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大楚的电话把我吵醒,他是我大学是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也一直联系颇多。我躺在被窝里和他聊了一个多小时,事业,家庭,阅兵,猪肉什么都聊,到最后,他突然顿了一顿,说:“米米又离婚了”。“孩子不小了,怎么又离了?”我问道。他咳了一声说:“谁说不是呢?她现在一个人在澳洲,听说过得并不如意。”电话的两端都沉默了几分钟,大楚干笑了一声说:“命,都是命,都这么多年了,你也别想了。”
米米是我最亲爱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十八岁,她十九岁。我们分手时我二十六岁,她二十七岁。米米非常漂亮,我曾一度为她痴迷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用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说就是她满足了我对女人的全部幻想。大楚曾说过:“所谓忘记,就是不经常会想起,即使想起,也没那么疼。”米米,这些年来,我真的以为我忘了你了,我甚至可以在某个午后安静的坐在那里想念你,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而感到一丝丝的甜蜜,我真的以为我不会再那么疼了。
我还记得那天大楚跳到我的床上兴奋地对我说:“我打听到她的名字了,你欠我一顿酒啊。”说完拿起笔在我上铺的床板上写下了你的名字,从此我开始每晚躺在床上看着你的名字入眠。
我还记得那天我们一群好朋友去郊游,你吃完了自己的巧克力后,又贪婪地看着我手里的,等我把我的都给你后,你一边吃一边说:“你对我真好。”我还记得,回来的路上我们去游乐场玩碰碰船,朋友们故意让我们俩坐一条船,我们一起操纵着方向盘,在里面横冲直撞,你开心的叫着,笑着,丝毫没有在意我的手正紧握着你的手。
我还记得那天我鼓起全部的勇气向你表白后,你低头沉默了良久,终于拉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对我说了四个字:“我没把握。”
我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逛街时,你帮我挑了一件很大的T恤,我看有点贵,就不同意买。晚上我去寝室找你,你打开门,身上正穿着那件T恤,你搂着我的脖子呢喃着:“我身上只穿了这件衣服,一会儿脱下来送给你。”我还记得,我穿了一段时间后,你把它要了回去,说你要把它穿在身上,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我还记得,你穿上这件T恤后,只在下面穿了条黑色的连裤袜,这种领先潮流的打扮在校园里一时风头无两。
我还记得那天你趁父母出门,把我偷偷带回家,你为我弹了一曲《水边的阿狄丽娜》。我还记得,后来你还边弹琴边一句一句地教我唱《三套车》,唱到老马那一句的时候,我总也唱不准,你笑得那么好看。
我还记得那天是元旦,我站在校外的梧桐树下,用大衣把你紧紧的裹在怀里,你抬头看着我说:“我和他们摊牌了,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毕业我都和你走。”东北的一月,朔风如刀,我心里却是火一样的热。
我还记得毕业实习时我们一起去了上海,从大连坐船去的,甲板上微风拂面,你靠在我肩上轻轻唱着: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为何面对我不声响?我还记得我们在西湖边整整走了一夜,累了就坐下来看星星,你教我背了那首诗: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我还记得那天毕业汇演,你穿着一件桃红色的长裙,好漂亮。唱完两首歌后,突然你邀请我上台和你一起唱,兄弟们边起哄便把我推了上去。我傻傻地站在台中间,你看着我,笑靥如花,款款地摆动着腰肢,唱到:“从来没有人如此打动我的心,总有许多许多话想说给你听。”
我还记得那天我即将登上南下的火车,你没能和我一起走,执手相看泪眼,你塞给我二百块钱,说:“路上好好吃饭,别对付。”我在南下的火车上平生第一次在餐车上吃饭,点了四个菜两瓶啤酒,一个人都吃完了,因为你说的话我都愿意听。
我还记得那天突然接到你的电话,你说;“我在火车站呢,我来投奔你了,快来接我,我现在只有你了。”我赶到火车站才发现你真的是来投奔我了,光托运的行李就六大件,其中一件全部都是你的毛绒玩具。你抱着一个丑娃娃站在那儿,我还记得这个丑娃娃是我临走前送给你的,是个光光头,如果记得给它浇水,头上的草籽就会发芽,娃娃就会长出头发来。你兴奋的跑过来说:“快看,娃娃已经长出头发了。”
我还记得那天在我们爱的小巢里,你把我挡在门外,像个小妻子一样在厨房忙碌着,做了八个菜一个汤,我吃一口你就让我夸一句,菜做的真的很好吃,虽然是你第一次做饭。
我还记得那天是我二十四岁生日,你学着织了一条围巾,双手托着献宝似的走到我面前,给我围上,我低着头边看着那蹩脚的针脚,边夸奖着你的手艺,突然大颗的眼泪滴在了我的头上,你抱着我失声痛哭说:“我太累了。”
