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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吃头发
送交者: 一次搞大[♂☆★★腚能搞大★★☆♂] 于 2020-01-15 17:37 已读 79 次  

一次搞大的个人频道

药店今晨来了一位姑娘,相貌温婉,眉目柔和,尤其是一头黑发,漂亮的像锦缎一样。



她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店里卖檀椒犀么?



檀椒犀实在是个诡异的物件,我也只是听闻此物知过往,不晓今夕明朝,又与幽冥相通,再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了。



外面的人把檀椒犀传的神乎其神,似乎和西王母的蟠桃一般稀罕。



我家掌柜有些本事,之前随手丢了几块扔进库房。



我看眼前的姑娘温婉静好,与店里常见的客人实在不同,可不知为何竟颇合我眼缘。

 

我家掌柜的有规矩,医治不死病,药赠有缘人。



而有缘无缘之间的判断,只可凭心意会。



我沏了杯清茶,走出柜台,邀姑娘坐下说话。

 

姑娘名叫聂青漪,是个记者。



开口时她的眼睛就红了,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姑娘不动声色地抬起左手拭了一下眼角,纤长的手指在脸上画了个弧线,假装拢了拢头发,以免被我发现擦泪的小动作。

 

“我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



聂青漪说这话时微微偏了偏脑袋,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一岁半那年,她正抱着奶瓶补充能量,一个小哥哥就笑咪咪地冲她走了过来。



青漪把奶瓶丢开,伸出手要小哥哥抱,却不曾想那小正太同青漪玩闹一会儿之后,突然张开嘴巴,一口吞下了她全部的头发。



打那天起,小哥哥隔三差五就跑来吞一些她的头发。



那时候年纪小,青漪顶着个光秃秃的脑袋也能乐呵呵抱着小哥哥的手摇啊摇。



后来年岁渐长,青漪也终于知道那不是什么小哥哥,而是吃人头发的鬼怪。



小哥哥名叫阿宴,是个食发鬼,在青漪眼里,人或者鬼也没什么所谓。



因为阿宴几乎算是她幼年唯一的玩伴,是阿宴教会她说话,带她溜出家,从一个房子的窗口跳到另一个房子的门前。



除了女孩子最爱容貌的青春期,青漪曾想要请个捉鬼道士收了这食发为生的恶魔,其他时候,她是真的很喜欢阿宴。



虽然每次阿宴来,都要吞青漪的头发。



可这事儿青漪也想得通透,反正头发迟早是要落下来的,给他吃一些,也没什么所谓。

 

大学毕业后,青漪在当地报社做了记者,在小城很是出名。



只不过别的记者出名是因为暗访黑心工厂,调解民生故事,青漪凭的是风水灵异加鬼屋历险记。



当年她初出茅庐,主编随手扔了个家庭伦理的选题给她。



女主结婚十几年给丈夫带了无数帽子,偏偏男主还就是死心塌地守着她,说什么也不离婚。



这厢女人在外面的情人不愿意了,跪在了报社门口:“同志,求求你们想想法子,帮我劝劝赶紧让他俩离婚,我好跟她结婚啊。”



男小三痛哭流涕的阵仗青漪也是没见过,可主编交下来的活儿,跪着也得干啊。



小姑娘拉上男小三,带着俩摄影师傅直接冲到了当事人的家里,谁料人家夫妻如胶似漆。



女主看见男小三来也不闪躲,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倒是两个男人分外眼红,调解过程中几次都差点砍死对方。



青漪暗叹,幸好带了两个摄影师傅,要不今儿真得闹出人命不行。



正思忖间,那家女主人似笑非笑地冲青漪走来:“小姑娘这头发长的可是有灵气啊······”



她话没说完,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的梧桐,青漪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阿宴正站在树梢上,眼睛微微眯起,嘴巴抿得紧紧的。



那样狠厉的神色青漪也是第一次见,他冲那女主比了比口型:“我的。”



说话间,阿宴已然站在青漪身边,梧桐树淡紫的花纷纷扬扬,就好像方才只是有风吹过。



那女主人呵呵一笑:“冒犯了。”



“你也该收敛些。”阿宴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呵,狗崽子跟着琅大人时间久了,竟学会教训人了?”女主人的脸色有些奇怪,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她的身体里挣扎出来。



