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交者: 南塘听蝉[♂☆★江南布衣★☆♂] 于 2020-12-26 7:12 已读 1600 次 7 赞 | 南塘听蝉的个人频道 |
江南以南（七） 6park.com
6park.com 6park.com 6park.com 实话实说，反正撑船老人对这部后期宣传可谓铺天盖地的京派电影《老炮儿》，无论是塑造出来的人物，还是故事生长的内在逻辑本身，都嗤之以鼻。当然，作为一名业内人士来说，我并不完全认同他的观点，甚至在我看来，老人对此这般津津乐道，本身足以说明这部电影自有它的可取之处。 6park.com 若说外形，老人身材单薄，不过，眉目生得甘澈，活像老电影里的国家干部一样正气凛然，看后会有这番观感自然不无道理。 6park.com 说句实话，暂且撇开这部电影一碰就倒的叙事骨架，还有对白里的京味外人很难体会不说，单就冯小刚那寒蝉凄切的相貌而言，确实和导演企图强行塑造的英雄末路的悲壮氛围，相去甚远，最后无可挽回地沦为装腔作势。 6park.com “帮派群殴，狗生的，安排在结冰的湖面上，乍一看貌似神来之笔，派头很足，实际来讲，媠媢的儿连一点常识也没有，忒不讲究，捣你孃的，也就电影会该恁瞙瞊（这样盲目）拍。” 6park.com 我想也是，依据常理来说，比的又不是花样滑冰，谁会选在滑不留足的冰面上打架啊。但是，我没有在首都北京生活过，实在不愿按照已有的经验妄下定论。 6park.com 撑船老人说罢，意犹未尽地问我： 6park.com “后生，见过该里（这里）帮派群殴没有？” 6park.com “从没见过，念完小学就去了外地。”我如实相告。“后来，简单说吧，年龄越长，离家越远。” 6park.com “那戚继光戚将军抗倭的事迹，一定听过吧？”白须老人把一段枯枝扔到火堆里，拍了拍手上的脏物，接着问道。 6park.com “戚将军，天下谁人不识！”我昂首朗声说道——可能因为酒精的作用，可能在情绪上受了撑船老人的感染。对于帮派群殴和戚继光之间的关系，实在不明就里。倒是发现时至今日，戚继光在当地年长一辈底层百姓的心里，依然有着类似图腾一样庄严的地位。 6park.com 细细想来也算有史可据有迹可寻，离此不远的百障岩山就有一座将军庙。据说，戚继光统帅的军队曾在此地截击溃逃的倭寇，斩将搴旗，大获全胜。此后戚继光被朝廷调去镇守北疆，当地百姓感念其恩其德，自发地在浴血激战处修成了一座将军庙加以纪念。理所当然，将军庙里供奉的是戚将军不怒而威的坐像，门口楹柱上用大字刻出将军的诗句：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6park.com 在离开此地之前，我曾特意前去将军庙里瞻仰了一番——在诸神齐聚的瓯江两岸，相比之下，仅就规模来说，将军庙只是一间外观朴素然而香火未断的山间小庙而已。 6park.com 在庙门口陡峭的山路上，当时感慨诸多神思恍惚，迎面撞上了一位从山门里快步而出的妇人。我回过神来频频致歉，对方仿佛见多不怪一般不恼不羞，只是粲然一笑，缓踏石阶而去。因她身着一袭白底蓝花的旗袍，留下的背影堪称曼妙。此时身处荒郊，空山鸟鸣，风过劲松。我悠然伫足，饶有兴味地望着她的原形毕露的腰臀，跌宕起伏的步态，耳边蓦然响起她的话来：“你这短命泼皮，忒缺德啦，摸我屁股做甚！” 不禁会心一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就是那位在烧饼铺前被两位流氓调戏的妇人。 6park.com 说来算是有缘吧，亦或因为该地本就促狭之故，反正后来又在江边的一条老派的小巷（弯弄夹儿）里，见到了她。 6park.com 这事说起来和一位素不相识的阿婆有点关系。那是我来此地的首日，到处闲逛，不明就里地逛进一条窄巷。当时，有一位满脸皱纹的阿婆，静坐在家门前的竹椅上，见我经过，兴高采烈地说： 6park.com “阿娒（孩子），你走归罢！” 6park.com 或许，她只是认错人了。然而，对我来说，这声独一无二的“阿娒（Amai）”是20多年未曾听过的称呼，加以老人母鸡护雏一般的语气，听罢不禁心头一热，几欲落泪。我回过老人的话后，赶紧快步离开了。此番即将离开，信步走在这些小巷里，便是想着若是凑巧遇上这位阿婆，就跟她道一声再会吧。说句实话，这些明显过时的窄巷大同小异，我并不抱太大的期望会再次邂逅老人，只管信马由缰地闲逛一通罢了。直到，经过某一户人家门前，里面忽然传来一句恰似莺啼燕语一般的问话： 6park.com “后生细儿，走底（进来）嬉一嬉好弗好呐？” 6park.com 我闻言收住脚步，回头见到了半掩的门后的暗影里，这位总是身着白底蓝花旗袍的妇人。她在和我的目光相碰的瞬间，脸上的局促一闪而过，接着，很快就用笑容掩饰起来了。 6park.com 我也迅速收起诧异的神色，报之一笑，恍若相识已久一般。 6park.com “阿姹（阿姐），若是先坐下喝杯茶，乐事（称心）弗呐？”我问。 6park.com “乐事显呐。”她答。 6park.com 她从屋里提来两把竹椅，一左一右搁在门口，然后，端来两玻璃杯热汽腾腾的明前茶。