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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闻天秘书何方:我在东北四年(一)
送交者: GIIKKIIGG[品衔R2☆] 于 2021-12-10 6:48 已读 5790 次 3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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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东北去

   行军路上

   1945年9月2日,我们从延安出发开始了长途行军。由于人人轻装,所以一天能走五六十里,不几天就已穿过清涧到达绥德。陕北老乡说的“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真是不假。米脂不愧为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貂禅的故乡,女人们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而清涧的石板,也真有点铺天盖地。进了县城,只见路是由石板铺的,房子是石板盖的,连各家的炕和灶也是用石板砌的。绥德的汉,倒没看出什么特色。我们在那儿休息了两天,还听了当时担任抗大总校副校长的何长工的一个时事报告。有一句话印象深刻,说是中央认为,抗战胜利后我们已经进入了和平民主新阶段。可见后来把这完全推到刘少奇的头上,是不大公平的。

   虽然说是抗战胜利了,开始了和平民主新阶段,但对我们这支队伍来说,去东北还得经过不少敌占区。因为我们要路过的晋西北和晋察冀,许多县城和交通要道,还是由日本人和伪军占领着。那时小日本和伪军就是不向八路军投降,一定要听蒋介石的。咱们向他们下命令,要他们就近向八路军某部投降,可日本人和伪军就是不听,总要等国民党来。但国民党又怎么能到那些地方去呢?所以就长时间地僵持着。我们行军就只能穿过由日本人占领的县城之间的空当,还要通过封锁线。所以当时行军,特别是给队伍打前站,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的,一不留神就可能跑到敌人占据的地方去了。有一次有两个打前站的人就丢了,不知是让日本人还是被伪军抓走的。

   从绥德出发后,很快就到达著名古镇碛口,在那里过黄河。大家情绪很高,唱着《黄河大合唱》,乘着小船分批渡河。过了河就是晋西北了。这儿虽然算解放区,但有几个县城及阎锡山搞的窄轨同蒲铁路还在日本人手里。那时日本人已经不主动出来打了,所以我们行军也用不着掩护,但是你碰到它,它就会打你。那天过同蒲路就相当紧张,我们各队之间拉得很长,一天一夜得跑个一百四五十里。不少女同志跑不动,分别由两个力气大的男同志架着跑。

   过封锁线以后,行军就安全多了,除一些孤立的敌占据点外,广大农村都是通行无阻的解放区。路过一些村庄,地方政府还动员群众列队迎送,提着红枣等土特产进行慰劳。从这以后,队上也就一直派我打前站了。我们和鲁艺打前站的王大化等走了一路。

   说到打前站,还是相当辛苦的。每天要早起早走,给大家安排午饭和晚饭,到宿营的村庄号房子,分配住房;还得准备好大家的洗脚水。就这样,有些人还发牢骚,抱怨给他分的住处不合适。遇到这种场合,一般的作点解释也就算了。碰到发脾气甚至无理取闹的人,有时也会毫不客气地给顶回去。不过打前站也有点好处,可以不跟大队走,行动比较自由,特别是先到可以买到一点好东西吃,例如买包太阳牌香烟呀,吃个油饼什么的。当时价钱便宜,但是物资紧缺,大队伍一来,几乎什么也买不到了。我离开延安时换的那几块大洋,基本上在打前站中花得差不多了。最后剩了一块银圆,到沈阳送给了我的警卫员作纪念。

   行军穿过晋北的左云、察南的蔚县等敌占县城,九月底十月初就到了察哈尔省会张家口。张家口是苏联红军打下来的,当时已交给我们控制。那时候的张家口有十三万人,已经算是个大城市了。比起来,延安只是个乡村小镇。我们离开延安后,国民党空军的刘善本起义了。他驾一架飞机起义,跑到延安。这下子咱们也可以利用飞机了。飞机呼地一下子,就从延安飞到了张家口。刘善本后来成了少将,在“文革”中被迫害死了。我们的校长曾涌泉就是坐飞机到张家口的。我们走了一个月,他只用了一两个钟头。这时候他已当了晋察冀军区的参谋长或者副参谋长。他一听说俄文学校的队伍过来了,就来看望大家,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斤砂糖。可是,延安“抢救运动”的后遗症也表现出来了,有的同学根本就不理他,连见都不想见。其实,“抢救运动”并不是曾涌泉的责任,他不过是执行中央和军委的统一部署,而且掌握得还比较稳一些,没有使用中央党校那种残酷的刑讯逼供。

