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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中时代(下)清华!清华!
送交者: 无敌老顽童[♂★★拒绝网络暴力★★♂] 于 2020-04-05 10:13 已读 3820 次 12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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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篇为家父的自传。为方便网友阅读特把上篇《我的高中时代(上)陈世美和盖世太保》链接复制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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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几乎每个学期都安排下乡劳动,期间免不了有访贫问苦的内容。一次在海城农村劳动时,生产队找了一个老贫农给我们忆苦思甜。老人六十多岁,饱经沧桑的脸有点像罗中立油画中的父亲。他对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兴致勃勃,侃侃而谈。讲了一归遭,忘记了给他规定的主题,竟信马由缰地说了起来。 6park.com

他说“那时我给人家当劳金(扛活),赶上农忙时,那活可真够累的。但是东家也不亏待我们,顿顿高粱米水饭,菜是熬豆角子,煮盐豆子,有时还有鱼,绝够意思。哪像现在“。一旁的生产队长急忙打圆场:“大家都累了。时间很晚了。咱们这就散会,早点休息吧。“以后同学们每当提起这事,都觉得是一场滑稽戏。 6park.com

我们班的团支书和学习委员张某不和。学习委员比较单纯,而支书则城府很深,工于心计,总想整一下张某。他做了学习委员同桌谭某的工作。 6park.com

班会本来是用来讨论班级工作的,这一次却被当成个人攻击的工具。会上,谭某不谈班里工作的事,而把矛头对准张某。他说:“张某有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有一天我们聊天,他竟说男人爱女人的肉体,女人爱男人的金钱。这像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说的话吗?我认为必须严肃对待这个问题。“班长没说什么。支书却接过话题,把班会变成了对张某的批判会。弄得张某灰头土脸,很久抬不起头来。 6park.com

这件事使我在学校里就提前看到了社会上常有的“与人斗,其乐无穷”丑恶现象。而支书的所作所为也正映射出国内许多机关,学校,企业,部队等党的干部越俎代庖,干涉行政,不干正事,专门整人的现状。 6park.com

高一暑假里的一天,我上父母下乡所在村子里的一个小伙伴家里去玩。我俩下棋,但是环境太吵。他家梁上有一个燕窝。里面有两个小燕子嗷嗷待哺,两个大燕子则飞来飞去喂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下棋需要心静,而我正好是处于劣势,所以燕子的叫声和穿梭飞行更使我心烦。一时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拿起一个二齿钩子把燕窝捅了下来。两个小燕子掉在地上,无助地哀鸣。我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了。这两个小燕子怎么办呢? 6park.com

这时大燕子回来了,看着破碎的燕窝和地上的小燕子,它们盘旋着,绝望而凄厉地叫着。我心乱如麻,悔恨自责,百感交集。把两个可怜的小燕子轻轻拿起放在窗台上,打扫了地上的碎燕窝,然后我头也不敢回地走了。 6park.com

这件事已经过了五十七年,但我还是常常想起。它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觉得对不起燕子一家。有时候,我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我就想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吧。希望燕子能饶恕我的莽撞和愚蠢。 6park.com

我们班里有个插班生邵某,一米八的个头,七十多公斤体重。自恃块头大,对小个同学多有不屑。我在班里算是小个子。但因为勤于锻炼,个小劲不小。当年能做二十来个单杠引体向上。现在恐怕三个也够呛。一次课间,邵某和人蹲地上下五道,突然对一旁观看的我出言不逊。我不动声色走到他身后,扎稳马步,双手伸到他膝窝下,两臂较力,硬是把他像端盆水一样端了起来。邵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用力挣扎又怕掉下来摔着。吓得大叫:“放下我,快放下我!”我把他轻轻放下,以后他再不敢轻视小个同学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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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阶段课程压力比初中大了不少,尤其是俄语课。有的同学把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时间耗费在俄语上。但我没觉得太吃力。我学俄语的窍门是背课文·。课文背熟了,单词,语法,句型就都水到渠成了。所以我学俄语还是比较轻松的。直到现在,我还能背下来当时的一些课文。遗憾的是,当时教材内容几乎全是政治说教。无非是党,社会主义,大跃进,阶级斗争之类。学了三年俄语,连碗,筷,电视,奥运会,这样简单的日常用语都没学过。为了让枯燥的俄语学习有一点乐趣,我还有所“创新”。比方说把毛巾说成“巴拉芹菜”,再见是“打死你大娘”,星期天是“袜子搁你鞋里”等。这既有助记忆单词,也增添了一点小小的乐趣。我刚上高中时是几何课代表。我们后来的俄语刘老师觉得我俄语学得不错,特地向班主任韩老师点名要我改当俄语课代表。 6park.com

高三上学期期末的俄语考试原定在上午九点进行。前一天通知改在八点开始。但不巧我前一天因搬家没上学。而同学没人知道我的新地址,那时也没有电话,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所以没能通知到我。第二天我九点到校时,俄语考试已开始一小时了。班主任说太晚了,你就别考了。正好俄语刘老师遇到了,说:“让他考吧。没事。”结果我只用半个多小时就答完了,分数还是最高的。 6park.com

