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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杂忆起楼台 (下篇)
送交者: Songhua[☆★★声望品衔11★★☆] 于 2021-05-10 11:21 已读 4549 次 18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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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续上篇: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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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亮马河两岸的燕莎中心、长城饭店沿东三环路迤逦向南,经过兆龙饭店、农业部、全国文联办公大楼和通广大厦的团结湖路口,一路风光,一路繁盛,再向南行到一个名为呼家楼的地段,就可以看到当年一度占据帝京最高楼地位的京广大厦。楼高五十余层,全钢架结构。我曾经观摩其崛起建造的全过程。那京广中心虽然漂亮,可是很奇怪地是占地显得捉襟见肘,尤其是正门大堂门外,没有开阔平坦的小广场。依稀记得进京广还要上一个小坡,司机们经常抱怨。因为呼家楼朝阳路和东三环交汇的十字路口非常繁忙,是进出京畿的一条要道。如遇拥堵,车流不畅,有被堵车进退两难困停在马路中间的危险。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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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面地图上看,所谓呼家楼路口,是朝阳路和东三环的交汇处,并非横平竖直的正十字。朝阳路从西北向东南斜下而去,成为102国道。所以,京广中心所在的西北角,是一个锋锐的尖角。不知道在风水上作何解说,那京广高耸,躯干魁伟,脚下却是大受局限。 6park.com

京广大厦在不标准的十字路口的西北角。其南侧(西南方位),有两家旧单位。一是编号为三五零一的原军工厂,大约是生产军用被服的制衣厂。其中有一座礼堂,可以放电影。在1970 - 1980年间,我去看过流行一时的内部电影。其实都是几年以后,陆续解禁的,早年拍摄的老故事片或进口电影,并无新潮的时髦大片。可能是军工厂的福利,内部电影门票都是朋友之间辗转分享的,并不需要花钱。 6park.com

现在,三五零一故址已经变化成现代风格,玻璃幕墙的环球金融中心(World Financial Center)和北京财富中心(Fortune Plaza)。如此新貌,乃新千年后的开发;我只闻其名,未见其容。其实,很多如今CBD高楼大厦,都是从各种工厂原址上建设的。除了上文提到的嘉里中心出自北京制药厂,就是国贸区域,早先也是冠以又土又俗的地名“大北窑”的一座轻型钢铁厂。还有兆龙饭店西侧的大片地块,原来是简称“六机床”的北京第六机床厂。我小学同学里,不乏六机床子弟。现在,那里是紧邻兆龙的盈科中心(Pacific Century Place),一度有太平洋百货进驻。 6park.com

京广大厦正对面南侧,临街踞角的一座楼(- 当然,现在已经芳踪杳然),是帝京的一家光学研究所。在帝京众多的科研单位里,这个光学研究所一直默默无闻。但是,1980年代早期,那里出了一个家世显赫又低调的过客,就是邓二公子,质方先生。 6park.com

相比邓大公子朴方当时以残联领袖的身份,理所当然地坐拥诸多福利政策倾斜之利,大办官倒公司康华经商,领风骚之一度;邓家二公子极其低调内敛。他那时的主要任务是去美国留学。 6park.com

质方先生的出国手续还是很正规的。他工作单位就在位于呼家楼的光学研究所。公派出国留学,需要各种公文,其中就有全面体检必需合格的一套文件。光学研究所在公费医疗制度下的合同单位,正是不远处家母供职的大医院。而邓二公子质方先生的出国体检,又巧了,是家母亲手料理的。(- 真不知道我家何来如此巧合的运气!) 6park.com

那天,医院有一位领导,带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找到家母,神神秘秘地小声请家母特别关照办一套出国体检,并透露了那位年轻人的特殊背景,正就是邓二公子质方先生。那时出国留学人员还不太多,家母把质方先生留下,一边查体,一边闲聊。二公子随和、文静、腼腆,对医生的询问有问必答,包括坦承,邓老爷子身体还相当硬朗(尽管我们不必对其人的全部言行尽皆认同;无论如何,从大历史的宏观角度看,在1980到1990年间,邓之康健,乃国之大幸)。当然,质方先生自己也是一切正常,体检合格,顺利留美。后来看到报道,说他回国以后卷入首长四方的经济漩涡,又是一番人世沧桑。 6park.com

和京广大厦南北对映,在亮马河北岸,有帝京第二座全钢架结构的五十余层的高楼,是中信集团的产业,京城大厦。我也是眼见那座楼拔地而起,直入云霄。落成后从我家北窗就能看到。在京城大厦建成后,那顶层,是一家相当神秘的高端会所 - “京城俱乐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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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帝京的高端会所,比较领先的是长安街上率先出现的“长安俱乐部”。其主办者,就是成功俘获唐僧的女富豪陈丽华。其人还拥有一座紫檀博物馆,不光收集名贵的紫檀木器,还有前政要如李瑞环、李长春等人年轻未贵时亲手打造的家具。那更是意味深长的投资。 6park.com

记得长安俱乐部开创时,其会员资格并不是贵得离谱。在1990年间中期,如果有决心,个人也很可以筹集资金投资一个会员卡,端看是否有远见和决断,去买入囤积那种比较另类的商品。我知道的人里,就有胆大妄为敢闯的。现在回视,其当初鲁莽,千金浪掷,也许柳暗花明,百倍回馈。毕竟,没有人独具慧眼,能二十年早知道。 6park.com

和许多已经流行的高尔夫俱乐部会员资格一样,长安俱乐部的会员资格,回顾观之,其升值潜力,深不可测。(这还不只是表面的经济价值,其无形的人脉联络资源价值,更是无可限量)。自从那个长安俱乐部开张大吉,营业蒸蒸日上,也昭示着天朝政商勾兑,权钱交易开始走上正面舞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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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亮马河畔的京城俱乐部,则谦逊低调许多。我们公司出资,为驻京的首席代表买到一个会员资格。首席代表轮流转,在其位者享其福。有一次,我们部门有日本大客户高管来访,公司作为东道,由首席代表出面接待,请客人高管到京城大厦顶层的京城俱乐部消费。我有机会敬陪末座,登上了离家咫尺的京城云顶。 6park.com

从京城俱乐部的大窗向南瞭望,夜色迷蒙,脚下亮马河南岸的大片使馆区林深叶茂,一片暗黑。再向南,就是我家。居民区中,点点灯火;千家静谧,万户安居。视线稍向东移,陆续建成的长城、燕莎,已是华灯璀璨,笙歌喧嚣的夜生活欢笑时分。 6park.com

这就是小生我成长于斯、成熟于斯的梁园故地;这也是我少年青春、中年魂梦的眷恋乡原。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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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幸哉,当世有佳津,精华荟萃屯;不虚年少岁,见闻锦奢真。 6park.com

数十年风云变幻,就在那次参与京城俱乐部的活动不久后,命运转折,我告辞帝京,飘洋出海。从此后,海隅浮萍,身魂万里。这些年,五洲锻炼,马齿加长,人生阅历和年岁齐飞。虽不至于坎坷道路,偃蹇生涯,但亦常有孤蓬夜雨,驴背清霜的无依感。夜凉不寐,中宵思虑,正是那一丝一缕牵连不绝的乡愁,引人难眠。 6park.com

到如今,很多京华布局,已经物非人非;包括老宅,都烟消云散了。而一代新楼换旧楼,今日风景不似昨;故园街衢,面貌迥异;新人辈出,后浪奔腾,定会有笑问我从何处来的遭遇。 6park.com

隔洋忆往,历历在目;春明故事,点滴存心。 6park.com

所以流连生笔下,信哉往事不如烟。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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