我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当地采茶仅为家用，只采明前一季而已。我们就这样一左一右坐在门口，试着扯开话题——说句实话，就像试着发动一辆行将报废的汽车一样。不过，最终还是慢慢熟识热络起来，话题也就越扯越多，她讲话也随之越讲越妙趣横生了。总之，最后聊起了当地的鼓词戏曲，她还面露娇羞地哼了几句永嘉昆曲，还有不容遗漏的一点：她说现在很喜欢去听程前唱歌——闻言忽然发现她的相貌神态，和程前颇有几分相像。这让我心生疑窦，但是以免尴尬，不忍细问。随后，她还绘声绘色地讲了一段和程前有关的传闻。临到末了，她略显疲态地问道： 6park.com “后生，是否嫌憎吾岁大阿，到底妆阿弗呐？”当地人口里的“妆（juo) ”这个常见动词，简而言之，类似于官话里的“做”，运用广泛，尤其在假借性事侮辱对方人格的脏话里，更是屡见不鲜。此时此景，毋需讳言，其意显然特指性器的交合——对我来说，这不啻一剂无形的催情良药。 6park.com “妆！”想起别后或无再会的可能，我把心一横，几乎咬牙切齿地说。若是抛去清规戒律不提的话，归根到底，其实只不过是人和人之间的彼此给予与接纳罢了。 6park.com 话虽如此，可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抗拒，而且显然无法掩饰，因为即便到了已经赤裸相对的地步，我却并无明显的生理反应可言。实话实说，就算除去衣饰，她的裸体照样还像熟透的瓜果在风中兀自清香四溢一般，从头到脚绵绵不断地漾出成熟女性的独有风味。因此，坦白地说，问题恐怕在我——此前我始终认为，本该两情相悦的欢爱若是沦为皮肉交易，应当是对欢爱本身莫大的亵渎，对此嗤之以鼻——料想此后仍会这么认为。而她，想必见多识广，见状淡然一笑，赤身露体地去厨房取来一杯温水，往嘴里含了一口，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头埋在了我的腿间。 6park.com …… 6park.com 如果我把她之前所讲的传闻，原原本本地用方言记录下来，想必诸位会看得云里雾里，难解其意。因此，请允许我代为转述，记之如下： 6park.com 6park.com 据说，程前的父亲，在本地东门帮和府前帮两大帮派约定激斗的前一天，特意与10多年未曾谋面的拜把兄弟，即现在府前烧饼铺的师傅见了一面。此前府前烧饼的现任师傅长居杭州，因为念完书后，恋上一位当地姑娘，便留在了当地开店经商。因着父亲病重才特意回乡照看。而且，程前的父亲，特意把两人碰面的地点，选在了神威显赫的将军庙前的道坛（ 门前庭院）里。 6park.com 其实，此次碰面显而易见有些托孤的意思，不过，程父对于即将到来的恶斗却只字不提。只说孩子年岁渐长，怕他走上歧路，况且确实喜欢音律，希望府前烧饼铺的师傅能收其为徒，授其长技，代为管教。府前烧饼铺的师傅默然注视着楹柱，良久，在拜把兄弟的肩上捶了一拳，最终接过了程前的父亲递来的拜师礼物——一把外观朴实的柳叶刀。 6park.com
6park.com 顺便再提一下，关于这把刀的来历，我是从面店老板的嘴里听来的。因为我依约在一周后去Dm酒吧，却没有见到程前。此后，我便顺路去了那家以没有招牌为最大特色的面店，吃了一碗地道的猪脏粉作为宵夜。吃罢，与肚子上的肥肉可以随手捏出油来的老板，散讲闲聊。据面店老板说，程前是去上海办理出国签证了。至于那把刀的来历，毕竟是少年心性，面店老板说程前和他兴致勃勃地谈过多次。 6park.com 同理，请允许我把面店老板的原话，删繁就简，稍加整理，转述如下： 6park.com
6park.com 10来年前，程前的父亲在狱中结识了一位狱友，此人不甘受辱愤而杀人，因为身负多起命案，判了无期徒刑。两人可谓同命相连，心有戚戚。据传，此人祖上曾是戚家军的一员，还登上过平壤城，后来效忠的主将战死便解甲归乡。程前的父亲即将刑满出狱，此人希望程前的父亲日后若是闯出名堂，能够接济一下他的家人——他老伴一把年纪连眼睛都哭瞎了，唯一的女儿疏于管教嗜赌如命，最终别无所长以踏三轮车谋生，为此送上他家的传家宝物——一把货真价实的戚家刀作为信物。程前的父亲出狱以后，信守诺言，直到把他的两位家人安排妥贴，才去取刀。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这把宝刀被埋在菜园里，几十年来从没动过。遵照那位狱友的说法，果然在他所示的地方挖出一柄长刀来，不过，早已锈迹斑斑，铁锈一碰即落，已是面目全非了。程前的父亲将它用花布包束，找了龙泉名声最响的铸剑师傅，借鉴倭刀百炼钢的古法，把它重铸成了这把柳叶刀。刀身刻有剑师的落款，还刻有一行草书铭文：封侯非我意。选了花梨木来做刀柄和刀鞘。最后，就像我们已经知晓的那样，他把这把柳叶刀，作为尊贵的拜师礼物，送给了曾是西餐厨师的拜把兄弟。 6park.com评分完成：已经给 南塘听蝉 加上 200 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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