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探险主播:爬过鬼楼、摸过干尸,但我不相信世间有「鬼」
-1-公主岭「鬼楼」 我叫妲己,是一名探险主播,已入行 4 年。 我从小胆子就大,小时候因为嘴馋,还去坟地里偷过供果。 大学毕业后,我做过一段时间销售顾问,练就了一副好口才。后来结了婚,在家备孕时,闲来无事,做起了直播,没想到格外得心应手。 当时通过平台认识了一个老铁「东北虎」,挺知名的探险主播。我问他,「铁子,你能不能带我来圈儿户外探险?」 他说,「行啊!没问题!不过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行吗?」 那时候的我是个特别有女人味的人——超短裙、小高跟、短烫发,我就以这种造型坐着火车从我家鸡西到了公主岭。 我和老虎一见面,他就懵了,因为我的样子实在和「探险」搭不上边。他花 10 块钱给我买了双很丑的黑白底鞋,为了保持形象,我死活没穿。 但到了「公主岭鬼楼」之后,我自己穿上了那双鞋。 ■ 公主岭「鬼楼」的外观,图/来自网络 那个地方号称「十八层地狱」,传闻从刚开始盖楼起就事故频发,常常死人,导致至今还没有封顶。 据说每建一层都会死人,建到二楼时用一座钟馗像去镇压,结果没用;建到四楼时又用观音像去镇压。到后来,老板因为风水问题破产,这个楼就一直废弃到现在。 这楼在当地没有人不知道,都管它叫「圈楼」。 2017 年 8 月 4 日中午,我们到达了那里,那是我第一次探险。
-2- 探险初「惊」历 为了提前探清路,晚上直播前必须得去一次。这个烂尾楼的楼梯是盘旋而上的,从上面俯视就像个大蜗牛。 ■ 公主岭「鬼楼」的楼梯,图/来自网络 我们一边挨个楼层逛,带我的前辈「老虎」和「老鬼」一边给我介绍每个楼层发生的事。 地下室是令我印象最深的地方。 一走进地下室,有个大水池,旁边插着几炷香,有几个烂水果,还有身「装老衣」(编者注:东北话,指寿衣)。估计有人来烧过纸,那种氛围已经很恐怖了,但我朋友更坏,突然趴我耳边说了句话。 「这块儿死过俩人!」 我真的吓了一跳,一直心有余悸,直到去了四、五回后,才把这个心结放下。 那栋楼地上一共 14 层,有的台阶宽度不足半米,只有两脚并拢的距离,稍微踩空,从顶楼摔下来,肯定出问题。 我有恐高症,虽然现在已经克服了,但当时还是很害怕的。 那天爬到 10 楼的时候,我已经挪不开步了,「老虎」说,「要是想干这一行的话,你必须把障碍打破」。 他俩就一前一后拽着我到了楼顶。我早就站不稳了,哭得稀里哗啦。 但到楼顶的一瞬间,还挺有成就感,但说实话,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令我终身难忘。 第一次探险的时候,我嫌东嫌西的。 这个公主岭「鬼楼」不能从门进去,要爬上二楼才能进去。我因为特别爱干净,所以随身准备了湿巾,脏的时候可以擦手。 当时翻到二楼后,我习惯性地把湿巾拿出来擦手,「老虎」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说,「这玩意以后你用不上了」。 后来我才理解,自从探险以后,我衣服的确没再干净过。 第一次直播时,我镜头特别晃,根本没法固定。 「老虎」那时候的人气已经很高了,我第一次跟他合拍,他的粉丝就骂我手抖得什么都看不清。「老虎」告诉我,作为探险主播,任何时候,手举起来就不能动。 现在,我臂力已经训练得很好了,基本上可以单手举一个支架、两部手机、一个充电宝,一共 5 斤左右,一场直播下来两三个小时不带动的。 我们探险主播的业内规矩是入门得先练胆,他们那次就是提前给我安排好了一个「惊喜」。 ■ 《昆池岩》剧照 那栋「鬼楼」的四楼是个大浴池,刚开始,「老鬼」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先让我下去。我进去之后,又出来了,等了半天「老鬼」也没上来,他让我先上去别耽误直播。 我就往上走,从 4 楼到 5 楼的一瞬间,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朝我扑来。我直接就泪奔了。 这时候,「老虎」才出来说那是他故意弄的假人,来吓唬我的。
