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6park.com
茅山店战役后，三纵乘胜向南扩展。在长江北岸的桐城一带，消灭了一些国民党青年军。到了十月末，大别山的气候已经转冷，黎明他们当初南下时正值大热天，穿的都是单衣，由于远离后方，过冬的服装就成了大问题。正在这时接到野司指示：“就地筹集棉花，布匹，用十天左右自己动手缝制棉衣。” 6park.com
赵保田一见通知，马上跳了起来：“荒唐。是那个狗头军师出的主意？叫男子汉大丈夫做婆娘们的活儿，把缝衣服针当成枪杆子。” 6park.com
陈锡联也摇着头说：“先别说当兵的当得了裁缝不。大别山不出棉花，老百姓又穷得精光响，自己都穿得巾巾吊吊，上哪儿筹集那么多布匹，棉花?” 6park.com
黎明答：“想吃青菜不能扯冬瓜叶子。太平寨是个小水陆码头，富得流油。寨子里有我们的区乡政府，叫他们发动镇上的商富人家捐献一些不就行了。” 6park.com
“胡说八道，什么叫捐献？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二条：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干什么都得按政策来。”吴梦迟正色地说。 6park.com
不过，陈锡联的心动了：“政策也没规定怎样给全纵队搞棉花布匹呀。特殊情况嘛。” 6park.com
吴梦迟铁青着脸说：“锡联同志，党的工商政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公买公卖，买东西给钱。怎么就叫个没有规定?” 6park.com
陈锡联喉咙咳咳，似乎想笑但没笑出来。他双手一抄，身体倚着椅子靠背，不再出声。 6park.com
赵保田鼻子哼哼说：“吴政委，我们带的这点钱要保证部队一天三钱盐，三钱油。哪有钱买棉花布匹呀？” 6park.com
吴梦迟坚定地说：“该花的花，该节约的节约。宁可亏了部队，不能违反政策。” 6park.com
韩枫微微一笑：“党的政策也有个灵活掌握的问题。黎明同志说得对，我们应该到太平寨和其他市集，县城筹集物资。没有钱可以先打借条嘛。这是红军时期有过的先例，不能说违反政策。等革命胜利了，我们有多少钱还不了？” 6park.com
“嗯，这么办行。”吴梦迟犹豫片刻表示同意：“韩枫同志，这事儿还是你去办吧，关键是稳妥。” 6park.com
韩枫笑道：“好，我们先在太平寨搞个试点。黎明同志，你和我一起去。太平寨的区委书记赵志一是你的老战友嘛。”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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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6park.com
赵志一听说给部队筹集棉花布匹，很快就把寨里的工商大户召集到镇外的河滩上开大会。会前韩枫有些不放心，私下叫黎明在会场周围布置了几个荷枪实弹的大兵。黎明问：“韩大主任，你不会霸王硬上弓吧？我们回去还得跟吴梦迟同志交代哟。” 6park.com
韩枫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的又鬼又奸又滑，你说一千，他说一万。耍嘴皮子你十个黎明也顶不上一个商人贩子。不来点真家伙吓唬吓唬，你想拿到东西？” 6park.com
赵志一“扑哧”笑道：“韩枫同志真是跑过码头，见过世面的。” 6park.com
黎明眼睛圆瞪说：“他不光跑过码头，还当过土匪。” 6park.com
几个人说笑结束后，一起走上会场主席台。赵志一简单说了几句客套，然后请韩枫讲话。 6park.com
“各位父老乡亲，”韩枫站到台前，抱个拳大声喊道：“我先问一句，共产党好还是国民党好？” 6park.com
下面的商贩们大眼瞪小眼，稀稀拉拉地应和：“当然是共产党好哪。” 6park.com
“说得对嘛。”韩枫也不管下面反应热烈与否，继续说：“刮民党横征暴敛，拉夫拉丁，强买强卖，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想必你们也吃够了他们的苦头。共产党为老百姓打天下，不光为贫苦人家谋福利，将来也要发展工商业，让大家可以安心做买卖。现在，全国解放战争形势一片大好，蒋介石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这次我们呆在大别山就不走了，要和大家一起，彻底打到反动派。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人民军队要靠人民支持。眼下已是深秋，天气寒冷，部队千里跋涉，缺少冬衣，希望大家踊跃提供布匹和棉花，帮助我们克服困难。当然，解放军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所有物品都会付钱，按市价公平购买。” 6park.com
接着赵志一讲话：“解放军说话算话，绝对不会白拿大家的东西。不过，部队刚到这里，远离老根据地，携带的经费有限，还要各位体谅，能借的尽量先借，部队可以先打借条，以后由民主政府保证归还。” 6park.com
商户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回答。半晌，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长大掛，年约五六十岁的老人慢吞吞地站起来。赵志一悄悄对黎明说：“他是太平寨的商会会长，姓王。” 6park.com
