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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侃美国南北战争(七)
送交者: mingxiaot[♂☆★★声望品衔12★★☆♂] 于 2021-06-23 7:51 已读 6322 次 8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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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把目光放在了维克斯堡的西面。在沿密西西比中部铁路南下的计划失败后,格兰特退回大本营孟菲斯。一八六三年一月底,他率四万五千人从孟菲斯进入路易斯安那州的普罗维登斯湖、美利肯弯和杨氏角,试图穿过维克斯堡西面的潮湿低洼地带,先在密西西比河东岸的平原上站稳脚跟,再从那里攻击维克斯堡。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维克斯堡地区,密西西比河可不是一条简单的河流问题。那里水网纵横,交互盘绕,到了二、三月份的雨季,洪水泛滥,河西岸的公路往往被河水覆盖,水深数尺,无法通行。此时距离英国人马卡丹发明柏油路不过几十年,估计维克斯堡附近的道路大多还是原始土路。 6park.com

起初格兰特想开通几条运河输送部队,不料地势实在复杂,到处丛林沼泽,水道狭窄而且经常淤塞,加上洪水、瘟疫和南军的干扰破坏,几次试探都归于失败,看上去维克斯堡的防御简直固若金汤。当然新闻界又高高兴兴找到了新闻点:北军又懒又蠢,格兰特又喝得酩酊大醉。华盛顿的大人物也呼吁林肯撤换格兰特,真就是“看的整干的”典型。 6park.com

然而林肯此前用过多少主将了:史考特、麦克道威尔、麦克莱伦、波佩、无奈再用麦克莱伦,外加格兰特的顶头上司哈勒克上将。这些人嘴上都是一套一套,总统催一句,他们可以找十条理由来敷衍,掩饰自己畏敌如虎,不敢主动出击的本性(也许有人说这是人性至上,不愿看到士兵伤亡。后文会对此讨论),典型的纸上谈兵。林肯不明白这些将军心里怎么想的。在他看来,南北双方经济体量摆在那里,就算北方打再多的败仗(看来林肯缺乏人性呀),最终南方也会因承受不住持续的战争消耗而失败。“我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懂得起码算数的司令官。如果那个司令官明白这一点,战争肯定会在他的手中结束。” 6park.com

然而林肯找到了格兰特,好不容易!如果脑子没病,怎么可能去撤换他?何况格兰特的计划背后也有总统的影子,一些试探行动的建议本来就是林肯提出来的。“我们考验他的时间应再长一点。”林肯如此打发怀疑格兰特的家伙。 6park.com

对于初期的失败,格兰特后来在回忆录中解释:“实施这些试探性行动的主要目是在洪水泛滥和疾病肆虐的冬季给部队找点事干,我当时根本不指望那些行动方案会有什么结果。”“在不能施展大规模作战行动的雨季,这些行动可以帮助部队保持良好的战备状态,而且他也有时间权衡各种方案的利弊。” 6park.com

很多美国人认为格兰特的回忆录是掩饰自己的失策,其实他们不懂名将之所以为名将,就在于他们敢于坚持既定目标,能在多次试探失败后出其不意作出惊人之举。比如毛泽东在遵义会议后,累次试图带领红军渡过长江,结果均遭到失败,最后出其不意重渡乌江,回师东进,威逼贵阳,终于把滇军重兵调出云南,得以乘虚绕道云南过了金沙江。格兰特也是如此,他的既定目标就是想方设法把大部队转移到维克斯堡东面的平原,以便展开兵力进行大规模作战。 6park.com

三月底雨季基本过去,密西西比河西岸低洼地带的道路重新露出水面,时间终于带来了幸运。格兰特不需要劳民伤财继续挖运河了,他决定不顾后勤补给,沿大河西岸而下,在维克斯堡南面寻找南军防御的薄弱点渡过密西西比河。这个计划如此大胆,以致谢尔曼都表示反对,但格兰特坚决要执行。 6park.com

一八六三年三月三十一日,大军开始行动,他们逢“沼”铺路,遇水搭桥,历经艰辛,四月二十八日到达了密西西比河东岸大湾镇对面的哈德太姆种植园,准备从那里过河。与此同时,格兰特没忘了给维克斯堡的守将彭伯顿加两个菜,以便分散南军注意力。首先他命令谢尔曼佯攻维克斯堡北面的斯奈德崖。其次,他命令格里尔森上校对密西西比州中部的一次大胆突袭。这次格里尔森突袭基本就是之前弗雷斯特的西田纳西行动的翻版,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6park.com

