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6park.com
“小骡子。”竺青远远看见罗志远就高兴地尖叫起来。 6park.com
“竺青，你也来了？”罗志远大步跑过来，两手摇晃着竺青的胳膊，兴奋地说：“你跑哪里去了? 我还以为再见不到小妮子了。” 6park.com
“你们不是天天打胜仗吗？有啥好担心的？”竺青蹦跳着说。 6park.com
罗志远放开竺青的手，转身，指着跟过来的一个络腮胡大个子，对黎明说：“黎部长，这是上级新派给我们的团长--姚北山同志。” 6park.com
黎明认识姚团长，以前八旅的干部。两人握手问候后，姚北山问：“这位女同志？” 6park.com
黎明说：“新华社记者，要去基层采访。” 6park.com
竺青脸色有些白，但还是大方地伸出手，说：“请姚团长支持我们的工作。” 6park.com
“欢迎，欢迎。”姚北山热情地和竺青握手：“以前见过，你是在台上，唱啊跳的。” 6park.com
“难为姚团长了，这么老长时间还记得。我们还是谈谈眼前的工作吧。”竺青说。 6park.com
“好，好，谈工作，谈眼前的工作。”姚北山征询地看看罗志远说：“志远，请竺青同志先去三营吧，这次他们打得不错。” 6park.com
罗志远想想说：“也好，三营驻地离团部不远。竺青，我让警卫员带你先去。”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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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6park.com
竺青走后，黎明他们闲聊了一会儿。晚上，罗志远领着黎明和几个团干部来到村头，在一块青石板上摆上一盆肉，两罐酒，几包烟，嘻嘻哈哈继续说笑。 6park.com
“黎教员，”罗志远说：“说别的我们听你的，赵闷灯儿这个事儿不行。我们就是要揪住他不放，扒他两层皮。” 6park.com
“他妈的赵闷灯儿，都是娶老婆娶坏了，打起仗来简直像变了个人。原来枪一响，整个人跟疯子似的，哪儿打得厉害往哪儿跑。现在好了，蜻蜓点水，到火线沾一下就赶快躲回掩蔽部了。” 6park.com
“关键是他这个吊熊样儿，以后谁敢跟他打仗？要狠狠挖下他的思想根源。” 6park.com
“妈的，该不是找了个地主婆吧？黎部长，上级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这女人的成分，分明是搞破坏嘛。” 6park.com
“胡说八道，郭秀珍同志在抗战期间就入了党，她家是当地出了名的堡垒户，成分好得很呢。”黎明说。 6park.com
“依我看，他是革命意志衰退。”罗志远说：“都说女人是水。在我看来，她们简直就是河里的流水，七冲八涮，再硬的石头都会冲没了棱角。反正我就这么个观点：旅长团长不能找老婆，要找老婆就别当旅长团长。” 6park.com
“姚北山同志，小罗政委这是赶你走呢。”黎明笑了。 6park.com
“那的话，那的话。”姚北山揉揉手，就嘿嘿两声。 6park.com
“照我理解，老婆还是可以娶。咱革了半辈子命，睡个女人也不过份。只要打仗时别老想着就行。”团政治部主任王东明说。 6park.com
“你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光顾着自己高兴，拿老婆不负责。”黎明说。 6park.com
“那你说怎么办?
一边是扭扭捏捏，一边是生生死死。” 6park.com
“所以《水浒》里边，一百单八将个个没老婆。”罗志远说。 6park.com
“谁说的?
