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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唤海书评《上海宝贝》3:Coco的性游戏?
送交者: 取个笔名真难[♀☆★★声望品衔11★★☆♀] 于 2020-08-19 13:45 已读 5991 次 15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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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我同学所写书评,授权独家首发留园“杂论闲侃”版块,此前从未在其他途径发表。谢绝转发。注:斜体字部分为引用他人文字。 6park.com

《上海宝贝》的另一个主题,便是Coco的性游戏。 6park.com

新人类与常人的很大不同,便是在“性价值观”上的不同。那么,对Coco与一任男友、二任男友、异国情人……之间的种种瓜葛、既然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也就无可厚非。《上海宝贝》中“性”的问题,不是出在Coco的身上,而是卫慧在写作时,太任意、太放纵、太没节制了。作为复旦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卫慧在文字表达和写作技巧上,确实不存在问题。有人评价道“有中文系毕业生爱用现成词组的倾向,但这种不雕字的“懒惰”也使她行文显得没有负担,轻松流畅,速度快。写人写景都简洁敏锐,清凉利索,有情却不酸,有节制而不造作,有见识但从不往深里走。颇有上乘商业文学之风。”也有人说:“看过卫慧作品的人,首先会佩服她的语言才华……真不知道她头脑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恣肆横溢的诗句,意味深长的梦境,奇妙突兀的想象,危险而中肯的比喻,就像一滴油落到水里,不可收拾地向四周漾开,又能像熊熊地火在地底奔突,燃烧,激情和冲动源源不断。6park.com

卫慧的文字功力确实不差,可是,将这不差的文字功力任意而又不节制放在“性”的描写上,就成了问题。虽然有人认为“性写得不错,在大陆当代小说里绝对是个突破。直率,干净,毫无老派的扭捏造作,躲躲闪闪,也没有没见过大天的穷造势,光打雷不下雨的文艺腔。往往直奔主题,但又永远有技术处理。” 但更多的评论则并不认为卫慧处理的恰当,而《上海宝贝》被禁,与卫慧的在“性”的处理不当直接有关。虽然在我们这个社会,对“性”早已不是讳言忌听,我们对《黄金时代》、《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废都》等等作品中形形色色的“性”描写都已经可以接受。但是,卫慧在叙述时的夸张和炫耀,不加掩饰的直白,俨然有一种“露阴癖”的心理。更糟糕的,作为一个年轻的女性作家,卫慧宣称这本小说的“半自传”性质。一个作家,难道非要把自己裸露到大众的视野下来展现自己的“真诚”吗?卫慧对“性”的反复把弄,给人的感觉,已经不是因为需要写“性”而写“性”了。更多的,还是哗众取宠、自己炒作自己,具有商业化的动机。  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性游戏又有了色情描写之嫌。《上海宝贝》着力的两大要素,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那么,《上海宝贝》要称为“宝贝”,确实还存在一些问题。可是,《上海宝贝》并不是不能成为“宝贝”的。相反,《上海宝贝》里所设计的人物和素材,都已经使《上海宝贝》具有了成为宝贝的雏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上海宝贝》里设计的两位男主人公,天天和马克,一位产自本土,一位属于日尔曼民族。产自本土的中国男人,“沉默寡言,多愁善感,生活对于他仿佛是一只撒上砒霜的蛋糕,每吃一口就中毒愈深”,“他在性上存有很大障碍,他进入不了我的身体”,经济上也寄生于母亲从海外汇来的钱。而那个叫马克的德国男人,“眼睛蓝得邪气”、“器官大得吓人”、“在中国业绩出众”。 

不知道当代的小说阅读者和小说评论者注意到没有,与《呼啸山庄》中象征性手法的应用类似,《上海宝贝》中的男女主人公,实际上也具有了明显得象征意义。现代中国,实际上,与100年前的中国已经完全两样了。而这种变化,并不是东方文明发展的必然结局。近100年来,在西方文化的不断反复侵入下,中国传统的一些东西,多数是进了历史博物馆。遗留下来的,只有一些根深蒂固的残痕。在东西方文化的交锋中,东方文化几乎是不堪一击,全面落败了。而面对这些趾高气扬、以胜利者姿态、精神抖擞地进入中国的洋人、洋货和洋思维、洋方法,中国的知识精英、甚至普通的国民大众,何去何从? 

