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6park.com
北方的冬季很冷，村前流过的乌亮河水结了一层薄冰，开始了漫长的冬眠岁月。在料峭的寒风中，五位年轻的女兵婷婷一排站在宽敞的河滩边，对着医院的院长和政委举手敬礼，高声报到。她们背着背包，斜挎药箱，身上的白大褂衣抉飘动，在黑白灰黄的野性基调上平添上几抹温柔色彩。 6park.com
每个小院的门口都探出几颗脑袋。黎明他们没有说话，就楞楞地望着河滩方向，好像醉心于品味远处的香茗幽邃。直到河滩上已经空无人迹，他们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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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6park.com
“二号，我说二号看着最顺眼。”回到屋里，“狗东西”大声嚷嚷，激动的脸色红中发紫：“眼睛好大好大，鼻子嘴巴好小好小。” 6park.com
“算了吧，‘狗东西’，看把你激动的。漂亮女人中看不中用。就你那模样？回乡去找个像样点儿的寡妇还差不多。”张文清专扫“狗东西”的兴。 6park.com
当时国共之间没有大的战争，环境比较安定，医院设在邯郸远郊后就一直没挪窝。这里背山靠水，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伤员中如果腿脚完好，可以折根树枝做拐杖，踏着零星残雪上山去。山路间林木茂盛，松柏苍郁，间或有灰兔；松鼠出没。上得山顶，极目远眺，四野茫茫，让人心旷神怡。如果腿脚不全，走不了多远，也可以出门坐在小河边晒晒太阳。小河流水，牧笛晚风，农耕于野，货运于途，一派平和安宁的景象。医院距邯郸城不远，采购方便，有条件置办些娱乐用品，如象棋，扑克牌，木头克拉克球，口琴，胡琴等等，就开设了伤员活动室，让大家有个聊天，消磨时间的去处。伤员中，张文清和山路都是分区或旅的政治部主任，算得上大干部了，医院也给了些特殊优待。病房虽然和别人一样，只是普通的农村小平房，但都是双人间。黎明算是沾山路的光。双人间除了桌子，凳子，马灯，脸盆一应俱全外，还多了个保温暖水瓶。这玩意儿在当时还比较稀罕，是卫生队花了大价钱从邯郸市面上买来的“特供品”。大冷天喝热水，这是多难得的享受。很快其他伤员闻风而来，尤其是“狗东西”，门都不敲一下，进屋就一句：“呃，当官的，来点热水。” 6park.com
“没啦。”黎明总是没好气地回答。 6park.com
“打日本的不给喝？你留着给小鬼子呀。”“狗东西”哗啦倒了一满杯，连声道谢都不说就走了。 6park.com
“找你的老首长要呀，到这儿来瞎蹭。”黎明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喊叫道。 6park.com
不过医院的消息比较闭塞，没有广播，只是偶尔有人给念念报纸。报纸不知道是那天送来的，新闻早已变成旧闻。好在大多数伤员们并不关心时事，成天就兴趣一些鸡零狗碎的事儿，大家就这么日出日落混日子。现在冷不丁儿听说来了几个女兵，当然得激动一把。他们的呼吸刚一匀称，便一，二，三，四，五给五个女兵统统编了号。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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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6park.com
晚上，黎明散步回来，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屋里“咚”地一声，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他赶紧推门进去，只见山路头冲窗户，横亘着一大条躺在自己床边的泥土地面上，呼哧呼哧喘粗气。黎明连忙上前，一边埋怨他不小心，一边要扶他起来，山路嘿嘿笑道：“不碍事，是我自找。”推开开黎明的手，双手紧抓住床框，憋红了脸，挣扎起来，这回没摔地上，却“咚”地一声摔在床上。床上那张整洁，展拓的白色被单当即卷团折绉，被他的身体蹂躏到地上，沾满黑色的泥灰，看上去就如同一张用老的抹桌布。 6park.com
黎明这才注意到山路故意把拐杖扔到了墙角。 6park.com
“这又何必？”黎明说：“伤好伤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着急也没用。” 6park.com
山路扑腾扑腾一通折腾之后，总算坐直了身体。他下意识地不住用手拍打衣服以及床单上的土，笑着说：“活见鬼的怪事都叫我碰上了，这腿脚完完整整怎么着就站不起来？” 6park.com
“别着急。医生没说话，总有点希望。” 6park.com
“急也没用呀。” 他用手指卡量着身后的脊柱节说：“关键是通经脉，通经脉。我得多活动，加强锻炼，争取早点打通经脉。”接着双手支着床沿，立起身体，又扑通坐下，又立起，又坐下，反复几次：“嗯，有感觉，有感觉，背脊火烫烫的，舒服多了。” 6park.com