霹雳火秦明，双枪呼延灼，大刀关胜这些人是旧军官出身，应该带得有家属，只不过书里没写罢了。”黎明说。 6park.com
“黎教员，我有点迷信。要我看，这场内战国民党肯定打不过共产党。他们连长都带老婆。”罗志远认真地说。 6park.com
黎明沉吟片刻说：“你是把找老婆和胆小画等号。要是这个公式成立，我们这些人就只好一辈子打光棍了。” 6park.com
姚北山又嘿嘿地干笑几声。 6park.com
罗志远正想说什么，却冲着黎明身后叫了一声：“竺青。” 6park.com
黎明扭过头去，就见黑暗中一张苍白的俊俏面孔，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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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6park.com
九月的鲁西南之夜，天高云淡，月上霜落。竺青独自坐在远处的石头上，望着点点灯火的村庄。黎明轻轻走到她身后。 6park.com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黎明说。 6park.com
“本来想找你。看你们在那儿胡说八道。” 6park.com
“都听见了？” 6park.com
“嗯。” 6park.com
“我们也就说说而已。” 6park.com
“你没告诉我小杨牺牲了。” 6park.com
“竺青---，”黎明掉头瞟了竺青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6park.com
“以前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竺青掏出手绢，拍拍自己的裤头。 6park.com
罗志远端着缸子酒，边走边喊：“小妮子，躲在那边干啥？快过来喝两盅呀。” 6park.com
竺青站起身，笑着说：“拿过来呀，小骡子。我还是和从前一样，沾一口，好不好？” 6park.com
“有啥不好？谁敢得罪你小妮子呀。”罗志远先喝了一大口，然后拿袖子擦擦杯子口，把酒递给竺青。竺青抿了一下。 6park.com
姚北山走过来，对着罗志远，想说又犹豫了一下：“志远，你不是说，给竺青同志准备了礼物吗？” 6park.com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罗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精致的白郎宁小手枪，递给竺青：“看看，喜欢吗？” 6park.com
“真好看。”竺青用手抚摸着小手枪，然后送还罗志远：“不要。” 6park.com
“不要？为啥？”罗志远没有接。 6park.com
“拿着吧。”黎明说：“这就是个摆设，他们拿着也没用。” 6park.com
“黎明---，”竺青一跺脚，把手枪朝地上一扔，转身走了。黎明他们不解风情，继续嘻嘻哈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从那个方向，略带寒意的秋风送来时断时续的悠绵： 6park.com
“哥哥你走西口， 6park.com
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6park.com
手拉着哥哥的手， 6park.com
送哥送到大门口…,” 6park.com
黎明打了个冷颤，不想再言语。罗志远叼着烟，闷头说了句：“黎部长，你回吧。告诉上级，我们的问题解决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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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6park.com
定陶战役把郑州方向的国民党军打趴下了，但徐州方向的国民党军依然气焰嚣张。他们调动五大主力之第五军和整编第十一师继续向定陶，菏泽方向进攻。晋冀鲁豫野战军司令部头脑有些发热，决心集中主力在章缝集歼击整编十一师。当时大家误把章缝集当成了张凤集，所以这一仗被称之为文皱皱的龙凤之战。 6park.com
战役的高潮是七纵一个团夜晚攻入张风集。天明后，突破口被敌截断。敌人用强大火力封锁了村外的开阔地，我军无法增援。该团进行了英勇战斗，伤亡很大，但坚持下来。三纵的决心是以三旅为核心，等到黄昏突破敌人封锁，与七纵部队会合共同围歼整十一师战斗力最强的三十二团。战斗部署完成后，旅长赵保田突然提出亲自率领七团突击。白丁愕然地说：“你疯了? 旅长要留下来掌握全局。”然后用眼角瞟瞟七团的干部。 6park.com
姚北山哼哼着说：“七团，有人指挥。”说完用眼睛盯着罗志远。 6park.com
罗志远低着头装没看见，就是不开口。 6park.com
主持会议的韩枫说：“我同意，小卒子过河顶大车。张凤集情况复杂，又是和兄弟部队配合作战，需要旅的高级干部现场指挥。” 6park.com
整编十一师不愧是敌人有名的五大主力。部队全套美械装备，火力很强，士气也不弱。赵保田带部队突进去后打得非常激烈。一个地堡，一间房子都要经过反复争夺，双方的火力很猛，炮弹、子弹、手榴弹就像下雹子似的，一直没有减弱的时候。特别是到了第二天，敌人用飞机配合，进行轰炸、扫射，不仅打我们的后续部队，而且能打解放军突进村内的部队，对赵保田他们威胁很大。全面内战爆发以来，黎明他们已经积累了些战斗经验，对敌人的飞机无所谓了，大家都懂得只要和敌人扭在一起，飞机就没有用处了。可是这次不同，部队已和敌人在一个村子里拼杀，敌人的飞机还能配合他的部队向七团夺得的阵地投弹射击。七团伤亡颇大，一营的营长，营教导员挨了飞机的一记火箭弹，同时牺牲。不过赵保田除了几处擦伤，屁事儿没有。战斗打到敌人只剩下一、二百人，退缩进村西南角的一个庙里，还继续顽抗，不断反扑，最后凭借飞机和其他部队的掩护突出包围圈。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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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6park.com