   在张家口休息了一天,继续上路。那时候能休息上一天就算不错了。没有遇上敌人时,我们还和鲁艺等单位的人互相拉着唱歌呢。行军中出的洋相也不少。比如说,我们在山西的一个村子宿营,这家老百姓的鸡天亮前老是打鸣,影响大家睡觉。我们队里有几个调皮家伙,就偷偷地把人家的鸡给抱得远远的,绑在一棵树上。这下反而坏了。那家的女人听不见她的鸡叫了,就到处喊着找她的鸡。这一来大家更睡不成了。捣蛋的又不敢承认鸡是他给弄走的,只好摸黑把人家的鸡给放了。总之,一路上行军也挺热闹,就这样一直走到承德。

   被留承德

   承德那时是冀热辽军区和热河省政府所在地。程子华是分局书记兼军区司令员,李运昌是副司令员兼热河省政府主席,副主席为李子光和杨雨民。这时承德还由苏联红军占领,秩序也很乱。我们在承德休息了一天。第二天集合出发前领导讲话了,别的内容记不得,只记得要留人在承德工作。领队的刘端祥说,现在这儿亟需俄文翻译,因为苏联红军还在这儿驻扎,因此领导上研究决定,俄文队留下五个人就地分配工作,组织关系已给你们办好,你们要服从当地组织的分配。一宣布,留下的名单中有我,真是“叫声苦不知高低”,因为我实在想去东北。但那时服从组织是铁的纪律,是不能讲价钱的。除我以外,还有许文益、谢文清、苗秋林等人。他们分配去干什么,我已记不得了。我的落脚点是分局,给安了个热河省政府秘书的名义。其实主要是给程子华等人做翻译。这时已经给我配备上了警卫员。这个小警卫员挂着个盒子枪,跟着我,给我打个饭什么的。

   分局书记程子华的工作千头万绪,但跟红军打交道却费时不少,而且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红军一天到晚抓的就是修苏军解放承德纪念塔,还总嫌物资和人力不足或者质量差,大事小事都找程子华。我有时看不惯就发点牢骚,可程子华总给我作解释,称赞苏联人办事认真,值得我们学习。

   我的工作除做点翻译,还干了些什么已经没印象了。而且那时我们的人马才进城不久,各种机关正在筹建,秩序还比较乱,连我归谁管也不十分清楚。每天工作不多,没事就领着警卫员闲转悠。一天,我下决心去找热河省的命名根源——那个热水泉。得到红军允许后,我们去了清王朝的热河行宫,也就是避暑山庄。进去一看,好家伙,原来这里有日本人留下的一个大仓库。虽然已被红军“扫荡”过了,但东西仍然不少,并且让我们随便拿。那里的军需物资,包括轻武器,一堆一堆地乱放着。老百姓不让进,我们这些准许进去的人,可以随便挑。被子、衣服随便穿,连手枪也随便拿。那时候人的要求非常奇怪,我的第一爱好就是绑带。因为我们打绑带多年,打惯了,特别是行军更用得着。我就在里面翻来翻去,找到一副绑带,感觉质量很好,就把它往腿上一缠,把旧的扔了。另外挑了一支小撸子手枪。太多的东西我不敢要,因为还得准备行军呢。

   在承德呆了二十多天,不但没什么工作,连这个地方也有点厌烦了。原因是我出生在关中平原,又在西安上过学,在延安蹲了七年山沟,好容易盼着抗战胜利了,结果又来到承德钻山沟,觉得实在憋闷。正在这时来了个好机会,从延安来的炮兵团路过承德,要开往东北,他们缺乏俄文翻译,去被红军占领的东北不方便。于是我就以炮兵团要人的名义直接找了省领导。那时上下级关系比较随便,没现在这么森严,我和平常一样,毫无阻拦地去了省委办公地。到那儿一问,省委正开会,我把门一敲,自己进去了。