“嘿嘿，你不是也看上某个小护士了吧？”黎明揶揄着说：“刚才我看见‘狗东西’在护理室耍死狗，楞说他的腿摔伤了。人家卫生队长刚带着小姑娘们要熟悉环境，他就憋不住了。” 6park.com
山路抬头看看黎明，鼻子呼哧几声：“你以为我和‘狗东西’一样没出息，闻着点腥味儿就往上冲。咱找媳妇，多少得有点标准。”
他又开心地笑道：“难为‘狗东西’了，长这么大，大概连女人味都没仔细闻过。” 6park.com
“要说太行山风气真是闭塞，连十几岁的姑娘都缠脚，八路军过来后才提倡放脚。可惜先缠后放，到底都是些‘改组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6park.com
“嗯，”山路若有所思地说：“小脚做不了事，但走路一颠一颤，还是好看。” 6park.com
“咦，老山，”黎明心想山路也算老革命了，怎么还有点封建？“莫不是你相过小脚女孩？”他直通通地问。 6park.com
山路打了个激灵，好像从云端中回到现实，嗯了两声说：“那里的话？我老家就在冀南，比太行山可开通多了。别说十几岁的女孩子，就是二三十的媳妇儿也多是天足，上那儿去找小脚女人？” 6park.com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女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这回是黎明若有所思：“以往咱们是在敌人格子网里过日子，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那里想过这档子事儿？现在环境一舒适，脑子里成天转的就是女人。” 6park.com
“你不是有个竺青吗？人好，又大方又能干，水色也好，能娶她做媳妇可是天大的福气。还和她联系吗？” 6park.com
黎明有些气馁地回答：“平汉战役后抗大分校搬了家，我呆在医院里，上哪儿打听地址?” 6park.com
“胡扯蛋。”山路说：“医院成天人来人往，找谁问不出个抗大的地址。我看还是你的问题，把自己的伤太当回事儿。” 6park.com
“我这副模样，自己瞅着都窝心，何况人家女孩子。”黎明说：“医生说了，我的伤大体可以恢复，但好不利落，等于半个残废了。” 6park.com
“你想太多了。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何况咱们当兵的，负个伤挂个彩是常事。男女之间关键是感情。感情的火焰是在脑瓜里燃烧，胳膊肘拧筋算不了啥。想想上次你落难，竺青拼着命帮你告状，就已经很说明问题。现在是董永找七仙女，哪有七仙女找董永的道理？我来教你几手诀窍。一要脸皮厚，二要脚板勤，三要会点甜言蜜语。把永生永世，海枯石烂的词儿多背几个，别说有点残疾，就是少胳膊少腿儿照样把媳妇搞到手。” 6park.com
“嗬，瞧你这话，跟过来人似的，还整套整套地卖。老实交代，究竟搞过几个妇女主任？”黎明反守为攻，其实是不肯叫对方觉察自己的心里活动。 6park.com
“妇女主任？你也忒小看人了。”山路咯咯笑道：“老子是见过大世面的，找媳妇也得有点水平。”说着话，他双掌撑住床沿，一使劲让身体悬空。接着就听“卡嚓”一声，床沿的木杠子被他压裂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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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6park.com
医院当天晚上就给山路换了一张病床。第二天一大早，卫生队长带着两个新来的女护士给他俩换药。人都进屋了，黎明还在躺着，当即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山路本来斜靠在床头养神，见状也赶紧把身体坐正，顺手把领口的纽扣记上。黎明看见除了卫生队长和女护士，门口还站了一些伤员看热闹，郝东兴也在其中。 6park.com
“这是新来的小张、小李，刚从邯郸护校毕业，今后你们这个病房由她俩负责，有什么问题就找她们。”卫生队长介绍说。 6park.com
黎明估计小李就是那位郝东兴见了直流口水的“二号”。 6park.com
“不敢，不敢。”山路舌头不大利索。 6park.com
“我们能有多少事儿？还是原来那几个同志好，原来的好。”黎明叽里咕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6park.com
 “队长，你办事要公道。”郝东兴站在门外虎着脸，却裂开嘴假笑，阴阳怪气地说：“护校出来的学生受过训练，技术好，应该先紧着照顾重伤员，怎么派给他俩？他俩的伤能好的都好啦，不能好的也没办法，医院早该把他们轰出去了。” 6park.com
“轰你个逑臭屁的狗东西。”山路冲着门外大吼：“撒泡尿瞅瞅自己额头，就那点子疙瘩红还冒充重伤员，装什么洋蒜？” 6park.com
