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6park.com
 一 6park.com
茅草房里光线昏暗，就点着枝蜡烛。一个脸色晦暗中年人躺在床上，半欠起身体给黎明打招呼。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怀中抱着个小的，身边牵着个大的，面带惶然望着门口。 6park.com
“这不是--，”黎明几乎认不出来了：“曹书记吗？平汉路大破击那回？” 6park.com
曹‘书记’黯然神伤。 6park.com
“老曹，我给你带了点钱。嫂子，你先收下。”赵志一跟着进了屋。 6park.com
女人望望老公，然后才颤抖地接过钱，泪水啪嗒啪嗒滴下来。 6park.com
“听说，你后来跟十八兵团南下，不是在川西吗？”黎明有点懵。 6park.com
“狗日的李井泉，”老曹抓住黎明的双手，破口大骂：“把人往死里整。” 6park.com
“怎么回事？”黎明吃了一惊。 6park.com
“李井泉在川西搞清匪反霸，左得很，由着下面的干部胡整。”赵志一解释道：“谁和过去的旧军阀、旧官僚沾亲带故，就说你是国民党特务、恶霸、反革命。川西大学有个老教员，教了几十年的书，一贯老实本份，学生也喜欢听他的课。因为是杨森的远亲，被说成是国民党潜伏特务，枪毙了。老曹给川西区党委提意见，李井泉反说老曹思想右倾，立场动摇，撤了他学校党委书记的职，还组织人批判老曹。” 6park.com
“李井泉是什么人？这么霸道。”黎明问。 6park.com
“当过主席的秘书，和小平同志关系密切。听说他在晋绥搞土改时，就整死过很多人。”赵志一说。 6park.com
“为什么不向中央反映？”黎明问。 6park.com
“不反映还好，大不了开除党籍。”老曹咬牙切齿地：“就因为我给中央写了信，李井泉暴跳如雷，说我搞反攻倒算，是国民党特务，勾结石板滩暴乱的袍哥头子…,” 6park.com
“我的个天，你写给中央的信，李井泉怎么会知道？”黎明感觉脊背发凉。 6park.com
赵志一和老曹都默不作声。 6park.com
“志一，我们出去说几句话。”黎明说完扭头就走。 6park.com
 二 6park.com
两人默默走出屋外十来丈远。黎明压低嗓音，破口大骂：“这种烂事儿？你怎么想到拉我的头上？” 6park.com
“老战友，就不能帮个忙？”赵志一阴着脸。 6park.com
“帮忙？怎么个帮法？他现在是反革命，我们有多大本事？改得了川西区党委的决定？”黎明掏出兜里的钱，想塞到赵志一手上：“把这些都给他们，够吗？” 6park.com
“他的两条腿都被打断了，要找医生。”赵志一没有接黎明的钱，却掏出一支烟点燃。 6park.com
“是这样--，”黎明沉默片刻：“好吧，你把他送到我们的轮船上，剩下的我负责。” 6park.com
“就是他现在的身份，”赵志一提醒说：“谁敢给他看病？” 6park.com
“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黎明胸有成竹：“我考虑由部队出面比较好。巫山县委装了电话吗？我给保田同志挂个电话。” 6park.com
赵志一愣了半晌，慢吞吞地说：“黎明，你不知道保田出事了？” 6park.com
“什么事儿？因为董颖？”黎明吓了一跳，答话几乎脱口而出。 6park.com
“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肯定是男女关系。” 6park.com
“我的个老子，老三旅的机关都调去青岛了。这边的部队，我熟悉的人不多。”黎明想了很长时间：“看来，只好找重庆公安厅了。反正老曹现在是反革命，由专政机关出面也合乎情理。” 6park.com
 三 6park.com
韩枫和张文清同坐一辆吉普车从成都回来。两人一路嘻嘻哈哈，开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到了川东地界，韩枫随意说：“我们去合水看看。” 6park.com
“合水？”张文清愕然地说：“那是谢书记的点。” 6park.com
“谢书记的点又怎么了？我们不能去看看？”韩枫态度坚决。 6park.com
张文清吞了一口口水，婉转地说：“韩书记，这次西南局会上有很多新精神，尤其是土改政策方面。我们还是先给区党委作个汇报，待区党委讨论，统一认识后再…，” 6park.com
“你这么害怕谢书记？”韩枫打断张文清。 6park.com
“这，这，这，怎么叫做害怕？”张文清脸涨得通红：“难道我们不要正常的组织程序了？” 6park.com
“我说过多少次，你还没注意到？对待土改，西南局和川东区党委有明显分歧。” 6park.com
“我研究过西南局和中央下发的文件，两者的精神是一致的。” 6park.com
