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情缘（五）上石牌 6park.com
    1982年9月，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曹禺先生携夫人来到怀宁县石牌镇。他曾留下过这样一段话：“过去京剧界有一句话，叫做‘无石不成班’。‘石’就是指的石牌，也就是现在怀宁县的石牌。所以，作为一个普通的戏剧工作者，我这次是‘朝圣’来的。”   6park.com
    曹禺先生说，“无石不成班”。确实，石牌素有“徽黄故里，戏曲圣地”的美誉。这里不仅哺育出被称为“京剧之父”的徽剧，还哺育出全国五大地方剧种之一的黄梅戏；这里是京剧的重要发源地之一，诞生了清代戏剧界“四大徽班”进京第一人高朗亭、“国剧大师”杨月楼。这里也是清代戏剧界“四大徽班”进京发起人、“京剧鼻祖”程长庚的成长地。 6park.com
    怀宁县石牌镇，文献记载最早见于北宋初期，至今这一古老商埠已历经千年。
长江支流皖河穿越全境，造就石牌自古就成为皖西南通往安庆的水陆交通要道。这个水乡古镇，更是“戏曲之乡”。徽剧、昆曲、黄梅戏、青阳腔等，都曾在这里驻足。 6park.com
    据不完全统计，先后流传到石牌较有名的声腔有江西的弋阳腔、苏州的昆山腔、甘陕的秦腔、池州的青阳腔、徽州的四平腔、湖北的采茶调、皖北的花鼓灯等，这些为后来徽剧和黄梅戏的形成打下了坚实基础。 6park.com
         徽班是我国清朝中期兴起于安徽、江苏等地的戏曲班社，以唱“二黄”声腔为主，兼唱昆曲、梆子等。徽班徽剧，号称“京剧之父”。全国首个徽班博物馆，2016年在怀宁县石牌镇开工建设，占地总面积7785平方米。建设徽班博物馆，是怀宁县致力打造石牌戏曲文化特色小镇，让戏曲名伶留影水乡。 6park.com
    怀宁中学，是安徽省重点中学，近年颇负盛名。1956年，称为怀宁县二中，在怀宁老县城，石牌镇。二中有个分部在“上石牌”，紧靠皖河。1956年9月，渔翁在这里上初一，度过了学生时代中最愉快的一年。 6park.com
    皖河，从小市港入怀宁县境。绕县西南流经石牌镇，至河口注入长江，在境内干流长60公里。河水清清，白帆点点，游鱼可数。学校旁边“鲶鱼头”，乱石堆积，是我们洗衣，抓鱼，游玩的场所。语文老师陈茂如，个子不高。讲课绘声绘色，妙趣横生。给我们讲解“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时，反其意讥讽我们，是“鲶鱼头上看潮头，日日要重游”。这个冷幽默帮助我们记住了这首词，至今不忘。
   “鲶鱼头” 和“猫山村”分立南北两岸，隔皖河相望。传说，古时候河中有一鲶鱼精经常兴风作浪。一老道士献计，猫爱吃鱼，将皖河北岸的小村更名为“猫山村”，鲶鱼精知道有猫之后，就再也没有祸害老百姓。 6park.com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上石牌”商阜林立。 皖河上竹排成行，大街游人如织。那时还没有皖河大桥。猫山鲶鱼头渡口，还没有成为“遗址”，为两岸必经之路。每天有“渡船”， 穿梭两岸。由于河面不宽，加上长年风平浪静，渡船也就是几条不大的木船。
 
    1956年下半年到1957年上半年，是中国学生最后享受“三无”旳一年。无政治学习，无劳动，无繁重课业。位于皖河“鲶鱼头”旁的二中分部，是初一六个班学生的三无乐园。我们101班，更是乐园中的乐园。 6park.com
    二中分部餐桌上的鱼，有河鱼，来自清澈的皖河。也有湖鱼，产自石牌麻塘湖。都是野生，且无污染。 6park.com
    据说美国总统尼克松，对石牌麻塘湖的鲫鱼情有独钟。1972年2月21日至28日，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中美两国关系正常化，这在当时是震惊世界的大事，周恩来总理亲自设宴招待。厨师精心准备的冷盘为：黄瓜拌西红柿、盐焗锅鸡、素火腿、素鲫鱼、菠萝鸭片、广东腊肉、腊鸡腊肠和三色蛋。对这些菜肴，尼克松总统都赞不绝口，其中对素鲫鱼尤为青睐。这又肥又大的野生鲫鱼，就是产自安徽安庆石牌的麻塘湖。 6park.com
    1957年六月以后，“反右”开始，政治学习成了必不可少的功课。1957年下半年，各班有了菜地，开始种菜。1958年春，到离校30公里的洪镇，消灭传播血吸虫病的钉螺。住在那里，停课一月。1958年下半年，大炼钢铁。     6park.com
    往返步行60公里，到独秀山去抬铁矿石。后因年纪小被照顾，日夜拉滚子压焦炭。一边瞌睡连连，一边“马不停蹄”。从此，告别了“三无”，学校不再是乐园。 6park.com
