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交者: 神采[★★★声望勋衔13★★★] 于 2020-03-17 12:05 已读 3882 次 10 赞 | 神采的个人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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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当学徒的时候，俺们组的女生比男生更精彩。大师姐艾和平皮肤白，长了一双陕西人说的毛毛眼，还有两个酒窝，像演员许晴。艾师姐跟北京军区一位前程远大的参谋搞对象。他们的爱情，历经第一次接触，第一次亲密的接触，和第一次最亲密的接触，打胎，不慎败露，领导谈话，开除党籍军籍，遣返回乡，十送红军等几出，可以拍一出有头有尾的电视连续剧。到俺进厂时，师姐已经经历了一个女人所能经历的沧桑中的很一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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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经历仅仅是更漂亮的二师姐张菲菲的一个子集。俺进厂不久，开了一次工人会议，在会上车间副主任批评二师姐旷工。他口若悬河，历数师姐的罪状。落脚在“西四北大街一半男人都是你的情人”。张师姐二十出头，大姑娘惨遭如此攻击，立刻站起来回骂。攻击重点是副主任的假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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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有一次副主任去运钢材，跟几个人站在卡车的后厢，有说有笑。忽然司机踩了急刹。那些钢材因为惯性，往前一冲，竟将他的双脚齐齐切掉了。恶有恶报 -- 二师姐说。副主任摞起袖子要抽她的嘴巴子。师姐仍然滔滔不绝地叫骂。大家紧急拉住副主任。架才没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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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们对大师姐艾和平的技术水平评价不高。大师兄常常挖苦她笨。但大师姐不在乎他这种恶劣的态度。有问题仍然低声下气，来跟这位刻薄的老师请教。俺一度怀疑她是否把心思都用在轰轰烈烈的爱情上，以致没功夫钻研技术了。但是二师姐的例子恰恰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她的爱情从规模到烈度，都比大师姐大得多。但师兄从来不说她笨。所有的人，包括副主任，都承认她聪明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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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造粉碎机。每人每天的定额是组装三台。那个粉碎机有一个铸铁的机壳，内中有一个电机带动的转盘。转盘上装钢制的粉碎齿。把加工好的粉碎齿装到转盘上，再把转盘安在机轴上就装完了。最后一道工序是试机。要求每分三千转，运行四十分钟，机壳温度正常。一开始，俺装的粉碎机常常因温度过高而不能通过测试。二师姐指点俺说，发热是因为转盘上的粉碎齿重量分布不均衡。俺根据她的指点调整，问题立马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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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一个班装三台没什么问题，同样时间大师姐能装两台，二师兄能装七台但六台通不过测试，二师姐和大师兄至少能装五台。装出来的机器全能通过发热测试。不过她装完三台就提前回家，车间主任彭师傅说她磨洋工。她不予理睬。公平地说，她已经完成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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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得承认，二师姐口碑很差。车间流传着她的桃色故事。大师兄说她男朋友数不胜数。那个骂她的车间副主任也追求过她。一次她被大会批评，愤而投塘自尽。地点就在俺们厂旁边的那个两亩大小的水泡子。当时大旱水浅。故没有成功。不久之后，她又第二次自杀，这次是撞桌子，撞得鲜血直流。据当时的人说，她撞一次，爬起来再撞，如果不按住她，肯定会撞死。结果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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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厂长到班长，任何人的账二师姐都不买。多数人也不跟她搭话。俺对她则没有丝毫的不恭。都是底层劳苦大众，犯的着么。她对俺也总是和蔼可亲，循循善诱。俺喜欢跟她近距离接触，感觉她的呼吸和体温，闻她淡淡的发香。
二师姐才是俺心目中的英雄，是人生戏台上，我行我素的性格演员。大师兄告诉我，二师姐十五岁就进厂，工作五年多仍然是学徒工，不过她根本不在乎这个。她手拿锉刀，坐在高高的钳工凳上，不慌不忙地挫着时光，对于滚滚流言，她只回以淡然一笑。
俺们厂长跟现在的公知一样，崇拜自由民主，“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常挂在嘴边。但英雄对二师姐的恶评，对俺不起作用。俺没发现群众是英雄，只发现群众愚昧无知，喜欢八卦热爱造谣，有机会就落井下石，二师姐不过是这种爱好的牺牲品。 6park.com评分完成：已经给 神采 加上 500 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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