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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贝多芬
送交者: 澳洲雪梨子[♂★★声望品衔10★★♂] 于 2020-12-18 17:51 已读 2533 次 8 赞  

澳洲雪梨子的个人频道

“阴差阳错”贝多芬

--为纪念贝多芬诞辰250周年而作

 

澳洲ABC古典音乐台举办的评选澳洲人最喜爱的100作曲家活动,我也参与投票。很荣幸,自己最喜爱的作曲家贝多芬与澳洲大多数音乐爱好者的选择一致!

 

这次的评选活动可以多选,我投票给了贝多芬与莫扎特、柴可夫斯基、斯特劳斯、圣桑、萨拉萨蒂、帕格尼尼等,这些作曲家,我大多只听过他们的一首曲,比如圣桑的大提琴曲《天鹅之死》,斯特劳斯就是那个圆舞曲之王?而萨拉萨蒂则是喜欢他那伤感小提琴独奏曲《流浪者之歌》……唯贝多芬的作品我了解的多一点,倒不是我出自音乐世家先慈仅能哼几句陈伯华的汉剧唱腔而已,或天生对音乐有些鉴赏能力与偏好,而是相比其他作曲家,贝多芬是在改革开放后解禁较早的西方古典音乐家之一,此时我未及弱冠,尚处于最能记事且“易知难忘”的年龄段

 

今天的青少年可随意欣赏莫扎特、舒曼或贝多芬的乐曲,小孩子学钢琴,必练的曲目也有贝多芬钢琴小品《献给爱丽丝》。中国邮政还2010年发布了一套外国音乐家的纪念邮票,有巴赫、海顿、莫扎特和贝多芬。众人皆知“世界潮流浩浩汤汤......”但请注意什么时候这潮流光顾你,则要有运气成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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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弱冠未及的时候接触到贝多芬,真得感激革命导师列宁同志。

 

读大一时,市面上刚流行一种像块砖头大小的磁带录放机,我们称“单卡录音机”,学校里一些家境富裕或来自广东的同学才拥有此物,都是借着学英语的名目请父母买的,但他们大部分都主要用来播邓丽君的歌或台湾校园歌曲,偶尔放点西洋音乐,磁带也都是沿海走私而来,那时的东一舍四处弥漫着这些“靡靡之音”。我听到了一些好听的曲,但不知其详,同寝室有同学是此中行家,他告诉哪首是莫扎特的什么进行曲,那个是斯特劳斯的圆舞曲,哪一首又是贝多芬的奏鸣曲等,这让我记得了这些西洋人名。 但那个时候我既没有单卡录音机,更无磁带—改革开放之初,乍暖还寒,百废待举,西方的经典文学艺术作品正逐步解禁,开放巴赫、海顿还是贝多芬,从听众的角度,只能凭机缘、靠运气了。于是我比较留意报刊上的相关信息,很幸运,我很快得知国家某音像出版社将尽快出版贝多芬的作品,理由是“革命导师列宁同志生前很喜欢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热情》”,据说,列宁同志用类似的话评价这首曲:

 

没有比《热情》奏鸣曲更美的音乐了,惊人、超寻常的音乐!它总让我像孩子一样由衷地觉得自豪--怎么人类可以创造出这样奇迹似的乐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dg-DT8rTUQ

&list=RDEM9nlVmooEXG9cvaHXSKl2mQ&index=6

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克劳迪奥·阿劳(1903-1991)演奏“列宁同志最喜爱的”《热情》

 

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率先被解禁了!因当时的磁带正反面60多分钟,而这首《热情》奏鸣曲约24分钟,于是出版编辑们来了个“卖一送二”,将贝多芬的另外两首奏鸣曲《月光》《悲怆》绑在一盒磁带(其实还有一首《爱格蒙特序曲》,只是我喜好程度一般,故只记得这三首奏鸣曲)出品。

 

因喜欢听,也读了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据说是以贝多芬为原型的,更重要的是有革命导师列宁同志的赞美。这三个因素叠加,导致还没录音机的我,在得知该录音带于本埠上市的第一时间,就跨越大半个城区,用伙食费中抠出的钱买了一盒磁带

 

有带无机,只能在“有机”同学的空闲时,借机欣赏一两次。直到毕业工作后,购买了单位同事的一台二手走私的三洋收录两用机,这才可每日静心欣赏这三首奏鸣曲,直到某年风波。

 

太宗南巡后,全民下海经商,我就很少再有时间听这些阳春白雪的东东了。但上世纪末的某天在广州的天河购书城看到贝多芬的CD,还是这三首奏鸣曲绑在一起,想起十多年前的初遇不由再次心动,购买一套CD随身带在电脑上,但那段时期商旅倥偬、案牍劳形,似乎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听过几次,多是用作心烦意乱时的解闷。