 “我装洋蒜还是你装洋蒜？妈的，坐都坐不起来，还当自己是块料。鸡巴蔫了就吹尿包，什么玩意儿？”郝东兴脖子通红，好像刚喝过酒。 6park.com
山路脸色“噔”地一沉，喉头“突突”跳了几下，嘿嘿一声冷笑，转头对卫生队长说：“别在意，他就一大老粗，没文化，逑毛都不懂。” 6park.com
“谁他娘的没文化？”“狗东西”额头青筋暴露，跳着冲进屋揪住山路的衣服领子就要打：“狗日的你摆什么臭架子？老子是没文化，没文化就不能革命？告诉你，老子打娘胎里出来就革命，共产党挣地盘靠的就是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没有我们这些大老粗卖着命打冲锋，你狗日的就舒舒服服躺病床上喝暖水壶？” 6park.com
“郝东兴同志，请你马上离开。这是医院不是马廄。”那时的卫生队长也不是善茬，难缠的伤员见多了。他见“狗东西”不肯挪窝，楸住他的后脖颈往外提溜：“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医院有医院的制度。你是伤员，也是党员，应该懂得。只要你人在医院就得听从医生护士的安排。有意见可以提，胡闹不行。” 6park.com
“我就是对你，对你的卫生队有意见。八路军官兵平等，就你小子拍当官的马屁？给他们配暖水壶，还配小护士。”“狗东西”指着卫生队长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嚷嚷。 6park.com
两个小护士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6park.com
张文清刚过来，听到“狗东西”瞎嚷嚷，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粗声大气地说：“郝东兴同志，这是你胡噙海喊的地方吗？抱鸡婆起早，要学公鸡打鸣？罗汉堂里卖枪药，蟠桃会上跳大神，先瞅瞅周围谁比谁差？还就你一个能耐？给共产党挣地盘？也不潵泡尿自己照照。”把郝东兴推着往外走。 6park.com
郝东兴就见不得老上级，听了这话马上蔫了气。病房内外安静了许多，虽然还有许多伤员挤在那里看稀罕。 6park.com
“小张，你先给山主任的腿换药。”卫生队长说。 6park.com
山路弯腰，伸出两手想抱住腿，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我自，自己会，会做。” 6park.com
小张是女护士中的大姐，首先从刚才的窘态中恢复过来。她大大方方对山路说：“山主任，这是我们的工作，请放开手不要阻拦。” 6park.com
山路的右腿有些感染，包着绷带。小张走过去，蹲下，轻轻卷起他的裤管，一手托腿，一手慢慢滚开泛黄的绷带，剥去干枯的消炎敷料，露出带着脓血的生肉，然后接过“二号”，应该就是小李了，递过来的盐水纱布慢慢擦洗。山路又局促又紧张，但却任人摆布不敢吭声，直到小张清理完创口，给伤腿抹上新的敷料，重新包扎好伤口，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6park.com
接着，轮到了黎明，这次是“二号”小李。 6park.com
黎明见门外那些当兵的红着眼珠，流着口水，感觉挺得意，也就装得挺大方。他脱掉外套，自己把胳膊上的袖子挽起来，袒露出受伤的部位。 6park.com
小李微微一笑，轻轻说：“首长，请把胳膊放低些。” 6park.com
“小李是那儿的人？”黎明问。 6park.com
“武安。” 6park.com
哦，是邯郸西边人。黎明又问：“在邯郸上的学？” 6park.com
“是。舅舅家在邯郸。” 6park.com
“上了几年？” 6park.com
“高小三年，护校一年。”她撕开最后一层纱布，看见黎明胳膊往回一缩，轻声问：“疼吗？” 6park.com
“这也叫疼？那还上不上战场了？”免费的牛皮，黎明能放过吗？“你这么年轻，看见伤口流血不害怕？” 6park.com
“首长小看人了。打平汉战役时我们就参加了伤员救治，哪会儿还没毕业呢。”小李的话音透着自豪。 6park.com
黎明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二号”说闲话，好像还真有点洒脱。换完药，卫生队长带着小张小李离开他们房间去处理别的伤员，黎明才终于感觉全身放松。山路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问：“‘二号’离你那么近，她究竟长什么样？” 6park.com
“就一股子，哎，”黎明想了想，脑子里就一张白纸，只有自己的鼻子留下了回味：“一股子香味，很香。”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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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6park.com