   主持会的李子光副主席问,你有什么事啊?我说,他们让我上东北去,沿路当翻译。又问:谁让你去的呀?我说:就是从延安过来的那些人。反正当时情况很乱,他们也没详细打听是什么人。只是问:定了吗?我说:定了,已经说好了。他们好几个人就说:好吧,那就让他去吧。我说:我的组织关系怎么办呢?好,好,就给你开介绍信。于是他们就给我开了介绍信。信上写着:东北局彭真同志:兹有何方同志,中共正式党员,去东北工作,请接洽。信下面也没印章,只有李子光的签名。介绍信交给我,他们继续开会,我也就一溜烟地跑下楼。当时正巧有从延安来的人,包括高岗、张闻天、李富春,还有中组部的王鹤寿等十多个高级干部,在承德稍事停留就要去沈阳。大概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叫我去的,所以手续办得挺顺利。我就带点简单行李,领着警卫员,稀里糊涂地和炮兵团的人一起爬上火车,高高兴兴向东北进发了。

   前往沈阳

   承德的火车那个时候是什么局面呢?因为铁路工人不合作(他们不知道共产党是怎么回事,只等中央政府来接收),加上车站上的水塔等设备破坏不少,特别是没有煤,所以火车常常开不动。但是日本人放在火车站上的豆饼却很多,没煤就烧豆饼。麻烦的是需要不断地给火车添水,走那么一段,就得桶提盆端地去弄水。这样一来,火车一天也只能走个七八十里,还没有徒步行军的速度快。一会儿没水了,一会儿又没有燃料了,司机也不好好干。火车走到平泉,干脆不走了,高岗、张闻天他们坐上东北局派来的汽车走了,我们炮兵团却没了办法,只得又徒步行军,走了几天才到锦州。那时的锦州车站乱得很,经常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故。例如我们就碰到了这样一件事:由于一些火车司机不和我们合作,所以运兵列车都有我们一位干部带着枪坐到火车头上监视。就在我们抵达锦州的时候,一列运兵车刹车失灵了,火车飞快地跑,如果和其他列车相撞,或在车站上出轨,必然会造成重大伤亡。只见火车直接钻进了车库,哐当一声,列车摇晃了一下停住了。后来一查,列车上的部队除少数碰伤,基本平安无事,只是火车头和紧接着的运煤车被撞得稀烂,司机和押车的干部牺牲了。大家都感到很悲痛。另外,火车站上的枪也很多,三八大盖之类的枪一堆堆地摞在一起,不知是哪儿来的。车进站后,咱们的部队就下车去换枪,换的时候还要先试一下好使不好使。只听见这里“乒”一下、那里“乓”一下地朝天鸣放,真有点吓人。好在我们在锦州停留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有火车把我们拉走了。从锦州到沈阳很顺利,火车一直照常运行。我一路也很自由,没人管,不属于任何一个队。反正我和炮兵团在一起,一路上他们吃东西,我也一起吃。不分你我,该吃就吃。很快到了沈阳,我就脱离炮兵团,单独行动了。

   沈阳可不是那小小的承德可比,城区大,人口多。但秩序也更乱。苏联红军虽然占领着沈阳,实际上管不了多少事。我们去的部队不多,可以保卫机关,却很难维持秩序。国民党只是派来一些和苏军联系的代表,他们的地下势力活动猖獗,明里暗里收编了许多伪满官兵。

   更糟糕的是,这时苏联军方正在逼我们的党政机关和部队撤出沈阳,说是根据中苏条约,苏联要把沈阳交给国民政府。我到沈阳,正是东北局准备撤退,里外都乱成一团的时候。我和警卫员好不容易找到了东北局,只见不少人匆匆进出,但总是打听不到彭真,而惟一能证明我身份的就是给彭真的介绍信。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犯愁的时候,突然在楼道里碰到了刘英。我赶紧上前打招呼,还说了在延安认识她和张闻天的经过。她也认出了我,一下变得亲热起来。她问我到什么地方去工作。我说我才到,是向东北局来报到的,还没分配工作。她说,我们后天就去北满了,你愿意去的话就跟我们去。我说我愿意去,但还没报到呢。她说:报什么到!你跟谁去报到呀?我说我的组织介绍信是写给彭真同志的,不见到他,谁给我转组织关系呢?她说你哪儿能见到彭真?把介绍信装到口袋里就行了,到哪儿都能接上组织关系。她还说,东北局组织了个去北满的干部队,她去帮我说一声,叫他们把我也编到那个干部队就得了。这样,我的一切活动就都按刘英的安排行事了。

经刘英介绍,我先和北上的干部队取得联系。一打听,好家伙,原来这个队都是些高干:有去北满分局的高岗、张闻天,去西满分局的李富春,再就是配备给北满和西满几个省(那时国民党把东北分成了九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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