张凤集战斗临近结束，赵保田和白丁率领的部队会合，把一小股敌人压在了大院中，经过短促激烈的战斗，从正屋窗户中伸出一杆白布条。枪声停止了，赵保田等人上前抓俘虏。敌人的溃兵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一个国民党青年军官轻蔑地大喊：“你们这些共匪，乱七八糟，连受降的规矩都没有。” 6park.com
正好赵保田走他身边路过，顺手“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打得那家伙军帽飞脱，身体一连几个趔趄，后退几步才站住：“妈的个X，你骂那个是共匪? 别看你小子头戴乌龟帽，身穿洋奴装，长得人模狗样，你们才是匪，蒋匪，专门祸害老百姓的土匪。告诉你，法西斯分子，老子这辈子就只懂缴别人的枪，不懂你们那些投降的规矩。呸。”伸手抓住对方领口，“哗啦”把那军官的笔挺军装撕掉半拉。 6park.com
正好白丁也来了。赵保田见到他大声嚷嚷：“你看见了，老子违反了纪律。这家伙牙口不干净，胆敢骂我们是共匪。老子实在忍不住，给了他几下。你是主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6park.com
“论大功者不择细过。你坚持了一天一夜，勇冠三军，气壮如牛，是纵队要表彰的大英雄，我一个小小主任敢对你吹毛求疵？”白丁笑嘻嘻地说。 6park.com
“什么抡大锅不要小锅的? 老子可给你说清楚了，处分不处分，你自己看着办，那个有闲心听你个屁人吹牛毛，羊毛，鸡巴毛。”说完径直走了。 6park.com
白丁站住，看看被打的青年军官。只见对方年纪二十出头，身穿黄卡叽美式军装，中等身段，不胖不瘦，五官端正，虽然当了俘虏，但依旧显得干练精神，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 6park.com
“叫什么？” 6park.com
“孔爱国，字兴邦。” 6park.com
“啊，还讲究字。”白丁皱皱眉，接着问：“入伍多长时间？” 6park.com
“三年半。” 6park.com
“军校生？” 6park.com
“陆军特种兵联合分校炮科十九期，肄业。” 6park.com
“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现担任什么职务？” 6park.com
“国民革命军整编十一师十八旅上尉连长。” 6park.com
“哦，是个小军官呢。和我们打过几次仗？” 6park.com
“这是第一次。以前打过几次‘土共’，枪一响就跑了。” 6park.com
“那不是解放军，是民兵游击队。” 6park.com
“都是共匪。” 6park.com
靠，耳光没挨够呀，白丁心里骂道，嘴上却很温和：“想充英雄哪？说说，继续说，说点你们的理由。” 6park.com
“你们共党违背蒋委员长的军令政令，自立边区，封建割据，破坏国家统一，破坏铁路交通，勾结日寇，阻碍国军受降，杀人放火，抢夺民众财物，共产共妻，不是土匪是什么？本军奉蒋委员长命令，限期剿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每当提到蒋委员长便像机器一样，孔连长都两腿并拢，两手下垂，“啪”地一个敬礼。 6park.com
“我们勾结日寇？八年抗战老子一直呆在太行山，你们蒋委员长躲在哪里？” 6park.com
孔连长又是“啪”地一个敬礼，然后说：“你们游而不击，一分抗日，二分敷衍，七分发展。” 6park.com
“放你娘的屁，老子不抗日，在敌后怎么发展？小日本又不是慈悲和尚。”白丁脑袋瓜一转，忽然变得嬉皮笑脸：“上尉连长大人，鄙人才疏学浅，能不能请教几个问题？八年抗战，蒋委员长丢失了多少国土？蒋委员长打了多少次败仗？蒋委员长指使多少部队投降日寇，当了伪军？蒋委员长对八路军，新四军搞了多少次摩擦？蒋委员长杀害了多少抗日军民?
蒋委员长发了多少国难财，把大后方搞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抗战结束，蒋委员长为什么不准我们受降？蒋委员长为什么撕毁停战协议，调你们来打内战？蒋委员长为什么痛恨实行民主，改善了人民生活的解放区？蒋委员长为什么不取消‘五子登科，有条有理’的国民党腐败政权？蒋委员长悍然发动全面内战，我们为什么不能奋起自卫？你把蒋委员长当神灵，我们把蒋委员长当狗屁。专制的蒋委员长；独裁的蒋委员长；汉奸卖国的蒋委员长；反人民的蒋委员长；混账王八蛋的蒋委员长；蒋该死；蒋光头；蒋匪；蒋贼。” 6park.com
白丁越说越快，最后“突突突”跟打机关枪似的，搞得孔连长别说回答，连走马灯似地立正稍息都跟不上趟，很快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别说周围的解放军战士，就是国民党军俘虏都看得忍俊不禁。说到最后，孔连长面对‘蒋委员长’和专制，独裁，狗屁，混账之类的单词关联，整个大脑神经完全短路，瞪着眼，哈拉着嘴，完全搞不清楚该立正还是稍息，站得笔直的两腿只有膝盖在开合晃悠。 6park.com
白丁拍拍他的肩头，教训道：“小伙子，看看你学的这些玩意儿，那不是希特勒的一套吗？”转身对押解的战士说：“把他带下去，让他先看看解放区的实际，再和蒋管区的情况比较比较，让他得出自己的结论。” 6park.com
奇怪的是龙凤战役的战果虽不理想，但对部队的士气却产生了正面影响。大家认为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也不过尔尔，对今后的作战更有信心了。后来黎明谈到龙凤之战，语带轻蔑地说：“那就是他（国民党军）打得比较好的仗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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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mingxiaot于2020_12_19 10:28:45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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