山路的敦敦教诲和小李身上焕发的清香让黎明下了决心。下午他上了后山，站在一棵老榆树下用受伤的胳膊当桌子，拿出笔在本子上写信。他先划了个龙飞凤舞的“青”字，然后停下，半天不知该怎样继续，只好把纸撕掉，重新规规矩矩地写上竺青同志四个字，接下来的正文是一挥而就。 6park.com
“竺青同志； 6park.com
你好。 6park.com
无产阶级应该理想大于感情，可我却无法摆脱小资产阶级的软弱。 6park.com
我在平汉战役中负了点轻伤，现在呆在邯郸郊外的医院中疗养。也许是过去的紧张突然消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或曰空虚。这里的时间已经凝固，生活完全简化，成天考虑的不是为了将来而争分夺秒，而是反复对过去咀嚼回味。我的过去是在党和鲜血组成的红色世界中奋斗，但身边始终有一叶碧绿如清泉伴随进步。革命纯洁人的灵魂，却无法彻底滤除个人感情的残渣。我不想说什么追求，牵挂，那么说真是鸳鸯蝴蝶，太庸俗，让人起鸡皮疙瘩。佛教有种说法：有就是无，无就是有。我想面对虚无中的存在大声说：‘忘我’容易‘忘她’难。 6park.com
期待你的回音，致以革命的敬礼。 6park.com
黎明 6park.com
年月日” 。 6park.com
信发出去了，却没有回音。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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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6park.com
这个时候，张文清去医务室拿苏打片，又碰上郝东兴守在门口磨叽。 6park.com
“瞧俺腿上这伤，刚才摔的，咝，疼死我了。”郝东兴挽起裤腿，露出一条溢血点子的瘀伤。 6park.com
医务室就护士小李值班。她看了看对方的伤势，拿根棉花签沾上点红药水，随便给抹了抹，然后说：“好啦。” 6park.com
“好啦？这么快? 你态度得认真点儿？”郝东兴瞪起了眼睛。 6park.com
“没必要，就破了点皮。” 6park.com
“哎，小李同志，再仔细看看，光破点皮我能上这儿来？护士护士，就得认真护理病人。”郝东兴开始耍无赖。 6park.com
“你给我出来吧。”张文清赶紧把郝东兴拉出门，躲着小李狠狠骂道：“说你个混蛋，啥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6park.com
郝东兴闷着头不吭声。 6park.com
张文清不再说什么，就拍拍他肩旁。郝东兴依旧闷着头，但二话不说，马上就走了。 6park.com
张文清回到医务室，小李把准备好的小药包往他面前一推。 6park.com
“这么快？太感谢了。闹点水，我先吃一片。”张文清说完，走到屋角边放着的水缸前，拿起葫芦瓢挖了一勺凉水。 6park.com
“张主任，你胃不好，要少喝凉水。”小李说完，拿起地上的暖水壶，对着桌上的一个细花纹玻璃杯灌满，递给张文清。 6park.com
张文清不太习惯，搓搓手，然后接过杯子，捂着烫热的杯子边说：“上午的事儿，别太在意。东兴同志嘴糙人不坏，做事爽快，心肠好，厚道。” 6park.com
小李抬起头，眨巴几下眼珠，笑笑说：“张主任，你不也挺厚道?” 6park.com
张文清有些狼狈，他喝了口水，把药咽下去，瞪着眼，喉头结鼓出来，陷进去，老半天才说： “我，我是说郝，郝东兴，好，好同志哪。”半天他才憋出这么句话，还竖了竖大拇指。 6park.com
“都是革命同志，还有谁不好吗？”小李的微笑让张文清心里发慌。 6park.com
“这个，啥，那不一样，”张文清感觉不能再呆了，他把玻璃杯放回桌上，赶紧离开。离开医务室好几步了，他才甩下一句话：“我有事，先走一步。”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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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6park.com
过了两天，郝东兴把黎明拉到屋外，看看周围没人，叽叽歪歪地说：“老黎，你是大知识分子，死的都能说活了。给帮个忙，帮个忙。” 6park.com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黎明问。 6park.com
“你把这个，”他从兜里掏出个银丝镶边的梅花小镜，用油乎乎的袖口擦了擦，对黎明说：“拿去，给小李，就是二号。” 6park.com
“你从哪里搞到这么个玩意儿？”黎明问。 6park.com
“甭管那么多，去还是不去？” 6park.com
 “要去你自己去，这事儿还能叫人包办?”黎明当然不愿意，说完就要走。 6park.com
郝东兴急了，揪住黎明死皮赖脸地说：“哎，姓黎的，别价儿。算我求你好不好？等事成了我给你买包烟，红炮台，怎么样？” 6park.com
“我不抽烟。” 6park.com