    1957年，由老乡何铸陶请客，渔翁在刚成立的怀宁县黄梅戏剧团观看了第一场“专业”黄梅戏。上半场演《坐楼杀惜》，下半场接演《活捉》。那时还没看过《水浒》，不太懂得内容。但清楚记得票价是8角5分钱，因为对穷学生来说，算是贵得很了。我们每天的伙食费，大约是2角5分钱。 6park.com
    1920年，周信芳曾在沪上丹桂第一台，推出《全本乌龙院》，根据京剧《坐楼杀惜》和昆曲《活捉》加工改编而成。宋江杀惜后，阎惜娇鬼魂夜至张文远处，拟续前情，张知其死，惊惧却之。张文远薄情，被阎活捉而去。 6park.com
        《水浒》中三大“淫妇”之一的阎惜娇，被宋江杀了是真《水浒》故事；活捉张文远，《水浒》中没有写，是戏剧家演绎的故事，但全国很多剧种都演。
    
    《坐楼杀惜》是麒派名剧。黄梅戏演来，除了唱腔以外， 生、旦、丑（阎婆）的程式，基本与京剧相同。 6park.com
    宋江因父亲严训， 很长一段时间并不想上梁山。在“乌龙院”，宋江怒杀阎婆惜，才彻底改变了宋江的命运。阎婆惜这个“女人”，是把宋江逼上梁山的第一推手。 6park.com
    宋江救济过阎氏母女，阎婆为找个饭碗，强求宋江纳阎惜娇为妾，兴建乌龙院使居。宋江徒弟和同事张文远，偶过乌龙院，以借茶为名，与阎惜娇苟合。  6park.com
    “原来这色最是怕人。若是他有心恋你时，身上便有刀剑水火，也拦他不住，他也不怕；若是他无心恋你时，你便身坐在金银堆里，他也不睬你。常言道：‘佳人有意村夫俏，红粉无心浪子村’。宋公明是个勇烈大丈夫，为女色的手段却不会。这阎婆惜被那张三小意儿百依百随，轻怜重惜，卖俏迎奸，引乱这婆娘的心，如何肯恋宋? 6park.com
    晁盖聚义梁山，感念宋江，令刘唐带着金子及书亲笔书信至郓城致谢。刘唐路遇宋江，宋江畏人知，引入酒楼，留下书信并金子一锭，急遣刘回山。宋江别刘唐之后，遇阎婆，被阎强扯至乌龙院，拟促女惜娇与宋和好，锁二人于楼上。 6park.com
    宋江一夜未眠，晨起急去。宋含愤而去，误遗招文袋，为阎惜娇所拾，得晁盖书。宋发觉，即回求讨。阎逼以三事，宋不得已允从。阎乃欲鸣官，宋江怒将其杀死。 6park.com
    “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惜颡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宋江怕他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但见：  6park.com
    “手到处青春丧命，刀落时红粉亡身。七魄悠悠，已赴森罗殿上；三魂渺渺，应归枉死城中。紧闭星眸，直挺挺尸横席上；半开檀口，湿津津头落枕边。从来美兴一时休，此日娇容堪恋否”。 6park.com
    《活捉》，也叫《活捉张三郎》，故事并不复杂。阎婆惜被宋江杀死以后，一点阴魂不散，半夜三更找上了情人张文远。蒙在鼓里的张三郎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勾魂，女鬼上门还在做风流梦。终于，三魂六魄都被阎婆惜摄去，戏台上脸色一变，形象颇为恐怖，一对情侣同赴幽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6park.com
   《活捉》是昆曲等剧种的代表剧目，以腰、腿、褶子功、水袖功见长。作为做功戏，在程式上有许多可取之处。因为涉嫌荒诞不经、封建迷信外加阴森恐怖，曾经长期被禁。近年来各种戏曲、曲艺“挖掘整理”，对有些唱词和表演作了调整，又重新搬上舞台。  6park.com
         2002年1月18日，怀宁县城由石牌镇搬迁至高河镇。据说，随着县城从石牌迁出，“上石牌”成为“皖河干流障碍建筑”，而被清除，如今踪迹全无。“上石牌”已成为“遗址”， 只剩杂树丛中的瓦砾、碎石、沙堆，一派荒凉。人们感叹， 千百年来未曾听说，“上石牌”阻碍皖河水东流，如今被清除，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6park.com
    “上石牌”已不复存在，但“鲶鱼头”给初中少年留下了美好的记忆。1956年，“上石牌”的空气是那样新鲜，风是那样柔和，皖河水是那样的清。二中分部餐桌上的青菜和鱼，虽然八个人只有一“洋锅”（中号薄胎瓦钵），却是舌尖上最好的美味。 6park.com
    到上石牌去“泡澡”，是每周的例行公事。全班五十几个男生，排着队，拿着洗换衣服，浩浩荡荡。在一家浴池内“下饺子”，赤赤条条，互相帮着搓背。那场景，真是壮观，至今想起，还会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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