从四月十七日到五月二日,格里尔森带着一千七百名骑兵,其中一些身着南军制服负责侦察,从田纳西州南部,穿过密西西比州,跨过杰克森市和梅瑞登之间的铁路线,在水晶泉和哈瑞哈斯特之间转向,沿密西西比中部铁路南下,最后又拐到密西西比河边的巴吞鲁日,基本就是格兰特原来计划以主力突击的方向。
他们破坏铁路,道路和桥梁,释放奴隶、烧毁南方联邦的仓库、炸火车头,焚烧建筑物、真是“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车站和铁道线上, 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 6park.com

和弗雷斯特待遇一样,南军骑兵在全州范围内追剿格里尔森,都无果而终。加上谢尔曼的佯攻,整个彭伯顿军团主力被牵制维克斯堡一地,无法分兵阻止格兰特的渡河行动。可笑格里尔森战前是个音乐老师,小时候被马踢过,所以一直不喜欢骑马,此时却因指挥骑兵突袭而大出风头。可见饱满的人生宁可被马踢也千万别被驴踢。 6park.com

回到密西西比河河边。傻瓜也明白大军渡河要有运输船只,所以海军支援可谓至关重要。这次由法拉加特的非亲兄弟,他养父的儿子大卫波特出马。波特在夺取奥克兰的战斗中表现优异,他原本在维克斯堡北面支援格兰特之前的几次试探行动。接到格兰特的命令后,波特作了精心准备。因为舰队要向南行动闯过炮台密布的维克斯堡悬崖,他要求运输船在炮艇的右边行驶(炮台大都在密西西比河左岸),管制灯光和行船马达产生的噪音。四月十六日夜,波特指挥着七艘铁甲炮艇和三艘运输船出发,但很快被南军发现,双方相互射击。这个时候可以看出南军在陡峭悬崖上方设置炮台的缺陷。炮艇的火炮虽然打不掉悬崖上的火炮,但悬崖上的火炮也因距离太近打不中波特的船。何况当晚没有月亮,南军被迫在河岸点篝火照明,效果可想而知。波特抓住机会,命令船队尽可能接近河东岸,甚至在距离城镇四十码(一码大致相当于一米)范围通过。一路上船长们甚至可以听到南军炮兵指挥官发布命令的声音以及船队炮击城镇后屋倒壁塌的嘎嘎声响。船队安全通过维克斯堡后,在下游与陆军汇合,负责提供渡河所需的炮火支援和运输。 6park.com

但大湾镇明显不是理想的渡河地点,因为对岸的南军炮火十分凶猛。波特的铁甲炮艇做了最大努力,始终无法粉碎对方抵抗。格兰特毫不气馁,又把部队继续转移到更南面的迪沙龙种植园,终于避开了南军的坚强防御,运输船把陆军大部队运送到对面的布鲁因斯堡登陆。格兰特从西面绕过维克斯堡强渡密西西比河,的确打在了南部同盟军的软肋上。一九四四年六月苏军在白俄罗斯实施巴格拉齐昂计划时,罗科索夫斯基把主要突破点选在帕里奇南部的森林和泥泞沼泽地带,也是因为该地区是德军防御的薄弱部位。德军因兵力不足,只能设置一些要点,没有绵密的防线。苏军在此突破后直扑博布鲁伊斯克,成为德国中央集团军群被歼的主因,而格兰特当年跨越密西西比河也最终导致了南军整个西部战线大崩盘。古今中外,名将走的都是一个路子。 6park.com

虽然渡过了密西西比河,但部队挤在低洼的河岸边,危险依然存在。作家阿诺德对此评论:“此时格兰特位于一条极其危险的补给线的最末端,孤零零地,四周充满敌意,两侧的哈德逊港和维克斯堡都是南军控制下,具有坚固防御工事的堡垒,两地南军的数量也处于优势。北军背水大河绝境,很多将军都会认为这简直就是自己往坑里跳,只有格兰特看到了机会。”
不过格兰特虽然说是冒险,却始终关注着自己的后勤。他一门心思要夺取大湾镇,原因很简单,就是北方联邦的海军船队基本可以在密西西比河自由航行,可以从那里卸货给他提供补给。不像一九四四年的英帕尔战役,日军十五军军长牟田口廉也异想天开,模仿成吉思汗行军,随军携带几万头牛羊做补给,通过几乎无路可行的缅甸热带丛林攻入印度,结果前有盟军坚固要塞,后有盟军飞机轰炸,牲畜四散而逃,三个师团十万人补给断绝,饿死病死的比被盟军打死的还多。真是一个天才一个蠢猪,战争就只能以成败论英雄。 6park.com