 

后来在国外的图书馆或音像店以及网络搜寻,发现少有将贝多芬的这三首奏鸣曲放在一张碟上的,而多是以演奏家为主来安排作曲家的曲目编排。当年革命导师列宁的推荐,国内音像出版社编辑们的机智,将这三首奏鸣曲集中在一个磁带上(改开初对演奏家并不在意,也没什么版权意识),无意间让贝多芬的三首钢琴奏鸣曲成为我的终身所好。即使大学毕业前的那年,学校请来中央乐团著名指挥家李德伦先生为大家讲解交响乐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命运交响曲》),我也不改初衷,坚持视这三首奏鸣曲为西洋乐中的最爱。

 

不过,岁月的变化,我对这三首奏鸣曲的喜爱偏好是有所不同的。大学时期,最常听的是《热情》,其次《悲怆》,最后才是《月光》;后入职场,人在江湖,工作生活多是在酒桌前、球场上、路演会场、密谈室和K歌厅里,只能在出差途中夜半难眠之时偶尔听上一小段乐章了。这个时期我偏爱《悲怆》《热情》次之,《月光》虽也喜欢,但只能敬陪末座了。前年移居澳洲,远离江湖,再无案牍之劳形,幸有“雅音”之悦耳,我最爱听《月光》的第一乐章了,而当初列宁同志推荐的《热情》反而成老三。

 

竹山先生有《虞美人·听雨》一词,以听雨之感,叹岁月之变,甚获我心,先抄录如下: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晚年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吾侪侥幸,少年尾巴搭上了改革开放早班车。承蒙伟大导师的金句,音乐出版界前辈们的睿智,未及弱冠之年听到了贝多芬之精品。彼时,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大有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之轻狂,“为中华崛而认真读书、“为实现四化”而努力工作,憧憬着哪一天能成为祖国事业的接班人……此刻听着革命导师加持过的《热情》,何其美也!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Gq3-Fi_zQY

丹尼尔·巴伦博伊姆(Daniel Barenboim),当代最杰出的音乐家之一,他在2006年柏林演奏《悲怆》第二乐章的视频

 

 

己巳之变,心如槁木,进退失据,无所适从;南巡之后,投身职场,苟且偷生,此时偶听《悲怆》,想着中外先贤--其实这时也分不清究竟是贝多芬还是司马迁了,伏念如何面对人生磨难,实现心灵的拯救。听此曲,任窗外天高云淡,雁阵惊寒,抑或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多少哀愁均化于这悲怆的音符中……

 

亲历了数次的折腾,看家国正往吾辈童年的时光”狂奔,只能辞别父老、仓皇南窜、苟活性命于异邦了。“频将棋局消长日”人生如围棋,予之布局、中盘皆已“被完成剩下一堆官子……此时,欣赏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听那恬静悠长的慢板,望着窗外如水的月光,把盏低吟无竹山先生的亡宋之痛,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Ip8rumAAFk

澳洲ABC古典音乐台2019评选最受欢迎的音乐家揭晓典礼中,由演艺界名人John Bell朗读贝多芬遗嘱,澳洲最受欢迎的女钢琴家Tamara-Anna Cislowska演奏《月光》第一乐章为背景音乐

 

 

感谢贝多芬给我带来如此诠释人生的音乐。

 

至于对革命导师列宁同志,此刻的心情则很复杂:如果不是他“推荐”,文革结束后的西方经典音乐固然会逐步开放,但未必能在我求知欲旺盛的弱冠之年就可接触到贝多芬作品;而从另一个角度说,如果不是列宁同志的那套建党原则、将一切文学艺术作品都纳入宣传工具的管理模式,也许我在童年时就能接触到包括贝多芬、舒曼、李斯特和柴可夫斯基等的所有西方经典乐曲,如面对琳琅满目的西洋乐,我也许未必一定“选”贝多芬的这几首钢琴奏鸣曲了?因成年后再听莫扎特、萧邦等的乐曲也觉得很好......

 

但人嘛,忘不了的还是“初恋”,虽是“阴差阳错”的,却从一而终了。只能说喜爱贝多芬,是缘分!

 

以此文纪念贝多芬诞生二百五十周年。

 

 

2019.09.24撰发墙内

 

【后记】浏览网络才知这几天是贝多芬二百五十周年的冥寿生日,Covid-19将2020年的一切计划与心情都搅乱了。其实为这个重要日子,我早在一年前就准备好了一篇纪念文,于是找出来重订、再发,冀与文友同道分享喜爱贝多芬的心路历程。嘤其鸣矣 ......

 

雪梨子2020.12.19於悉尼


贴主:澳洲雪梨子于2020_12_18 17:53:28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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