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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中国一直是性观念非常保守的国家。


生活在这片“谈性色变”土地上，人们对性话题表现地格外敏感、刻意避之。


男人谈性，便落个流氓形象，女人谈性，便成了荡妇。
 

挺不明白的，食色性也，人皆有之。为什么要被动接受性压迫？为什么女人不可以公开谈性？




好在这一切，她全都不在乎。她稍稍昂起头，冲着镜头说：“我就是荡妇，怎么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叫做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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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个是民族，一个是性。


2015年初，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在网络上走红，诗人余秀华一夜成名。


与此同时，她也被贴上了各种各样的标签。
 
“农妇”、“脑瘫诗人”、“荡妇”


那些说她是“农妇”、“脑瘫”的人，一心只关注她的外在环境。


那些说她是“荡妇”的人，眼睛里只看得见两个字——“睡你”。



但我不甘心，一切的一切让我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
 
不久前，透过范俭的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终于有幸走近余秀华，走进她那痛苦中夹杂着美丽的生活。


《摇摇晃晃的人间》



 
二


余秀华住在湖北省钟祥市横店村。


由于出生时倒产缺氧，导致她生来患得脑瘫，口齿不清，走路总是一摇一摆的。


因此，她总是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自己写的诗，一边摇摇晃晃走在金黄色的麦地里。


这是纪录片的开头，也是她的大多数时候。





每天磨刀、割草、杀鸡、喂兔子，
 
做着辛苦的农活，住在两道门的平房里，叼着烟骂着不堪的日子。
 
只不过，生活越苦难，她就越是要挖掘出其中的美。
 
站在屋顶上眺望远方，她写下：


在她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里，她又一次觉得与天空这么近。





坐在麦地里休息，她又写下：


在月光下静默的麦子，它们之间轻微的摩擦，就是人间万物在相爱了。


身体的确被束缚了，但心始终是自由的。她轻抚着世间万物，用异常敏感的心去感受每一个生命的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诗，乍一看，她和普通的农村妇女毫无区别。


有了诗，她走路就有了拐杖，活下去也就有了希望。  


三


过去的20年里，除了身体残疾带来的痛苦，更大一部分痛苦来自这场失败的婚姻。



 
那一年她19岁，经人介绍，父母把她嫁给了比她大12岁的尹世平。
 
余秀华的妈妈对着镜头说：“身体蛮好，也瞧得起我女儿，我就同意”。每当听到这话，她总是激动地在一旁大喊：“我没有同意啊。”


很明显，余秀华和尹世平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余秀华只是一不小心，掉进了尹世平的世界里。


片中有一个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画面。


在鱼塘里用渔网捞到鱼时，尹世平高兴地说：“这条鱼就该死”，而一旁的余秀华静静地坐着，看着荷叶上一滩浅水中无所适从的鱼。


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精神交流的婚姻犹如一潭死水。


而她，和那条被困住的鱼又有什么区别？





尹世平常年在北京打零工，一年到头不着家。


男人生气的时候，会打她，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磕。


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


男人喝醉的时候，还会喋喋不休地说着埋怨和咒骂的话，暴力且冷漠。


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比我好看，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就去跳舞。
他喜欢跳舞的女人，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
他说她们会叫床，声音好听，不像我，一声不吭，还总是蒙着脸。


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好些都记不清了。


离不了婚的那些年，她只能把对爱情热烈地渴望写进诗里。只有写诗的时候，她如同一名战士，充满力量，一次又一次冲锋陷阵。
 
有时候，和尹世平疲惫地争吵互骂后，她也会绝望地问：


难道还有明天，可惜还有明天。






四


正是因为一首诗的成名，余秀华拥有了知名度，拥有了金钱。


也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些，她才真正拥有了离婚的权利，帮她彻底逃离这场婚姻。
 
在外界看来，成名后和丈夫离婚，这是忘恩负义。
 
在母亲看来，生活了20多年却执意离婚，这是铁石心肠。
 
在尹世平看来，余秀华有钱了就和他离婚，他这二十多年该怎么算？
 
对于这场离婚带来的所有争议，余秀华全都不在乎。


拿到稿费后，她打电话冲着尹世平大喊：“这个月回来离婚，十五万，下个月回来离婚，十万”，这一次，她底气似乎更足了些。
 
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那天，终于要解脱了，她高兴地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有人记录过，2014-2015这一年当中，余秀华总共在诗中提到了140多次“爱”这个字。


她说自己从未得到过爱情，无论是切肤之爱还是灵魂之爱都没有过，但这个生活贫苦、身体残疾的女人却对爱情有着无比清醒的认识。


“如果一个女人一辈子得不到爱情，那很失败啊”


所以，得到众人的关注啊，名誉啊，地位啊，钱啊，相对于她的精神世界来说，于事无补。


只有爱，才能让她得以完整。





读过她的诗的人都知道，她对爱情的幻想无处不在，在表达情欲这件事情上也从不遮掩一分一毫。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
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
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她对自我进行探索，对女性欲望进行表达，对爱近乎偏执地进行追求。


每一句诗都如此体面，却又直击人心，充满生命力。


用《诗刊》编辑刘年的话来说：


“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
 
 
写在最后
 
后来，她依旧摇摇晃晃的走着，在马路上，在海边，在乡间的麦地里。
 
她写着：找一个性感的男人共度余生。
 
她还写着：我爱你，我想抱着你，抱你在人世里被销蚀的肉体。
 
她把勇敢和热烈全都写进诗里：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这不是一个反性禁欲的时代。


性对于人类来说是宇宙间最美好的事情，女性也早已不再是男性的附属品。


女性同样可以开口谈性，更应该拥有自我意识，热爱自己的身体，清醒地认识并承认自己的欲望。
 
余秀华希望大家能记住，她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是农民，最后才是诗人。



她在社交软件里写下：


“老余你是个好姑娘，你要保持肉体的欲望。你不能因为现在爱着一个人，连神仙都不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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