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上山下乡 （11）知青点长吐血险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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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中国通史


第二天到了盘锦，我们去的是盘锦油田一个下属单位，油田物资供应站。他们正在搞建筑，新建仓库。于是我们马车天天给他们去几里地以外拉沙石砖瓦木料。头几天，我还天天跟车跑，两三天后，张忠强就对我说，明天你不用跟车了，装车卸车都有人，你以后每天在家做好午饭和晚饭就可以。早饭张忠强做，他天天四点起来，边喂马，边做饭，我是天天睡懒觉，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只是上顿下顿都是高粱米饭，盐豆子，张忠强从家里还带来一些咸萝卜，就这样我们一直干了一个多月。

来盘锦的第一个星期日，单位休息，我们也跟着放假。于是，我兜里揣着二十多元钱出去溜达。第一个去的就是新华书店，在书店我发现了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这可是太不容易了，范文澜的通史简编当时出来四本，我都买了下来；还找到鲁迅的《野草》、《呐喊》、《故事新编》。收获满满，高兴的要上天了！

我天天捧着中国通史简编看，从先秦开始，一直到唐朝。佛教在唐朝和儒家文化的结合，看的我如醉如痴。

有时候晚间，我和张忠强还要喝点小酒，边喝边聊。我给张忠强讲历史趣闻故事、讲春秋战国、讲人之间忠诚、讲朋友的侠义。张忠强做了我最好的听众和朋友。

快到春节了，我们也要回家了。我们马车运输的收入，油田物资供应站已经汇款给我们生产队了。

头几天，我就琢磨，怎么还能给张忠强做点大事，彻底结交成为生死之交 。头一天晚间，我们收拾好了随身的东西，最后一次，面对面坐着喝点小酒。我说，给你说件事：”你别害怕，出了事情，我一人承担。”他说：”什么事？”我说：”我看见工地上，三层楼脚手架子上，有几块四米多长跳板，都是上等红松，如果你运回家里几块，那可是用处大了。你五个儿子，早晚要结婚，看看你家里现在是四面都是土墙，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具，如果干上几块好跳板多好。”张忠强低头不言语，我知道他是害怕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是丢人到家了。我说：”你别怕，出事了，我就说我自己干的和你没有关系。”张忠强虽然性子暴烈，那是在生产队，都是亲戚套亲戚，他属于窝里横，出门在外，他可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农民。喝完酒，我们都躺下了。半夜十二点一过，起身，带上线手套，系紧鞋带，腰里勒紧裤腰带，直接爬上了三层楼。四米长木板很有份量，不一会，我扛回来四个跳板，我白天准备好了的锯子。我们俩忙到快要天亮了，锯成八段，铺在大车底下，上面是大半车草料，乱七八糟东西，装满一马车，当天是星期日，供应站休息。天刚刚发亮，我和张忠强出了门，门卫轻松的放我们上路了。我看看张忠强满脸汗，估计他是第一次干坏事。

我也不是个好东西，把一个纯朴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拉上了邪路。从此以后我和他成了铁杆朋友。

春节过后，天气转暖，小河开始融化了。我还天天照样上工，干活，一天一天慢慢熬。

一天，青年点刚刚吃完饭，张忠强突然来到青年点，一脸惊慌，磕磕巴巴喊我，快出来一下，有话说，我家里出大事了。 6park.com


 

29. 朱老忠 6park.com


我急急忙忙跟着张忠强走出青年点，来到他家。他家住村子大东头，三间砖房，老伴是个小个子，特勤奋，两口子日子过的很勤俭，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满地木屑爆花。原来，张忠强老岳父是个木匠，来他家给他打炕柜。我仔细一瞧，我们从盘锦拉回来跳板，都用锯破开，木愣子收拾溜光，他岳父老木匠正在炕头上喝酒。张忠强对我说，我爹出事了，白天村子溜达，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回家就说头晕，现在呼呲呼呲，起不来了，我有点害怕，喊你来来看看。我推开西屋门，张忠强老爹一个人躺着在炕上，呼呼睡，我上前喊了几声，没有啥反应。

张忠强说我爹今年八十四了，是个坎啊，我看够呛，我最怕死人了，万一我爹死家里怎么办，我就哥一个，连个帮手的都没有，说着说着，张忠强眼泪下来了。

我说：”你哭啥，有我呢，我是傻大胆，天塌下来，我都能顶得住 ，别哭了。”

明天你去韩老三家，告诉他你爹不行了，求一个知青帮忙，让他给我分配在队部干活，你爹出事，我随时随地就跑过来了 。

我知道这张忠强和韩老三关系不错 ，这个一定没有问题 ，说完，张忠强出了一口气，喊我上炕喝点，虽然在青年点吃完饭了，酒还是可以喝，我边喝边聊。告诉张忠强，你明天该上工还上工，让你岳父回家几天，木匠活暂时别干了。给我准备一条绳子，两米多长，老头寿衣都拿出来放在手边，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张忠强连连点头。

第二天，大清早生产队果然分配我帮助保管员收拾库房，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库房应景。不一会功夫，张忠强老婆急急忙忙来库房喊我，让我快去他家，她说，我隔着门听声，感觉爹没有动静了，是不是过去了。

我三步并两步来到张忠强家，推门进入西屋，一模老头身子还热热乎乎，一扒开眼皮，一摸鼻子，人已经没气了。

张忠强坐在西屋门前哇哇嚎，就是不敢进屋看一眼。我拉他半天，他哆哩哆嗦，两腿打颤，用力往回坐，就是不敢进去，我说你可真没用。

我让他老婆烧一盆温水，把寿衣拿出来，事先准备两米多长绳子给我拿来。

我端着水盆子进屋，掀开被子，老头赤条条安静的躺着。老人很慈祥，面目红润，银白色胡子，好像电影红旗谱里面的朱老钟，老人还有一些屎尿。我用温水给老人用毛巾擦了一遍身子，然后我抬腿上炕，寿衣在农村是很讲究的，有内衣，有棉衣，有长袍，里三层，外三层，只是，我一个人给穿寿衣，没有帮手。张忠强和老伴不敢上前，趴门缝看我操弄。

我把两米长绳子打个结，做成环套，一端套我脖子上，一端套在老头脖子上，然后扶他慢慢坐起，脸对脸，一件一件衣服往身上穿。老头没有摆放稳当，突然一头栽到我怀里，就听见，门外面，妈呀，一声。张忠强和老伴吓的屁滚尿流跑了。

其实，我真的一点不怕。我想这也是缘分，我从老远的城市来到这个小山村，就是一个缘分；扶持老人上路，驾鹤西游，是积德行善吧。

三天后，老人送出去了。那几天我天天长在他家，好吃好喝，恭敬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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