“你该庆幸今日遇见的是我,而不是琅大人。”阿宴的语气依旧平稳,只是让人听了有些后背发凉。



阿宴牵起青漪:“走吧。”



青漪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奇怪的女主人。



“不要看。”阿宴的声音就在耳边,视线被阿宴的手遮住之前,青漪看见那女主人像是突然间癫痫了一般,在地上猛烈地抽搐起来。



“阿宴······”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后来听说女主被送去了医院抢救,醒来之后痛改前非,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只是她那个不离不弃的丈夫在她住院期间勾搭上了小护士,现在基本是不回家了。



青漪把这事讲给阿宴,他只是笑:“狐狸家的崽子还真是造孽······”



“哈?”



“你不会没看出那女人先前是被狐狸精附身了吧?”阿宴浮夸的捂住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青漪盯着阿宴俊秀的脸,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想当狐狸精。”



她撅着嘴走到阿宴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我也想当狐狸精。”



“为啥?狐狸臭死了,狐狸的家黑黢黢的,你是有啥想不开非要当狐狸精。”



“也没啥,就是羡慕它们可以让人死心塌地的守着。”



“都是假的。”阿宴双手环在胸前,仰躺在懒人沙发里,狭长的眼睛睨着青漪。



“假的我也认,有本事骗我一辈子的话也可以啊。”



青漪学着阿宴的样子躺在他身边,闭上眼睛感慨道:“如果有人愿意骗我一辈子该有多幸福啊,我俩一起甜甜的活到一百岁,孙子孙女带着他们的小孩来找我俩讨压岁钱,他还一脸嫌弃的说‘不给不给,老奶奶最喜欢钱了,钱是要给老奶奶的’······”



青漪说着,把自己逗得不行,阿宴坐直了身子,低着头看着沙发里窝着的青漪。



青漪睁开眼睛,小指勾住阿宴的衣袖:“你会陪我到一百岁么?”



那天阳光很好,阿宴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聂小姐同我讲这些时,嘴角一直噙着笑,我看得出她很努力地在控制眼泪。



“那次之后,我出外采访,总是要阿宴跟着我,有段时间我头发掉的厉害,领导都说我太拼了,其实不是啦,只是阿宴在阳光下需要更多的头发来维持形态······”



她笑着跟我解释,尽量想让气氛不那么悲伤:“阿宴一直说我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我在店里这么多年,这样的故事听了不知多少,无外乎痴男怨女的爱恨纠葛。



“檀椒犀固然玄妙,可据我所知,并不能复生已经陨灭的精怪。”我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见见他罢了。”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抿了下嘴巴:“他们告诉我檀椒犀,可见过往······我以前,真的错过了很多······”



“聂小姐既然找的到我家药店,自然也明白我家的规矩,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聂小姐若要取我家檀椒犀,要拿什么来交换呢?”



“那你想要什么呢?”



聂青漪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20年阳寿如何?”



“好。”



我有些惊异,很少有客人似她这般爽利,二十年的阳寿不是小数目,她竟也不讨价还价。



“这世间没了阿宴真的很无趣,多活二十年,少活二十年又有什么所谓呢?”



她轻轻地笑了,姿态极尽优雅,我突然发现,她除了头发熠熠生辉,其实整个人苍白又单薄,像极了中世纪欧洲城堡里吞砒霜的公主殿下。



“签契约吧。”



“不急。”我从阿鸾手里接过木匣,又取出粹云杯并排放在她面前:“我见过很多人,也见过不少精怪。”



说这话时,我打开了装檀椒犀的木匣,阿鸾递来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我一边切檀椒犀一边跟聂青漪说:“二十年,你可想清楚了?”



