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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命悬一线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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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七一年一月上旬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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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来到一九七一年，连长命令我们二班到莲花泡去伐木，要伐够做五百把木锨的椴木。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自从来到渔梁子，就没有机会去过莲花泡，已经为这一天期盼半年了。班长和老付提前几天就开始伐锯磨斧，对我们进行伐木安全操作常识教育。等连队的小型车一到渔梁子，我们立即简单的收拾一下，把行李和工具装上车就出发了。 6park.com
       一越过拱进沼泽地遮挡住我们视线的那个山包，从拖车上就可以看到在连绵起伏的山峦边缘有一大片被开垦出来的田地，横卧在两块漫山坡上，那就是当年采伐大队留下的六垧菜地。白雪覆盖着的耕地，就像两块羊脂白玉镶嵌在褐色的山峦中。土地的前边是一块狭窄的平地，平地上躺着一座马架子。马架子的右边是一面陡坡，陡坡的下面就是挠力河。马架子是东北山区常见的建筑，它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既容易建筑，又保暖又挡风。马架子的屋顶上也都铺满白雪，屋檐略高于地面，要不是烟筒里冒出袤袤的炊烟，还有马架子门前一条通往河边陡峭山坡上的小道儿，我们几乎看不出那里还有一座建筑。 6park.com
车子停在挠力河上，这时我发现一条年久失修的挂子船，扣卧在挠力河边。小明子告诉我，这就是渔梁子最轻快的一条挂子船——八号船。 6park.com
       我们扛着行李爬上陡坡，坡上有三个人在欢迎我们的到来，他们分别是老职工刘世进、刘建光、北京知青吴振生。他仨都留着长长的头发和胡须，穿着老羊皮袄腰间扎着一根麻绳，头戴猱头帽子，脚下打着绑腿，活生生的三个李勇奇。自从天津知青来到二十七连就没见过这几个人，他们至少已经在莲花泡住了七八个月，难怪他们都像半拉野人。他们热情地招待我们，特别是小吴见到闫维线和明庆荣格外的亲热（李宝勇已经调到营部当通信员），他们都是同校同学。 6park.com
       马架子旁边有条小路，顺着小路向东北走二百多米，往右一拐那里还有一座房子，里面有许多采伐大队留下来的工具和家什。 6park.com
      我们大家安顿安顿，到小屋里拿些工具就上山了。我记得当时有班长老蔡，老职工宋同和，机务董志仁，本地青年王忠文，北京知青闫维线、明庆荣，天津知青宋宝琦、李琳、曲修联和我，共十个人。 6park.com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山，就像半年前第一次进入树林子，一切都是新鲜刺激的。莲花泡是完达山的边缘，山体由土和风化碎石构成，草木茂盛山坡展缓易攀，但是沟壑纵横积雪没膝给行走带来困难。山林属于半原始半次生杂树林，其中柞树林最为普遍，其次是臭桦树林、白桦树林、杨树林、水曲柳林、椴树林和榆树林等。这些树种都是阔叶落叶乔木，而不落针叶松木林要到海拔较高的深山里才有。森林虽然采伐过但是基本上处于原始状态，与连队附近的次生林相比大相径庭，一人抱的大树比比皆是。老职工们说，这样粗的树一棵就有一立方米木材。山林中还有大量的以榛材为主的灌木丛和藤蔓植物。隆冬季节，山林里一片寂静安谧，吼一嗓子，震落的雪花就会从树枝上飘下来，掉进脖梗，令人倒吸一口凉气。厚厚的积雪，松软均匀地铺在林地的枯叶上。雪面上露出的枯草、枯树枝，细小的灌木随处都是，行走异常地艰难。 6park.com
       过了几道山梁，终于找到了一片不错的椴树林，班长决定在这里采伐。班长老蔡给大家讲了伐木的注意事项： 6park.com
       一，首先要选好树木。树木上面有树干或主树枝折断可能进水的和树干上有洞口的多半是糟心，糟心和空心的不要筏； 6park.com
       二、选好树木后，要清理干净树木周围的小树、灌木、杂草，使你在干活时不被这些东西羁绊； 6park.com
       三、要清理好两条安全通道，预防发生意外做为逃生之用； 6park.com
       四、检查你要砍伐的树木，有没有“吊死鬼”。吊死鬼就是干死的树杈，已经折断掉下来，但是掉到半空被树枝架住了。当被砍伐的树木晃动时，它就会掉下来可能砸着人。要砍根杨木杆把它捅下来； 6park.com
       五、检查你要砍伐的树木有没有“回头棒子”。回头棒子就是要砍伐的树木上有坏死风干的树杈，当树木倒地的时候，这些干树杈打在别的树干上，它就会往回飞过来容易打到人。要把树木的倒向调整到空隙大的方向； 6park.com