王会长捋捋胡须，左右看看，嘿嘿两声，咳嗽一嗓，说：“拥护解放军乃吾辈商民人等的本分，或买或借都好商量。但不知贵军所需棉花布匹有个数没有？” 6park.com
韩枫转身对黎明示意，黎明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王会长。老人拿在手里看看后，对商户们说：“各位听我一句话。解放军长官既然开了口，又有本区区长出面担保，这个数目我们镇上的商户不能推诿。我看这样，各家分摊个数目，不用借，不用买，算吾等商民拥护大军的一点心意，请大家合计合计，合适不合适？” 6park.com
商户们各种表情俱全，有翻眼转珠子的；有紧摇牙巴的；有抓耳挠腮的；有闷头吸烟管的。最后终于有一只手无精打采地举起来，哑着嗓子说了声：“同意。” 6park.com
“同意。”
“同意。”接下来七零八落，其他人也纷纷举了举手。 6park.com
老人讨好地转向韩枫说：“长官，可还使得？” 6park.com
韩枫连忙高姿态地说：“使不得，使不得，这样做违反党的政策。各位好意解放军心领，但所有东西必须打借条，以便将来付钱。” 6park.com
这次商户们争先恐后，一个比一个积极：“王会长说出了我的心愿，支援大军乃吾等的责任。”“我打心眼里自愿的，大军不收就是见外了。” 6park.com
“大军转战南北，为民除害，兴华夏万世基业。我等小可劳军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6park.com
“大军秋毫无犯，实乃千古仁义之师，小民理当箪食壶浆才对。这点小意思，大军收下即是，何来违反政策一说？” 6park.com
赵志一赶快出来打圆场：“各位的心意是好的。不过五千斤棉花，七千丈布不是小数目，作为慰劳很不妥当。还是由部队开具借条，保证日后归还。这么做也不违反人民政府的政策。” 6park.com
众人听完频频点头，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解放军。大家约定三日为期，按数缴齐。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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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6park.com
布匹棉花运到纵队部后，陈锡联高兴得手舞足蹈：“早知道一个钱不花，就该多弄些来，把战士们的被褥也改善一下。” 6park.com
黎明说：“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没看见那伙商户人家的脸色。我把数目字交给王会长时，嘿嘿，商人的嘴脸…。” 6park.com
韩枫得意地说：“这帮奸商的算盘精着呢。他们叫国民党明抢硬派，白吃白拿惯了，看我们周围站着岗，心里没底，只道不出也不行。何况我们明码开具借条，他们一来有望收回钱款，二来可以凭此少缴税，三还可以落个拥护解放军的名声，真是何乐而不为。” 6park.com
“镇上有几家布店，有没有摊派不出的？”吴梦迟问。 6park.com
“这个不用我们操心。镇上的商户有自己的摊派规矩，有布有棉的出东西，没有的出钱。真摊到每户头上也没有多少。”黎明答。 6park.com
吴梦迟皱皱眉头说：“我担心这么一股风下去出乱子，到时候野司追查起来谁个负责？” 6park.com
韩枫笑道：“吴梦迟同志，你太多心了。野司不就是邓政委吗？邓这个人我还是有点了解，黄猫黑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我们不把部队冻着，其他问题他才不去管。” 6park.com
陈锡联走到布匹堆旁边，随手提起一条，大声说：“韩枫同志，这里有点问题呢。你们看看，这么些花花绿绿的，给战士们穿在身上，部队还不改成秧歌队了?” 6park.com
吴梦迟不以为然：“你这个老顽固，花花绿绿总比啥也没有强嘛。” 6park.com
陈锡联拿着花布在吴梦迟身上比划一通，哈哈笑道：“政委同志，我不顽固。你先带个头，看穿上这个还敢不敢上台给战士讲话？” 6park.com
“去去去。”吴梦迟一把推开陈锡联的手。 6park.com
这时刘伯承走进了院子。 6park.com
“吴梦迟同志讲得有道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得，花花绿绿总比啥也没得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有了米面油盐，还怕做不出好饭吗？”刘伯承接过陈锡联手中的花布说：“我们是军队不是老百姓，当然要讲究统一的着装。这些花布可以先‘尽’着做棉衣里子，剩下的找些染料染一下。实在找不到染料，弄些草木灰下锅一煮，也能把颜色基本盖住。不管灰，兰，黑，颜色大致一样就行了。” 6park.com
陈锡联说：“颜色可以盖住，衣服怎么做呢？三纵有一两万人，上哪儿找那么多裁缝？” 6park.com
吴梦迟说：“这个野司早有指示，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6park.com
“当兵的都是粗手粗脚，一气瞎折腾，东西糟蹋光了，穿在身上道袍不像道袍，袈裟不像袈裟，都改成四不像了。”陈锡联心里发怵。 6park.com