格兰特命令来自军长麦克勒南连夜向吉布森港方向前进,先抢占制高点,后夺取皮埃尔河渡口,试图从侧后威胁在大湾镇防守的南军。此时南军鲍温将军的部队也在向南搜索,一部到达了吉布森港西南的木兰教堂。由于鲍温没有骑兵,根本不知北军正在布鲁因斯堡登陆,否则他可以抢占登陆点附近的悬崖高地,建立起坚固的阻击阵地。从这一点也可间接看出格兰特具备的战略敏感,如果拖拖拉拉到第二天,估计南军就反应过来了。 6park.com

南方邦联将军马丁格林将旅部设在木兰教堂。午夜过后,他骑马去巡视警戒哨,发现当地居民谢弗太太和家眷正发疯似把家里的东西往马车上堆。格林觉得好笑,他向女人们保证:“别急,洋基不可能在黎明前到达。”话音未落,枪声骤起,南军警戒部队和北军前卫部队交上了火。妇女们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她们惊慌失措,尖叫着跳上马车逃跑。格林将军连忙赶回旅部布置防线。北军大部队上来后二话不说,加上大炮就打,激烈的冲突持续到凌晨三点才暂时结束。士兵们靠自己的手臂上休息,一种不安的平静在树林和田野上蔓延。整个晚上部队都在运动集中,准备在太阳升起后投入更大的战斗。 6park.com

一百多年来,吉布森港的战场几乎没有变化。沟壑中仍然布满了巨大的藤蔓和灌木,山脊仍然和北军攀登时一样陡峭。深邃的路基也没有改变,只是在曾经涉水经过的地方架了桥梁。
谢弗太太的房子还在,但“弹洞前村壁”,留下了相互射击的疤痕。木兰教堂已经毁坏。只剩下残砖短瓦覆盖的地基,还有个蓄水池。就算以南北战争的标准,这次战役也就算个中等规模,参战的北军有两万三千余人,而南军只有八千,双方力量对比悬殊,但结果却决定了维克斯堡的命运。 6park.com

黎明时分,北方联邦军兵分两路,主力沿着罗德尼路小心翼翼向木兰教堂的方向进发,试图从南军正面发起攻击。另一个师走小路平行前进,既掩护主力侧背又威胁南军右翼。五点半,北军遭遇零星抵抗,战斗开始。麦克勒南有点鬼心眼,他把部队的神枪手组织起来,专打南军炮手。南军本来兵力不足,再加大炮不得劲儿,处境雪上加霜。十点过,身穿胡桃色和灰色制服的南军后撤了两、三公里。首当其冲的格林旅被打垮,另一个旅的旅长肺部中弹,当场被打死。 6park.com

搞笑的是麦克勒南和来访的伊利诺伊州州长理查德耶茨就此发表胜利宣言并组织部队庆祝。刚从后面赶来的格兰特见状直冒鬼火,TMD这叫个什么事儿,敌人还不远处呆着呢。他马上叫丫地闭嘴,赶快给老子冲。就这功夫,南军上来两个旅增援,勉强把左翼防线暂时稳固下来。鲍温准将报告上级:“我们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损失非常惨重。士兵们表现非常伟大,至于其他就全凭运气了。” 6park.com

下午南军败像已露。虽然把早上失败的格林旅整顿后重新投入战斗,也无法阻止北军稳步前进。绝望之下,南军发动了两次凶猛反击,一度打乱了北军的节奏。可惜北军实力太过强大,一切努力无济于事。下午五点半,战斗开始后整整十二个小时,疲惫不堪的南军撤出了战场。 6park.com

此战的胜方:北军阵亡一百三十一人,受伤七百一十九人,失踪二十五人,损失比百分之三、四;败方:南军阵亡六十人,受伤三百四十人,失踪三百八十七人,损失比大约百分之十。有意思的是,对比大致同期普法战争的色当会战,虽然二者的规模无法相比,但胜败双方的伤亡损失比居然相差不多。色当会战中,胜方:普鲁士人投入二十万人,阵亡两千三百多,受伤近六千,失踪数百,损失比百分之四、五,败方:法军投入十二万,阵亡三千多,受伤一万四千,当然全军覆灭,连国王拿破仑三世都被俘虏。如果不算被俘,法军的战场伤亡比为百分之十四左右。估计当时火器的杀伤力还是小了点,不像后来的一战二战,动辄伤亡十万数十万。 6park.com

之后格兰特抢渡皮埃尔河口,直扑大黑河上的哈金森渡口。鲍恩的主力三面受敌,被迫撤离大湾镇,标志着南部同盟军反登陆作战的彻底失败。北军趁势在该地建立了强大的补给中心。格兰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战役构想,他在密西西比河东岸站住了脚跟。现在展现在格兰特眼前的是广阔的密西西比中部平原。之前哈勒克要求主力渡河后从南向北直取维克斯堡,被格兰特置之不理,他率军继续东进寻求机会和南军主力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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