-3-无人村惊魂 我入行后,去过很多热门探险地,比如那些发生过重大未侦破案件的,或者有都市传说的地方。 我的原则是「探险不探灵,破除封建迷信」。 但粉丝肯定是想看那些发生过惊心动魄故事的地方,比如「中国十大鬼楼」。 除了那些比较知名的、百度一查就能查到的地方,我还会自己去找。一般每个主播手上都会有几个独家的地点,到每个地方前,我会先掌握好地点信息,然后再让出租车司机带我去。 ■ 地图上的无人村 我的地理知识非常丰富,仅凭地图就能判断目标的地理位置,这一点是我的同行们所不具备的。 今年我探访了好几个无人村,无人村的卖点很多,它最大的特点是有很多当代人在城市中看不见的老式建筑,还自带灵异故事,所以效果很好。 但今年有两次,我差点把命扔在无人村。 第一次是在广东一座海拔 500 多米高的山上,看着不是很高,但爬到顶上真的历经艰险。 从山脚到山顶,我们一共用了 6 个小时,而且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路。 在途中,遇到一个 3 米高的悬崖,其实平时这对我来说不算事,但那天我们爬的时间太长,已经体力不支了。 那时候是晚上七八点,天已经快黑了,我没太看清。翻下来时一手没抓住藤蔓,我像个沙袋似的直接从上面摔到地上。得亏下面有水,也不是很高,不然我就废了。 晚上 9:50,我们找到了进山的正确入口。 到了无人村后,发现家家几乎都有棺材、老人遗像,还有一座废弃的祠堂,气氛十分恐怖。 ■ 无人村的棺材群 我们拍完之后觉得那地方不错,就直接拿睡袋在那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我们从正道很快就下山了,正好遇到保安,问我们是不是去那个村子了,我们只好照实回答。 他说我们的胆子真大,只有俩人就敢上去,他们那边需要上山都要五六个部队士兵,专业训练、设备齐全、结伴而行。 我们在那里一天一宿没出事,真是命大。 后来听说,山上经常有竹叶青和野猪出没,我们也有些后怕。
-4-「僵尸村」 今年我们去湖南拍了「湘西赶尸」系列,当时去了湖南苗寨附近的一个无人村,是「僵尸村」的发源地。 晚上到当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走到村口问了一个当地人,他让我们最好白天再去,晚上实在太危险了。 他操着湖南腔,告诉我们那里是出了名的「鬼村」,村子前面的水坝,在修建时,死了好几十人。 我们已经答应粉丝要直播了,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山去。 那个羊肠小道特别窄,大概只有一脚宽,我们就顺着这条路从晚上 7:30 走到凌晨 12:30 。中间迷路了一段,连小道都找不到了,花了半个多小时强开山才开出条道来。 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我俩当晚也不回去了,就在那里好好拍个视频,留给粉丝看。 中途,我自己想出去上个厕所,解决下生理问题。我找到了一个石拱桥,是明清时期的老建筑。我正脱裤子的时候,一低头,一条离我特别近的蛇,直勾勾盯着我。 ■ 妲己拍下的那条蛇 我吓得裤子也不脱了,直接往屋里跑,边跑边喊「有蛇」。 我同伴听到后,没管我,直接拿着手机窜了出去,说要拍点段子。 那个村子大概有 10 多间房,里面有大量大耗子、癞蛤蟆,还有蝙蝠。 那一晚,我们俩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最后没办法,只好在一座房子的二楼,拆了个门板,搭起临时的床,睡了一夜。 那个地方的风景真的很好,如果有信号,交通稍微便利一点,我都会考虑去那里过隐居生活。
-5-兴城 204 医院 我做探险还是有原则的,从不会拿民族、信仰开玩笑,很多粉丝让我去拍汶川地震(的遗址),我从来没拍过一期。 我不碰的底线,第一是国难日;第二,火葬场、殡仪馆我也不会去拍,因为这种做法是不尊重死者的。 我拍过很多干尸之类的东西,但我的出发点是敬畏,并不会拿这个做噱头、做文章。相反,我私下还会做些对它们有益的事情。 2017、2018 年左右,一个主播在贴吧上曝出兴城 204(医院)有干尸,一时间探险圈直接炸了锅。很多探险主播都去找,因为有这种东西的地方,在咱们国内的确很少。 每个探险主播都想要个突破,我从来没拍过这玩意,一听有,心里就感觉必须得去找!