《上海宝贝》里说得明白。“我”————Coco,一个普通的中国女孩,“我”不得不在这种冲突中进行选择。一方面,对于“天天”,那是“我”自己的根,“我”怎么能不眷念、不关注、甚至不爱他呢?他固然天生就存在很大障碍,他甚至完全无法占有我,他也做不到让我满足,可是,他的每一次受伤,我都会痛,他的自暴自弃,成了我心中永远也解不开的结。因为从一开始,命运就已经决定了,我永远只能、也只会属于“天天”。“天天”死了,我也死了。可是,与“Mark”的邂逅,却让我怎么也抵抗不了“Mark”的诱惑。抵抗不了他的青春和朝气,抵抗不了他的“大的吓人的器官”。可是,要让我光明正大地全面摈弃自己,毫无顾忌地一头扎入“Mark”的怀抱,一面抛着媚眼,一面解着裙带,一面嗲声嗲气地说“我爱你,我属于你,你来占有我吧。”我做不到。我们的交合甚至只能在卫生间、在马桶盖这样的场合。是的,也许我真的爱Mark了,我把他的戒指拿下来做纪念,他走了我还觉得很伤感。Mark全面的占有了我,我的身体,甚至我的心。可是我还是恨他,这种恨,是来自骨子里的。 

而当代的评论家们似乎完全忽略了《上海宝贝》中的象征性元素,就象100多年前的评论家忽略了《呼啸山庄》中的象征性元素一样。100多年前的评论家们看《呼啸山庄》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山庄、一帮精神错乱的人。而当代的评论家看《上海宝贝》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女孩在一帮形形色色男人间的性乱。 

可是与《呼啸山庄》不同,评论家们对《呼啸山庄》的恶评如潮只是因为他们缺乏眼光,与艾米莉的天赋毫不相干,一百年后,自然会有人理解作家创作的苦心。而评论家们对《上海宝贝》的恶评如潮倒也不全是他们缺乏眼光的缘故,卫慧自己要负很大责任。 

卫慧的确聪明,她的确想表述些什么,并不希望她的宝贝成为纯肉欲的东西。可惜,《上海宝贝》却被卫慧自我迷恋的聪明所毁了。《上海宝贝》中的素材和性,由一名年轻的女作家来写,实在是适合不过。可惜,卫慧没有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创作上不够冷静和谨慎。在《上海宝贝》里,卫慧没能展现给这个世界中国的知识精英们和普通中国人在东西方文明碰撞下所进行的痛苦选择和所遭受的精神煎熬。卫慧展现的,只是新人类的自恋和性乱,从而彻底摧毁了一个不可多得的题材,也埋葬了《上海宝贝》成为宝贝的可能性。

《上海宝贝》终究未能成为宝贝,也许再过几十年,我们对中国这一段时期的文学进行定位,《上海宝贝》会被认为是一种风格独特、我行我素的写作体验,而不会被公认为是写作史上的大事件。 

《上海宝贝》终究未能成为宝贝,可是,它未必就是垃圾;卫慧的确称不上天才,可是,却也否定不了她的聪明。卫慧毕竟还年轻,没有经历太多世事的磨练,而一个作家,如果不经过一段长时间身体和心灵双重的痛苦,也许很难写出骇世惊俗的传世作品。而卫慧,有功利之图而无饮食之忧,有自悲自喜而无民生关怀,一味沉溺于戚戚我我的自我世界,缺乏象艾米莉一样的大视野和大关怀,最终只会成为“新人类”这么个特殊群体的代言人,而缺乏对人和人的世界的一般性、普遍性和本质性的认识,正是卫慧和卫慧作品的致命伤! 

《上海宝贝》终究未能成为宝贝,可是卫慧毕竟还年轻,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反思她的这一段写作历史。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能够完成由聪明向智慧的转变,能够从自我的小世界走出来,投入到“人”的大世界中,写出真正配得上“宝贝”的作品。 

卫慧,一路走好!


贴主:取个笔名真难于2020_08_19 15:19:57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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