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我同学所写书评，授权独家首发留园“杂论闲侃”版块，此前从未在其他途径发表。谢绝转发。 6park.com
1847年，勃朗特姐妹分别以化名出版了两本不同寻常的小说：《简·爱》和《呼啸山庄》。两姐妹的两部杰作问世之后，命运大不相同。《简·爱》立即受到热情的欢呼，使作者一夜间成了名。可是《呼啸山庄》一开始就遭到评论界猛烈谴责，其中有一些说得非常刻薄：“是哪一个人写出这样的作品来，他怎样写了十来章而没有自杀？”也有人说：“小说充满阴森恐怖、病态心理”，又有人又这样嘲弄：“这部恐怖的、可怕的、令人作呕的小说，应该改名为《枯萎山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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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进入二十世纪，艾米莉的声誉蒸蒸日上，评论文章大量涌现，而夏洛蒂的光彩却相对地显得有些黯淡了。人们开始认为：“在十九世纪，《呼啸山庄》是一位女作家所能写出的最好的散文诗。”“艾米莉的天才比夏洛蒂更高”，艾米莉.勃朗特“是三姐妹中最伟大的天才”。研究勃朗特姐妹的学者克伦泼在他的专著中这样提到：“目前占主导的（虽然不是一致的）意见，认为艾米莉.勃朗特比夏洛蒂.勃朗特是一位更伟大的女作家，《呼啸山庄》比《简·爱》是一部更伟大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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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艾米莉究竟表述了一些什么，怎么会这般不被同时代的人所了解？表面上看，《呼啸山庄》是一个描写爱情和复仇的故事。在一个近乎封闭、与世隔绝的山庄里，有荒野、有暴风、有被风吹得扭曲的树、有成群的恶犬、有几代人的恩怨。当然，还有希克历和卡瑟琳的无可名状、骇世惊俗、超越时空的爱情。由于在艾米莉的小说里，不但有“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最大的悲痛就是希克厉的悲痛，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并且互相感受到了。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思想的中心。如果别的一切都毁灭了，而他还留下来，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留下来，而他却给消灭了，这个世界对于我将成为一个极陌生的地方。我就不象是它的一部分”这样的爱情宣言；也有在荒野里常年漂泊、不得安息的灵魂以及产后失血、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而与情人紧紧相拥、欲罢不能的濒死的母亲；甚至还有“两个词可以概括我的未来——死亡与地狱：失去她之后，生存将是地狱”的疯狂和暴虐地进行毁灭性报复、“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一刻也不停”的希克历。艾米莉小说中的这些“阴森恐怖，病态心理”，难怪会不被100多年前的古板而刻薄的英国人所结受。天才的小说，在100多年的时间里，得不到掌声和盛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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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我们知道了，《呼啸山庄》绝非一般的关于爱情和复仇的简单小说。爱情和复仇，只是作者表述的载体。作者想要阐释的，是人性！在《呼啸山庄》里，树不再是简单的树，而是人性的扭曲；荒原也不再是一般的荒原，而是人性的冻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高度概念化地抽象成黑白分明的两面，要么就是极端的爱，要么就是极端的恨。除了爱和恨，没有别的选择。真是只有象艾米莉这样的孤寂天才才能写出这样极端的诗样小说。“世上唯独我，活着无人关心，死后也无人哀悼。自从出生，没有人为我，生一缕忧愁、生一丝微笑。” 这个一生都生活在自己的臆造世界、自己把自己禁锢、自己把自己逼往绝路的女子，最终在《呼啸山庄》这部奇书中完成了她的涅磐。关于《呼啸山庄》更多的介绍，方平在他的译著中，做了详尽的书评，非常优秀的书评，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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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卫慧也出版了一本不同寻常的小说——《上海宝贝》。她非但使用了真名，而且仿佛要向所有人宣告：小说中的那个“简简单单的物质消费，无拘无束的精神游戏，任何时候都相信内心的冲动，服从灵魂深处的燃烧，对即兴的疯狂不作抵抗，对各种欲望顶礼膜拜，尽情地交流各种生命狂喜包括性高潮的奥秘，同时对媚俗肤浅的小市民、地痞作风敬而远之”的女主人公倪可，实际上也就是卫慧自身。100多年过去了，女人的地位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勃朗特姐妹都尽可能把自己从小说中掩藏起来，不让外人从小说中的人物，去揣测小说作者本人。而卫慧，仿佛唯恐天下人不知道自己的私生活一样，郑重其事地宣称：这本小说，本质上，是带有一定自传性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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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1847年问世的《呼啸山庄》类似，1999年问世的这本我行我素的《上海宝贝》似乎也没有招来同时代的评论家过多的好评。有人写到这本小说是“典型的商业社会中的文字消费品。因而如果谁把它当正经的小说来讨论，那只能是一种愚蠢的表现。”也有人说：“卫慧的文本只是用庸俗的表现形式去迎合大众庸俗的审美趣味，用颓废的另类时尚内容来投合大众猎奇的审美心理。”还有人评价道：“在卫慧的笔下，我们看到的只是疯狂而错乱的感性，用感性对待感性，不见理性。艺术与生活的界限消失了，审美与审丑合二为一，高雅与媚俗沆瀣一气，理想与卑下同流合污”。更糟糕的，连出版该书的出版社，最后都自毁了版样和库存书，而且认为这本小说“格调确实低了一些”。行文至此，不由想起了另外两本“格调低些”的书，一本是劳伦斯的《虹》，一本是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前者在英国被禁，后者在巴黎地摊上与色情小说一起叫卖。 6park.com


贴主:取个笔名真难于2020_08_19 13:42:52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