“不抽烟我请吃饭。下馆子，要猪肉包子，饺子，浑汤面，顺便挑。”郝东兴越发恬着脸了：“发发善心吧，黎大部长，我姓郝的这辈子还没求过人呢。” 6park.com
黎明只好接过镜子。他转过背就去找张文清，气哼哼地问：“这馊主意是你鼓捣的?
还弄这么个东西糊弄人。” 6park.com
张文清笑道：“我管逑那么多闲事儿？都是郝东兴自己瞎折腾。” 6park.com
“屁。‘狗东兴’一根竹竿通屁眼。他要有这花花肠，那乌龟还不得长出鸡爪子?” 6park.com
“老黎呀，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血里火里滚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盼头了。”张文清眨巴眨巴眼睛，从兜里掏出烟斗，点燃一锅烟。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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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6park.com
媒婆子真他妈不是人干的。黎明后来愤愤地说。 6park.com
当他把镜子交给小李时，她连头也不抬，只是不停地写着病人记录。 6park.com
“镜子是郝同志给你的？” 6park.com
“当然，他亲手交给我的。他对你印象不错，想和你共同进步。”黎明说。 6park.com
“他怎么不来?” 6park.com
“谁？郝东兴？”黎明说：“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拉不下这面子。你要是同意…，” 6park.com
“我是说张主任。” 6park.com
“张主任？这里面关他什么事儿？”黎明莫名其妙。 6park.com
小李脸微微有些红，没有直接回答黎明，只是转了一个弯说：“黎部长，东西你拿走吧。我刚参加工作，要学很多东西，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个人问题。” 6park.com
“小李同志不简单呀，想问题很周到，很细致。其实，我也没要你多考虑，就日常工作中多交流交流，能发展就发展发展，不愿意呢也不强求。你看这样好不好？” 6park.com
“首长，你是老革命，就不能多教教我怎么做好革命工作吗？我是因为向往革命，才这么早离开家参加了工作。” 6park.com
“嗯，怎么做好革命工作? 好话题，但这话题太大太大，我们以后慢慢讨论。今天先说…，”黎明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泡蘑菇。 6park.com
“对不起，我该去查房了，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行吗？”小李站起身，背起药箱就要出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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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6park.com
黎明气呼呼去找张文清：“要使好心眼儿你自己去，别拿人当枪使。” 6park.com
“算啦算啦，也是我狗拿耗子。郝东兴有本事，还怕找不到个媳妇儿?”张文清咪缝着眼说。 6park.com
黎明想了想又说：“老张，给你认真说个事儿。看小姑娘那意思，她心中另有他人。” 6park.com
“谁？不是你姓黎的吧？有点文化，最容易骗女孩子。”张文清嘿嘿几声。 6park.com
黎明不答理他，他也不催着问，俩人蹲在屋檐下望着光秃秃的野地。 6park.com
“文清，光想着别人，就没想过自己？从来没对那个女孩动过心？”黎明冷不丁地问。 6park.com
张文清没有回话，俩人又闷了好长时间。 6park.com
“小姑娘挺单纯，一心想着革命革命。你就找空子给她讲讲，培养培养感情。”黎明又说。 6park.com
张文清斜着眼，瞟了瞟黎明，嘴角一咧又是嘿嘿两声。接着他站起身，拍拍黎明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走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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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mingxiaot于2020_11_14 10:56:3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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