“嗯。”她坚定地点点头,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手里的檀椒犀。

 

粹云杯里青烟袅袅。



云画一点点铺开,青漪的身形越发清晰,我见到了小时候的青漪和阿宴。



眼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看着青漪像个小女孩一样跟阿宴撒娇,也看着阿宴笑得明朗。



我转过头,身边的青漪陷入无尽的回忆,那些日子大概是太过美好,以至于失去的时候才会这么痛。



忽然,青漪屏住了呼吸,我转过头,在云画中看到了一个泄露的化工厂。



这个工厂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人间的工厂领导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工人安危,强行开工,导致巨大爆炸。



而传闻的另一个版本则是那日本就是恶鬼上行,到人间索命。



云画里,青漪带着隐藏摄影机走进了那家简陋的工厂,我在她身边看到了无数鬼魅。



阿宴警惕地站在她身前,张开双臂挡住身后的她。



人影憧憧,鬼影憧憧。



聂青漪就像一只羔羊掉进了狼窝,由于拍摄被工厂上层发现,工厂的打手在追她,而她身上常年沾染的食发鬼气息,又让恶鬼对她满是兴趣。



阿宴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抗衡众多恶鬼,青漪也因体力不支被打手一棍子敲中后脑,慌乱间,不知是谁引燃了工厂。



小火苗涨势奇快,人人只顾着逃命,哪管得了昏迷的青漪。



阿宴努力了一次又一次,他的手一次次地穿过青漪的身体,却怎么也触不到她。



眼看火舌就要靠近,阿宴忽然伸手,双臂变成了长发,紧紧地包裹住了青漪。



大火烧断了长发,阿宴就念动咒语继续再生。



直到消防队员快靠近青漪,阿宴才强撑着离开。

 

云画到了尽头,我看了看身边的青漪,她一直无声地流着眼泪:“我知道是他······”



她垂下头小声地说:“我知道······”



她伸手拉住我的衣袖:“后来呢,后来他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诚实地告诉她:“二十年换来的云画只能到这里。”



“那我还可以再签二十年!”



她有些着急,拉我袖子的力道加重了一些,我的老板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一贯要我们先给客户尝点甜头,再换取更大的收益。



“再签,只怕就不止二十年了······”



“那要多久!”



“或许,我想要你用性命来换······”



这次,她迟疑了一下,几分钟后,她点点头,极轻的说了句:“好。”



这次的云画长了很多,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被推进产房,几个小时后,有护士出来说是龙凤胎,只是儿子已经死了。



一个锦衣男子抱起那个男孩的魂魄离开医院。

 

食发鬼聂青宴,本是肉体凡胎,幸而得琅大人相救,依赖血亲的牵绊存活于世间。



曾经,青漪的长发是他和亲人之间唯一的牵连,只是那天大火铺天盖地,阿宴为了保护青漪几乎燃尽了所有头发,险些死在火场,好在琅大人及时腾云而来,将他救下。



华室软榻上,阿宴浑身是火,似乎就要被烧尽琅大人有些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和聂青漪一母双生,血脉相连,骨肉相通,只要她肯分一半的寿命给你,你就不必遭此折磨。”



“不要······”阿宴艰难地开口,明艳的火光似乎要把他吞没:“她要长命百岁,要看着她的孙子孙女找她讨压岁钱······”

 

青漪的眼泪落了满脸,她疯狂的挣扎着,似乎想要阻止阿宴身上焚烧的烈火,只可惜,檀椒犀已经燃烬,一切都化为乌有。



“为什么······”聂青漪僵硬地转头,眼神空洞又木然:“做个食发鬼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去火场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她直愣愣地盯着我,似乎想让我给他一个答案:“他说过只要天地间阴阳平衡,食发鬼可以活千年万年······”



聂青漪喃喃道:“我想问问他······我就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当个只会吃头发的鬼怪······为什么要救我······”



这次,她没有掩饰自己的狼狈,双手捂住脸,哭的整个人都在抖:“我想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我只要知道他好好地存在着就好······哥哥······阿宴······”

 

看着那样的聂青漪,很多话,我说不出。

 

比如那日琅大人跟阿宴说,你妹妹一半的性命现在只能帮你减轻痛苦,想要继续活下去,除非她肯易命与你。



比如那天我的掌柜琅大人差阿鸾送来一块被炼制好的檀椒犀,指名要卖给一个名叫聂青漪的女孩。



琅大人还说,尝试过烈火焚心之痛才会珍惜活下去的机会。

 

或许曾经阿宴真的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吧。



或许真的是难以忍受焚心烈焰,他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聂青漪在天尚未亮时就离开了药店,大概到午时,人间便再也见不到这个姑娘了。



我叹了口气,拿起柜台上她已经画了押的契约,宣纸上面圆珠笔写下的字迹显得有些突兀,我将那张纸卷入竹筒中,扬了扬手,招来阿鸾。



“送去给掌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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