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80年代起，沉重的国门慢慢开启。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都渐渐有机会战战兢兢地摸着石头过河去探索番邦。 6park.com
普通草民，因为自己的意愿出国的第一步是要有一本（因私）护照。这个另类的身份证件在当年颇为神秘。首先是公民护照由公安部门管理，而警察假制服警容之威，寻常良民总是心存畏惧，敬而远之。其次，申办因私护照的手续不透明，又很繁琐，需要多处求人盖章，整个过程是对耐心，毅力和情商的大考验。所以，通过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途径得到一本护照的侥幸之徒，往往自我陶醉，认为领先一步，可以傲视同侪。 6park.com
其实，还不能高兴得太早，拿到那本空空白白的因私护照真就是万里长征只走出了第一步。新千年前的中国护照，免签证的含金量很低。想去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特别是发达国家，处处都要签证。没有签证，那护照就是个鸡肋，花费心力拿到手，还是寸步难行。 6park.com
签证的批准和颁发是核心主权。所以世界各国各自为政，尽管要求和手续大同小异，可是细节各家不同，还互不通融。手持一本中国护照去申请签证，需要一家一家庙门去鞠躬上香，费时，费工，费钱，费心。 6park.com
尤其是早年，欧洲申根签证（Schengen Visa）还没生效，而欧洲各国，密迩近邻，通常一趟旅行，都计划多走几国。可是那办理各国签证的公文旅行，能急疯人，没有两、三个月的提前量，休想。 6park.com
我认识一位朋友，在国字号的大型进出口公司工作，是位骨干出口业务员。他职责所在，需要频繁出国谈判，推销国货，赚取当时还相当紧缺的外汇。商海搏浪，机会稍纵即逝，所以他经常急等着出行，却被办理各国签证的繁琐耗时搞得心力交瘁。后来他们领导决断，动用国字号大企业的特权，给他们几个有能力的业务员每人办理了两本护照。这两本护照，轮流上岗。一本跟随本尊周游列国旅行；另一本就在帝京各个使、领馆间做公文旅行申办签证，为下次出公差做准备。 6park.com
那位朋友给我们讲他有两本护照的故事是在我们公司日本经理也在场聊天的饭局上。那日本经理也是熟人，老中国通，但是他听说我们朋友同时拥有两个有效的身份证件（护照），也是感觉不可思议。很好奇地问“那么你到底是谁？”。在日本人的常识里，只有身份极其隐密特殊的间谍或特工人员才会有多重身份，可是眼前我们这位熟悉的朋友不象那么可怕的特务啊。 6park.com
我自己的第一本因私护照是蒙外企的恩赐。可是外企依仗其帝京公安的背景，随心所欲欺负人，对新员工的新护照，只给一年有效。 6park.com
首次出国我是奉命去日本公司总部述职拉关系，也是借机推销自己和总公司里方方面面混成脸熟。当时的日本大使馆办理签证不接待零散人员，都要通过认证过的旅行社统一递交申请文件。我见到公司给我寄来的邀请函件很惊奇。那非常正式的公文竟然是以我们公司最高行政负责人，社长法人的名义，冠冕堂皇地写给在任的日本政府外务大臣，亲自请求协助照准给我签证。文中使用不少汉字，很有中国古典官文书的模样。想不到我一介公司底层新雇员，竟得上上峰垂青，如此郑重其事。后来才发现，这是日本办理签证的官样文章，无论是谁，都是千篇一律的格式，根本不是社长和外务大臣真的认识我等而自愿屈尊亲自来帮助。 6park.com
虽然那本护照只有一年有效，我还是有运气物尽其用，一年之内，从日本出差回来，又有一次去印度的机会。办理印度签证就要自己跑腿了。那时去印度旅行的国人不多，印度大使馆签证处在使馆门口的一间小屋，相当清闲。那位掌柜的老兄难得有客上门，和我山南海北地闲聊打发时间。只是那小屋里夏天潮湿闷热，还没有空调，乱侃一番出来，我被蚊子叮了个包。 6park.com