我还记得我们终于走到了分手的那天,你要走了,回到父母身边去,你说:“送我到北京吧,我们还没好好在北京玩过呢。”时值春节,我请了两周假,和你在北京过了个年。北京很冷,长城上很冷,颐和园里也很冷,昆明湖结着厚厚的冰。大年初二,我们去了地坛庙会,非常热闹,每个人都开心的笑着。我们还一起去了王府井,我记得那天你特意把长发梳成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大街上人很少,很冷清,一个百货公司的售货员阿姨看见你喜欢的不得了,一个劲儿得夸你漂亮,最后还说:“小姑娘你长得真好看,就是两个辫子扎得太丑了,今天没什么人,我来帮你梳梳吧。”你笑着也不推辞,站在那儿让阿姨帮你梳头,我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还记得最后一天我们那儿也没去,晚饭就在酒店旁边的一家湖北菜馆吃的,你喝了点儿酒,一个劲儿地问:“我们可不可以做一辈子好朋友”。你每问一次,我都毫不怀疑的回答:“一定可以。”
我还记得分手后不久,你在信中说你又去了苏杭,还随信寄来了一张照片,你站在花丛里微笑着。照片背面写着: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我还记得临出国前,老同学老朋友们聚在北京给我送行,那天我一进门就看到了你,你穿着一件黑色露背的裙子,背对着门口,坐在地毯上打电话,我鼻子一酸,一年多没见,你瘦了好多,画了很浓的妆,我们像老朋友一样说着话。你问我住哪里,我说在酒店,你犹豫了一下,看着我说:“明天我去送你。”第二天,在机场我和朋友们一一拥抱,大楚说:“你们也抱抱吧。”你走过来,我们拥抱了,没有亲吻,像朋友一样,甚至没有流泪。你说:“那边挺冷的,多注意身体,再见。”我说:“好。”我那时真的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一定会再见的。
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也断了联系。只是从朋友处知道,后来你父亲突然去世了,后来你结了婚,后来又离了,再后来你又结了婚,后来还有了孩子,我在朋友处看到过孩子的照片,长得可真像你,今天大楚告诉我你又离了婚,过得并不如意。。。
我还记得二十四年前的那个星期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大话西游》,剧中的许多梗我并没有看明白,直到最后当夕阳武士看着孙悟空落寞的背影说:“他好像一条狗唉。”我的心被猛地刺痛了。那是我打算追你的时候,很多朋友都不看好,大楚曾经对我说:“别去捅那层窗户纸,你们俩最好的结局就是,毕业时,你坐上南下的火车,米米来送你,火车开动时,她塞给你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会因你的离去而孤独。就这样做一辈子好朋友,不挺好的吗?”我觉得他说得对。看完电影后,我们一起坐在学校体育场的看台上,我心情不好,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你,夕阳的余辉洒在你的身上,你的侧影美极了。过了一会儿,你站起来说:“我想回去了。”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看着你的名字发呆,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哭醒了。醒来后,我决定要去找你,把心里话说给你听。我找遍了寝室,教室,图书馆,可你都不在,正当我垂头丧气的从教学楼出来时,迎面你走来。我们就这样学校外面走了两个多小时,我还是没勇气说出口,生怕说出口后,我就真的永远失去你了,为了拖延时间我记得我们还在路边的卡拉OK唱了会儿歌,我唱了首《一生中最爱》,你唱了一首《哭砂》。终于在回学校的路上,我问你:
有些话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我明白
那你怎么想
良久,你拉着我的手,含着泪对我说:
我没把握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可以忘了,但为什么我都还记得。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可以重来一次,那天晚上的话我不会说出口,我宁愿做一条默默的看着你幸福而泪流满面的狗。评分完成:已经给 草庐芷甫 加上 500 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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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草庐芷甫于2019_10_06 12:45:47编辑
贴主:草庐芷甫于2019_10_06 17:13:50编辑
贴主:草庐芷甫于2019_10_06 21:08:34编辑
贴主:草庐芷甫于2020_10_19 10:57:42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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