“共产党员遇到这点困难就打退堂鼓？”刘伯承说：“以滥为滥，不是光荣。就是再多困难，我们也要认真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体现出革命军人的朝气。”说着，他走到一张桌子前，把布铺在桌面上，拿出一个洋瓷茶碗倒扣在上面，边比划边说：“棉衣好做领难开。他把碗口扣在开领口的地方，用铅笔沿碗口划一圈。再裁开，铺平棉絮。棉絮不平，东一块，西一坨，看起来像是南洋群岛。然后把荷包对齐，线路缝端正就行了。” 6park.com
接着，刘伯承转身叫身后的警卫员：“小张，把你身上的棉衣给他们看看。不光野司，军区警卫连战士的棉衣都是他们自己做的。” 6park.com
纵队干部们蜂拥而上，活像一群看稀罕的老大妈围着小张，这个捏捏衣角，那个抻抻袖口，个个啧啧称赞：“真棒”“缝得好”“像照着身子做的”“有点丘八模样”。 6park.com
陈锡联站在旁边兀自发愣，刘伯承恳切地对他说：“锡联同志，不要跟牛一样，抵拢田坎还不拐弯。” 6park.com
陈锡联马上急吼吼地嚷嚷开来：“韩枫，别磨蹭了，叫各旅团干部来领东西，我们赶快动手。”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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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6park.com
顿时，整个纵队变成了被服厂。从纵队首长到脚脚爪爪，一个个全变成了大姑娘小媳妇，剪的剪，裁的裁，缝的缝。最壮观的要数弹棉花。找不到那么多的弹棉花机，大家就拿着根竹条，照着地上的棉花堆使劲抽打。打的人汗流浃背不说，抽得满院子花絮飞舞，转眼间人人都成了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老头。 6park.com
部队还把驻地村庄的老乡发动起来，让那些大妈大婶做指导。屋里屋外，有架锅烧水的；有牵绳搭架，晾晒布匹的。这个喊：“哎哟，手扎破了。”那个叫：“啊呀，线挣断了。”这里一阵惊呼：“倒霉，剪刀裁过头了。”那边几嗓鬼嚎：“糟糕，又缝歪了。”当然还有人提着做好的棉衣四处宣扬：“瞧瞧，我做的，怎么样？”好气地瞟上一眼：“还行，一边去。”没好气地看也不看：“去去，谁稀罕。” 6park.com
正巧纵队通信班的战士小宋以前当过裁缝，一步登天，每天由吴梦迟或韩枫亲自陪同到各部队表演，示范，指导。怎样划线，下剪刀，絮棉花，穿针引线，扣锁眼，忙得团团转。陈锡联命令炊事班专门给他开小灶，比纵队首长吃得还好，弄得好些干部眼红。 6park.com
白丁吊着二话说：“啥逑鸡巴玩意儿，比战斗英雄还神气。” 6park.com
赵保田瞪他一眼：“啥逑鸡巴？他那玩意儿能穿针引线，你的行吗？” 6park.com
几天之后，部队全部穿上了冬装。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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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6park.com
不久，三旅重返到豫南。一天，白丁接到兄弟部队的报告，说他们在行军途中找到一个向导，自称是陈锡联的弟弟，和母亲一道住在西龙山的小寨里。白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陈锡联挂了个电话。陈锡联听说后“嘿嘿”两声：“胡说八道，我老家在麻城东边，离西龙山好几十里地呢。”“咔嚓”挂上电话。 6park.com
白丁刚把话筒放好，电话铃又响了。这次陈锡联的声音有点急：“白丁，那个向导说他叫什么吗？” 6park.com
“呃，陈经中。” 6park.com
“他人在哪里？” 6park.com
“兄弟部队的干部担心泄密，没敢对他说你的职务和三纵的行动方向，就让他走了。” 6park.com
“呸，这群饭桶。保个狗屁的密，不会派个人把他送过来？是真是假未必我陈锡联没长眼睛？” 6park.com
第二天，部队经过西龙山。韩枫找到地方党委问明情况，和陈锡联带着几个人直奔山上的小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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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及二部1-4章 目录检索https://club.6parkbbs.com/pk/index.php?app=forum&act=threadview&tid=14361599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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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mingxiaot于2021_01_16 9:11:0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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