六、根据风向和树木倾向，确定树木的倒向。要检查树木倒向有没有横向倒伏的树木。如果有这种情况，当树木倒地时容易被横木担起来向后戳，或者腾空而起再砸下来，容易伤人。如果不能调整倒树的方向，就要把横木落地； 6park.com
      七、保持距离，伐树之前检查附近有人没人，尽量拉开距离； 6park.com
      八、树墩不要太高，一般不超过二十五公分； 6park.com
      九，伐完树木，树木将倒之时，俩人不要都攥着锯把儿站那儿观看，商量好其中一人必须松手，把锯交给一人拿着。否则出了事俩人跑都跑不了，或者一人跑把另一人拽倒； 6park.com
十、树木将倒的时候，要喊出树木将倒的方向，比如“顺山倒”“逆山倒”“坐殿喽”等。 6park.com
       其实这些注意事项早在没来之前就进行了培训。班长一次也说不齐，这次说五六条，下次说七八条，在操作之前还要再提示一遍。大家能都记住吗？记不住。大家能够按此操作吗？不能。这十条是我反复回忆几次补充凑齐的，当时能记住五六条就不错，按此十条操作就更不可能。如果真的一条条落实，那一天能伐几棵树？我们就是王八站队——大概（盖）齐。 6park.com
       由于许多知青都没伐过木，首先由老职工们伐一棵做个示范。我们来到一颗粗壮的椴树跟前。老蔡和老董先抬头观看是否空心，有没有吊死鬼儿和回头棒子，这些都没有。他俩又观察树木向哪个方向倾斜及有无障碍物。一般来说都应该顺着树木重心自然倾斜放倒。如果自然倾斜方向有障碍，就要通过伐木的技术来调整方向。这种调整根据伐木人的技术高低和自然倾斜力量与调节力量的对比，也经常把握不准，这时就容易出危险。比如“坐殿”就是树木重心中正，或没有判断好或没有调节好树倒的方向造成力量均衡形成的。老蔡和老董眼前这棵树自然倾倒方向无障碍，就让它顺势倒。他俩先清理了树木两侧的灌木杂草及积雪，然后在树木倾倒的那面先拉一锯。这一锯按规定离地低于二十公分，拉到一半停下，把锯退出来再在锯口相反的方向拉一锯。这一锯要比刚才那锯至少高出五公分，这才符合林业局伐木留桩二十五公分的规定。当第二锯也拉到一半，两条锯口交错的时候，树根“砰”一声折断，树头向前倒去。由于前锯低，后锯高，就形成了一个台阶。这个台阶抵住了树根，于是树木只会向前窜出，而不会向后滑，起到安全保护的作用，而且不夹锯。 6park.com
     调节树倒的方向是在第二锯时有意锯口偏向一边，当一边锯口拉透时另一边还有一个斜角没有锯透，这没锯透的树木纤维牵扯树木往这一边倒。没锯透这一斜角留有多大决定着牵引力量。这个力量和树头自然倾斜力量的对比全凭经验来评估，评估不准就容易出问题。 6park.com
       观摩示范完毕，我们俩人一伙，一人扛快马子，一人提斧头，分散开来。我和明庆荣一伙，一天下来，我们合作得很顺手工作也很顺利。快到下班时，我俩碰到一棵大家伙。这是一棵老椴树，根部直径有六、七十公分，树干四米多，树冠巨大。我俩看好了方向，草草清理了脚下就把大锯拉起来。拉完前半锯退出锯来再拉后半锯，当锯口相合时就听“卡嚓”一声，老椴树向前倒去，在树木倾倒的过程中，由于树头一面偏沉竟在空中拧动起来，没有按照我俩的意愿，它的倒向开始出现偏差。我俩观察到这些变化，却没有经验判断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该做些什么。只见大树向左一拧，倒在了另一棵大树的树身上，那棵粗壮的树木被老椴树砸弯了腰并没有折断，瞬间被砸弯的树腰一下又挺直起来，将老椴树凌空弹了回来！这棵几吨重的老椴树粗大的树干截面，像一面大白鼓冲着我俩当空霹雳而来！直到这时我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头就往两边跑，刚迈出一两步，我俩都被荆棘绊倒了。只听身后“砰”的一声，树干砸在树桩上又往后蹿出老远，惊得我俩目瞪口呆！ 6park.com
       谢天谢地，它是垂直弹落下来。如果有些偏差，我俩必有一“伤”，这可不是受伤的伤。我俩在雪地里怔了半天，两张惊恐苍白的脸才极力扭动五官，相视一笑，这笑是那么的勉强和苦涩。 6park.com
       危险就像一个魔术师，有时呼风唤雨轰轰烈烈而来，令众人心虚肉跳惊骇不已；有时又似一阵清风悄然而至，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了它的使命；有时快似闪电急如雷鸣，一刹那、一瞬间让人来不及害怕和惊恐，当你醒过盹儿来，它已姗然而去；有时只是紧于制造气氛，却迟迟不肯下手，教你失魂落魄胆战心惊，它却不露声色地在一旁冷笑，寒铁一样戏弄当事者。唯有慈悲之神才能识破危险的真面目，知道它的险恶用心，挥舞人道的桃木剑与之抗衡。 6park.com
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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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老北河于2021_12_30 11:44:01编辑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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