“咳，我的同志哥，”韩枫说：“白纸黑字的东西，有时比不得上边的一句话。你听听小平同志怎么讲？他主要提了川西的工作，川南、川北也说到一些，只有我们川东的工作一句不提。这就是态度。” 6park.com
“我看没这么严重。各地情况不同，川西盆地比较富裕，大地主多，经验当然比较典型。邓政委多说几句，很正常。” 6park.com
“文清同志，你想没想过，”韩枫严肃地说：“如果谢书记调离川东，你怎么办？” 6park.com
“谢书记调离川东？”张文清目瞪口呆。 6park.com
韩枫对着司机喊：“调头，去合水。” 6park.com
 四 6park.com
苏然接到黎明的电话，带了两个公安，开着车到重庆的码头接人。预先，黎明嘱咐老曹路上少说话，一切由他安排。 6park.com
“去哪家医院？”苏然见面就问。 6park.com
“川东医院，直接找彭院长。”黎明说：“重庆刚解放时，我和他打过交道，当时还叫宽仁医院。因为经营困难，他们要求川东行署接管。这个人胆子很小，如果我不亲自出面，恐怕他不敢安排好的医生给老曹看。” 6park.com
到了医院，护士告诉黎明：彭院长正在给政协的殷主席做检查，让他们在院长的办公室等一会儿。半个多小时后，彭院长回来了，黎明把老曹交待给他。当然，名义上是市公安厅的重要犯人。 6park.com
办完手续，黎明又和苏然商量好如何安置老曹，就先行离开了。 6park.com
 五 6park.com
出了医院，迎面碰上一位年轻妇女，齐肩短发，穿着带翻领的干部装，手里提着一篮子苹果。黎明上前一步，脱口喊道：“雅馨--，” 6park.com
“黎，黎--，”对方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瞅瞅黎明，面若冰霜：“哦，是黎明同志，我现在改了名，叫杨洁。” 6park.com
“杨--洁？”黎明叫得别扭。 6park.com
“对。”杨洁简单干脆地：“从此，我们就是同志了。” 6park.com
“同志？”黎明感觉什么地方不对：“那，杨、杨洁同志，你今天上这儿来干什么？” 6park.com
“老殷有点不舒服，我陪他来检查。”杨洁的脸很不自然。 6park.com
“老殷？”黎明的脑子还是转不过弯。 6park.com
“黎明同志，你还不知道吧？”杨洁解释：“今晚是我和区政协副主席殷克光同志的婚礼。” 6park.com
 六 6park.com
晚上，阵阵喧哗声和乐曲声从街对过新修的区党委礼堂传出，通过敞开的窗户飘进黎明的办公室。黎明独自坐在桌子后面看书。 6park.com
袁慧轻轻推门进来：“黎部长，这么大风，不怕着凉？” 6park.com
“没关系。我嫌热，让它吹一会儿，透透气。”黎明瞟了一眼窗户，随便问：“小袁，没去参加殷主席的婚礼？” 6park.com
“嗐，他在区党委就挂了个名，我凑什么热闹？”袁慧答。 6park.com
“听说场面很大，连谢书记、梦迟同志都去了。” 6park.com
“韩书记、严书记，还有许多其他的同志都没去。”袁慧说：“这种排场，没意思。” 6park.com
“这么晚，有事吗？” 6park.com
“有人找你，说是你老乡。不见你的面，他赖着不走。” 6park.com
“哦，让他进来吧。” 6park.com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连滚带爬进了屋，“噗通”跪到在黎明面前。 6park.com
“吉昌大兄弟，救救我。”  6park.com
“你是--，”黎明惊呀半天，没认出他是谁。 6park.com
那人神态凄怆，萎萎缩缩地说：“我，我是樊向贵。” 6park.com
樊向贵的双眼浮肿，铅浊的眸子残留着最后一滴烛泪的幽焰。他穿着一件灰尘扑扑的破烂长袍，满脸皱纹、颧骨突出、弓腰驼背，显得异常单薄、消瘦。人贴在地板上，就像一块岁月压扁的馒头干。 6park.com
“站起来吧，”黎明啜了一口茶，平静地说：“旁边有沙发。袁慧同志，请给他倒杯茶。”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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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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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mingxiaot于2021_03_29 10:35:3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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