞭望哥哥。仿佛哥哥在他的眼裏變得陌生了。過去氣宇軒昂的哥哥怎麼會變成眼前的這個行為和言辭互相矛盾,庸俗和虛偽的哥哥呢? 6park.com

“哼!你這樣不覺得羞愧嗎?”丁育心終於厲聲譴責說,“拐騙有夫之婦私奔,這是罪孽!還談什麼不傷天害理?不出賣靈魂!” 6park.com

“哼哼!”丁育生冷笑著說,“你罵得好!罵得痛快。但是你單純得像張白紙。你過去不是說過嗎?你看透了人們那殘忍自私的靈魂,看透了這骯髒齷齪的世界,你看透了卻不敢出觸摸他。我也看透了。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是醒著良心說憤話,豈知魔鬼是不講良心的。如果論起來,你是天真,幼稚,而我則是明智聰睿,行了,咱哥倆不爭論這些了,你難道希望咱哥倆在分別之際還要辯論一場嗎?”丁育生又拍拍弟弟的肩膀。 6park.com

丁育心悶頭不響和哥哥一道走了。他們在街裏吃過午飯,下午又看了一場《沙家浜》,丁育心的情緒始終不高,也不知是什麼緣故,他仿佛覺得哥哥和自己疏遠了,陌生了似的。傍晚,他們又來到火車站,一路上,儘管丁育生仍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人生的大道理,可是丁育心既沒有和他辯論,也沒有打擾他的興致,他只是緘口不語,像個木頭人一樣跟著丁育生默默地走著。 6park.com

“育心,你讀過《我的奮鬥》這本書嗎?”丁育生說,“希特勒的人生觀你覺得怎樣?” 6park.com

丁育心仿佛沒有聽到這問話似的,沒有答腔。 6park.com

“野心,狂妄和不可一世,”丁育生說,“這也可以叫做氣魄,叫做膽識。臨危不懼,遇事果斷有雄心,這才是大丈夫的性格。無情和殘忍是人性,就像憐愛和善良是人性一樣確鑿!道德和法律規範不過是人類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鎖罷了。馬克思也說過:暴力是舊社會脫胎到新社會的助產婆。所以,希特勒的人生觀也有值得欣賞的一面……” 6park.com

丁育心對丁育生的侃侃而談一句也沒有聽。他在想,在思索,為什麼自己在世間千千萬萬個庸俗的人身上所窺見的通病,在自己一向崇敬和欽佩的育生哥哥身上也這樣的顯著昭然呢?自己過去曾把哥哥視為學習的楷模,而今,向他學些什麼呢?他停住腳步,不禁仰臉認真地望著哥哥。丁育生被弟弟奇異的盯視所困惑了。他不禁問道:“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呢?” 6park.com

“我覺得你好像變了,變成了一個我所陌生的人。” 6park.com

“我是變了,不過,你也在變嘛,整個社會都在變嘛,不變就會被淘汰,就適應不了時代的潮流。” 6park.com

“那你這些滔滔不絕的大道理都是為了騙人嗎?”丁育心忿然地說,“騙別人,裝潢自己,也欺騙自己誠實的心靈,喝麻醉藥?” 6park.com

“這……?”丁育生被弟弟尖銳直率的話語所刺激,漲紅了臉說:“這無法理解嗎?你認為我是在說假話?” 6park.com

“哼!表裏不一,你的言辭和你的行為不符,這是什麼?你這是騙人!是在騙我,騙你自己,騙你自己的親弟弟!”丁育心幾乎是在吼叫。 6park.com

“這……”丁育生被弟弟連珠炮式的譴責而震驚,他怔在那兒。是呀,自己的思緒是混亂的,面前的路是渺茫的。自己嘴上所說的理論都是自幼就在頭腦裏紮下根了的,而自己要走的路卻是幾天以前才決定的。自己是矛盾的,無怪乎連自己的親弟弟也這樣看。 6park.com

一列客車到達了。丁育生說:“走吧,看看你玉傑姐來沒來。”他說這句話時毫無表情,方才滔滔不絕的興致消失了。 6park.com

“噢,她來了。”丁育心捅了捅正在沉思的丁育生說,“她在月臺呢。”丁育生順著丁育心所指,果然,劉玉傑手提著一只皮箱,站在月臺上的水銀燈下正四處張望著。 6park.com

“我去喊她一聲吧,”丁育心說。 6park.com

“不,不用的,”丁育生說,“她反正會過來的。” 6park.com

下車的旅客幾乎全走完了,劉玉傑才朝檢票口走過來。她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四處望著,當她發現了站在檢票口外面的丁育生時,才興奮的急速跑過來,邊跑邊喊道:“哎,你怎麼在這兒等著呢,我還以為你沒有來呢。”她出了檢票口,丁育心上前去接她的皮箱,“不……不用你提。”劉玉傑笑了笑說,“這不重,還是我自己來提吧。” 6park.com

丁育生卻一聲不響地伸手就接過了劉玉傑的皮箱說:“走,一起到街裏去吃點飯吧。” 6park.com

“不,我想回去。”丁育心徒然產生想離開,儘快離開的念頭。他說:“半小時後就有回翠嶺的車,我應該回去了。” 6park.com

“幹嘛這麼著急呢?”劉玉傑斜眼望著丁育生說:“你們兄弟倆該說的話都嘮完了嗎?” 6park.com

丁育生臉色很深沉。他沒有看劉玉傑,只是鄭重地望著弟弟說:“好吧,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是怎樣想的,不過,我永遠是你的親哥哥,即使到了天涯海角,我也會永遠懷念弟弟,牢記著我們的手足之情的!” 6park.com

丁育心被哥哥的話打動了,他覺得眼睛濕潤了,好像要掉淚了,可當他抬眼望見劉玉傑,終於又忍住了。他用深切的語氣說:“哥哥,我知道你的性格是多麼的執拗,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我只告誡你一句話,那就是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一個真正的人!” 6park.com

兄弟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兩個人都哭了,而且哭得挺傷心,挺悲切的。 6park.com

劉玉傑說:“喲,瞧你們哥倆,都像小孩子似的呢,一時離別又不是以後不能見面了,幹嘛哭哭啼啼的。我們都高高興興地分別,別這樣不爭氣,好嗎?” 6park.com

丁育心嗔惱地瞪了劉玉傑一眼,這是丁育心自從認識劉玉傑以來第一次用怨恨的眼神瞪她。他心裏忿然地說:“哼,你當然高興了,我擔心的就是哥哥帶你一起走。” 6park.com

丁育生又緊攥住弟弟的手說:“生離死別,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弟弟,你以為我心裏會好受嗎?難道我不熱愛祖國,不眷念這塊熱土嗎?你放心,我會永遠記著你的話,無論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永遠懷念你,懷念親人們的,我……” 6park.com

“哥哥!”丁育心禁不住喚出聲來了,他又撲到哥哥的懷裏,久久的不願離去。過了一會兒,丁育心抬起頭誠摯地說:“哥哥,你記著,你如果需要我時,就給我寫信或拍電報,我立刻就會去找你的。” 6park.com

正是華燈初放的時刻,丁育生眼望著育心弟弟一步步朝著燈火明亮的候車室走去,他走得很慢,但是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丁育生心裏像刀絞般難受,他對劉玉傑說:“吃完飯,今晚咱們也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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