■ 废弃的房屋 当时我带着两个徒弟从辽宁葫芦岛走到兴城,打听好地址,就直奔那个医院。 那里很大,我们仨翻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最后只好问附近的农民,是否知道干尸的存放地,他指了个小平房,我们就过去了。 这一次经历真的令我终身难忘。 那个小平房好像是解剖室,放着两具干尸,已经粉末化了,还有大概 10 多个瓶子,里面装的都是用福尔马林液泡的胚胎或者婴儿尸体,以及一些脏器。 看完这些,我们觉得那里挺乱的,就说既然来了,收拾一下再走,最起码是一份尊重。 等打扫得差不多了,从屋里出去之前,我看到窗台上有一团杂草,就下意识地想把它挪开。结果一掀开,那下面藏着一块腐肉,应该是臀部位置的一大块腐肉,大概有两三斤的分量。 当时那股味传来后,我直接吐了,一点防备也没有。从那以后的三天,我都没吃过饭,一口东西没动。
-6-人心里的「瘾」 我有一部成名作叫《桃花巷》,那是哈尔滨被日本占领时期的一个妓院,后来被称为「鬼妓院」,传闻经常闹鬼。 2017 年,我的策划给我安排了这个行程,因为那时候我在探险圈名气不是特别火,我们必须得做出点东西来。这一期,也确实让我名声大噪。 当时我翻到一个罐子,竟然倒出来俩戒指,刚开始还以为是顶针,后来一看是货真价实的金戒指。直播间里的粉丝让我把它拿走,但我还是物归原处了。 这种值钱的发现在探险中层出不穷,还碰到过金项链、老烟嘴、老钱,还有人民币等等。我们要是想发家致富话,光捡这些就够了。 ■ 探险中捡到的老银币 那个楼本身没什么,只是故事有点恐怖,不过后来确实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因为那是我的经典作品,我也会去回顾,虽然当时现场拍的时候没有什么,但回放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女生在哭。 不过,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没见着就不能说它存在,有时候甚至眼见都未必为实。 比如那个兴城 204 医院,大概 1 个月前,我自己又单独去搞了一期摄影。干尸已经没有了,我就想留一个纪念,所以拍得特别细。 走到一个拐角时,突然窜出一个白影,我当时真的吓了一跳。我的摄像头直接就对准了那里,这是一个专业主播必备的素质,遇到意外情况要不顾及个人安危,先把东西拍到。 结果我看到的是一个用鱼线挂着的白布和蓝布,样子像一个人头,这就是传说中的鬼,也不过如此。 2019 年下半年,因为有些同行涉嫌「封建迷信」,我所在的直播平台封禁了所有「夜间探险直播」,我每天只能猫在自己家的直播间里,到点了和粉丝们侃侃大山。 ■ 探险中的妲己 如果现在要我倒退回 5 年前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选择探险,跟收入没什么关系,更多的是自己的瘾,心里还有一些结,还有很多我一直想去的地方没有去。 我马上 31 岁了,年龄不饶人,不然我真想再探个十年八年的,真没玩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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