那次办理印度签证，得到一个经验，用中国因私护照去办理签证，至少要造访使、领馆衙门三次。第一次是咨询，领取表格；第二次根据表格要求填好，并准备所有材料递进去；如果一切顺利，第三次去使馆就是领回护照签证。而一旦遇到波折，比如材料不齐或信息不符，就要反复来回折腾。可见国人出行，签证难关，好事多磨。 6park.com
后来我的第二本护照是正常的五年有效。其中当然也有外企埋伏的暗号，不过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6park.com
有了长期护照，就开始惦记更有吸引力的签证。毫无疑问，当年最具有挑战性的签证就是美利坚的签证。美国签证之难，在于其不确定。完全是凭美国海外签证官员的现场主观判断，给还是拒，并且，对签证官的决定无法上诉申辩。那些年，中国莘莘学子办理美国签证的传奇故事，足可以写一部《聊斎奇谭》，好看，好玩，还会很厚。 6park.com
尤其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拒签理由“移民倾向”，无处讲理，美国领事馆还特地打造一枚图章，拒签以后，“啪”地一声敲在护照上，好似古时的黥面徒刑，那个黑印记把好好一本护照都毁了，再去办理别国签证，看到那个“移民倾向” 的刺字，难度也会增加不少。 6park.com
等我有机会规划去北美新大陆出差，已经听闻即使是因公商务旅行，美国佬也铁面无私，时有拒签，所以就准备得分外小心。那次旅行，回程还顺道要访问两个加拿大的客户，可是办理签证时，是先去申请加拿大的签证。言外之意是我去美国，后面还有行程去加拿大公干，签证俱在，信而有征。绝对没有想赖在美国的“移民倾向”。 6park.com
到美国使馆办理签证，也不知道那位签证官员有没有注意到我的苦心，反正他只是反复询问我去美国出公差的目的，是卖还是买。我向他解释不同的产品市场情况不一样，有买也有卖。其实都是废话连篇，那位签证官也没深究，大手一挥，指示我到旁边小窗口去取黄条。当年那一纸轻飘飘的小黄条，可是价值珍贵，那是批准签证，回来取护照的凭证，更是提心吊胆，终于叩关破冰，成功闯入北美新大陆的门票。 6park.com
走出美国大使馆，天色不殊，心情迥异。再看门外聚集的男男女女，一幕幕人生旅途喜悲剧，都生动地写在众人脸上。 6park.com
那次初涉北美的旅行，我还是遇到了一番波折。因为我的行程是从加拿大回中国，就购买了加航的全程机票，先去美国纽约，也从加拿大转机。那时的美加，亲如一家，边境开放，毫无阻拦。傍晚时分，我落地多伦多机场，孤身一人，不辨方向，本来是要转机续飞纽约的，可是糊里糊涂走错路，先入境了加拿大。 6park.com
加拿大的边境官员也懒散，见我护照上有加拿大签证，大笔一挥划掉，同时，皮笑肉不笑地欢迎我来到枫叶国，还祝我旅途愉快。当时我就感觉不太对，可是下一段飞纽约的航程不容我多想，急急忙忙登机。不到半个小时，我在加拿大入境、出境，就把那个辛苦申请的加拿大签证用掉了。 6park.com
到达纽约，心中忐忑。这回程路上，我还要去加拿大有公务，没了有效签证，如何是好？我在我们美国公司分部里遇到一个认识的美国同事，就抽空向他请教。那位老兄笑眯眯地老神在在，告诉我别急，先开会，他研究一下再说。下午散会，他找到我，说加拿大在纽约的领事馆，就在公司办公楼旁边的街区，走路不用十分钟，他带我过去说明一下，再补个加拿大签证。我心想，说得轻松，哪会那么简单？可是也只有先去试试。 6park.com
我们俩走过去，加拿大领事馆有十几个人在排队。耐心等候轮到我们，我出示证件、机票，行程等文件，解释昨晚转机时误入歧途把一次入境的加拿大签证用掉了，过几天还有正经公务要再次回到加拿大，希望能补发签证。柜台里面的签证官员很理解，当即答应再补给我一个签证，也没收费。整个过程，前后不到一小时，如此简单的签证办理，和在中国境内申请签证，真有霄壤之别。 6park.com
出来加拿大领事馆往回走，冬季的纽约市，寒气逼人，但是阳光普照，心情轻松，办签证居然可以这样灵活。 6park.com
（未完，待续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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