我上高中时,还没有奥赛之说。只有在高一下学期末,校内举行了一次三个年级都可参加的数学和物理竞赛。我都获得了一等奖。 6park.com

高一,高二,甚至高三上学期,我并未感到学习上有多大压力。所以学习上还是不大用功,不务正业。这段时间我看了许多闲书。科技书包括十万个为什么,有趣的数学,有趣的物理,还有唐诗宋词之类的。我办了一个图书馆的借书证,把福尔摩斯探案集和所有能借到的儒勒.凡尔纳的小说都看过了。至于国内的长篇小说,如林海雪原,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之类,我早在小学或初中时就看过了。 6park.com

到了高三下半学期,我觉得高考临近,决心痛改前非,真的用上功了。每天晚上都学到十点多。姥姥怕我太累了,常劝我不要熬夜太晚。 6park.com

我原来不用功时,学习成绩还名列前茅,一旦努力后自不待言。我的成绩不仅在班级,在年级也是前一,二名。毕业考试的主科(数,理,化,语,俄)平均96.3分,是年级第一。 6park.com

在高考前报志愿时,我已听说近几年政审很严,凡家庭成分不好或家长有历史问题的会受很大影响。但在报考前,校长特地在大会上向成分不好的“同学的们”抛出橄榄枝。让我们相信党的政策,放下思想包袱,大胆报考。于是,我第一志愿报了清华大学,第二志愿报了唐山铁道学院。 6park.com

高考时我觉得状态不错,正常发挥。接下来是一个多月的漫长等待。 6park.com

第一批发榜时,没有我的录取通知书。第二批,还是没有。第三批该有了吧,仍然没有!这就意味着盖棺论定了。我也彻底绝望了。原来我还以为,按照我的成绩,即使政审受限制,重点高校不能录取,普通高校总应该差不多吧。但无情的现实彻底粉碎了我的幻想。 6park.com

那时高考后不公布考生成绩。接到录取通知书就是被录取了,没接到就是没录取。详情根本不会让你知道。所以我直到今天也不知道我的高考成绩。 6park.com

多年后我才知道,当年高考前政审后,会在考生档案上盖戳。分为无限制录取,限制录取和不予录取几类。后者即使考满分,也注定与大学无缘。这种做法很卑劣,也很残忍。一切都是暗箱操作。让人一开始抱一些渺茫的希望,而最后陷入彻底的绝望。还不如直接不让所谓政治条件不合格的学生报考,那他们也就不会抱有虚幻的希望了。当年的许多做法确实是正常思维的人很难理解的。在荒唐年代,荒唐事情不一而足,也不足为怪。 6park.com

那年我校约二十名地主成分的考生中,仅一人被录取。他是学校学生会的学习部长。可能是校方大慈大悲,网开一面吧。但我估计他档案上可能盖的是限制录取的戳子。依他的水平满可以考一个重点高校,而实际去的是北京水利水电学院这样的普通高校。但无论如何,比名落孙山的我辈还是强得多的。 6park.com

落榜后的一段时间,我极度消沉。成天茶饭不思,迷迷糊糊,精神恍惚。出门怕遇见熟人。有一天,我骑自行车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也没想起来看信号灯。行至中间,忽觉恶风不善,还听见有人大喊。遂下意识紧蹬几下。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卡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呼啸而过。卡车前轮几乎檫着了我的自行车后轮。司机气得大喊:“你傻呀,不要命了?”我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前行。有时闲得闹心,百无聊赖,于是出去暴走,专往无人或人少的地方去。一去也可能十里八里的,然后再走回来。 6park.com

被录取的幸运儿,也有不幸的。我前文提到的同学“面条”在接到大连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后,高兴之余,想到日后去海滨城市上学,不会游泳终是憾事。他第二天去立山庄的一个水泡子(北方话小水塘的意思)学游泳,结果下去之后就再也没上来。上学未去身先死,长使亲人泪满襟。作为同学,我们也深感叹惋。 6park.com

应该说,在倒霉的人群中,我还算是幸运的。和我有类似遭遇的人,有的得了抑郁症,有的精神失常,更有人选择了永诀亲人和红尘。六十年代时,我家附近的市场里,经常会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无论五冬六夏,穿衣服总是敞着怀。口里喊着:热爱共产党,热爱毛主席。向雷锋学习,向雷锋看齐。他像一面镜子,照着我的肚皮。听说他是因为家庭问题没能考上大学,以至精神失常了。小孩子们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哈哈大笑,跟着瞎起哄。而我的心里,却只有同病相怜和涩涩的酸楚。苍天有眼乎,谁识我心中块垒!前程茫茫兮,敢问君路在何方? 6park.com

一天,我从外边回来,听到收音机正在广播:对于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要“有成分,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我闻听此言,顿生反感。嘴里骂着:”去你妈的!别拿这一套骗人了!“立刻把收音机闭了。 6park.com

时间是能抚平一切的良药。慢慢地,我的心情逐渐平复。往事如烟逝去,人生还待继续。升学之路不通,那就寻求就业吧。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啊。 6park.com

欲知我的就业之路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6park.com

我把此前自己写的《我的活死人爸爸》一文的链接也列在下面,欢迎大家阅读: https://club.6parkbbs.com/pk/index.php?app=forum&act=threadview&tid=14246599 6park.com

贴主:无敌老顽童于2020_04_05 10:22:51编辑

评分完成:已经给 无敌老顽童 加上 200 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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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无敌老顽童于2020_04_05 11:09:43编辑
贴主:无敌老顽童于2020_04_05 13:35:18编辑

评分完成:已经给 无敌老顽童 加上 100 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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