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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猎日记二十九、爱犬黑子（1）猎犬疏学记

送交者: 老北河[♂★★声望品衔10★★♂] 于 2022-01-06 13:04 已读 7982 次 7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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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爱犬黑子（1）猎犬疏学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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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一年二月初——夏 6park.com

班长老蔡和吴连长做了长谈，对二班的人员和工作范围达成共识：一，调进二班三个会游泳的强将，以顶替调走的李宝勇、李琳和宋宝琪；二，二班所有知青不再参与连队生产，专门从事渔业生产活动；三，二班的老职工们平时在连队工作，渔业生产忙时才到渔梁子工作；四，莲花泡归二班管理。班长老蔡在渔梁子和连队之间两头跑。

第一个调到我们班的就是北京知青贾德山。七一年春节过后不久，班长叫我和贾德山一起回渔梁子。此时知青们渔梁子的来往已经不再需要老职工护送。

二

黄赖牧师抱窝生狗崽儿已经一个多月了，五个崽子个个长得虎头虎脑活活泼泼着实令人喜爱。我们第一次狩猎因为没有狗而失败，这让我养一条狗的奢望越发地强烈。从黄赖牧师那里抱养一只小狗，是我做梦都盘算着的事。喂猪时，我天天去看小狗崽儿，希望它们快点长大，梦想在我回渔梁子之际能够偷偷抱走一只，最好是只伢狗。等狗长大了，我也带着它去打猎，像路路和老职工们一样，抓只猱头吊一顶猱头帽子。心里这么想，可是跟谁都不敢说，直说肯定不成。再说兵团不许青年养狗是明文规定，即便渔业连队有些例外，比如马太生和路路也只不过抱养了两只人家挑剩下的母狗崽。我一个刚到连队半年的新知青，上有连长和黄赖牧师的主人路路，下有这么多新老知青，要想抱走黄赖牧师的第一只狗崽儿，我真的担心会引起轩然大波。

出发的头天晚上，小贾前来和我约定明日的行程。我悄悄地对贾德山说，“咱俩明天偷偷各抱一只黄赖牧师的小狗怎么样？”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连忙兴奋地说，“对呀，好哇！”我轻声把我的顾虑告诉他。小贾豪爽地拍了胸脯，“有事我顶着！”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毕竟比我来得早，又与老知青们都是老乡，有了他的担当，我的担心彻底解除。再说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哈哈，为公还有啥好担心，俩人说好谁都不能泄露机密。

第二天一早，我俩故意磨磨蹭蹭，等到大家都出工了，才穿戴整齐揣着馒头来到牛号。牛车早已出工，喂牛的老肖头也回家吃饭去了，整个牛号空无一人，真是天助我也！

找到黄赖牧师生崽儿的狗窝，给赖牧师饱饱地吃上一顿馒头，先贿赂贿赂它。我俩轮番抱起五个狗崽儿爱不释手，不知挑哪一只才好。听人家说头大的崽子长大个，我俩就一人挑了一只。黄赖牧师见我俩有要抱走小狗的意思，哼哼唧唧有点儿不情愿，站起身来要夺阿斗。我俩连忙好言相慰，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黄赖牧师才算忍痛割爱。尽管如此，它还是跟着我们走出去老远。我俩一边指着牛号的方向一边跟它说，“赖牧师，回去吧，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回去照顾它们吧。”黄赖牧师经我俩提醒，似乎想起了家中的幼崽，急匆匆朝着牛号跑去。我俩回头刚走几步，黄赖牧师又呼哧带喘地追了过来，立起身去嗅舔将要离别的孩儿，嘴里不停地哼哼着，亲昵的声音透露着无限的母爱和难以割舍的亲情。我俩被它的舔犊之情深深感动，用手不停地抚摸着它油亮的脑门轻声说，“你放心吧，赖牧师。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孩子，等它们长大了再来认你！”黄赖牧师抬起头，双眼湿漉漉地望着我俩，似乎在说，“我信任你们俩，但是我舍不得！”黄赖牧师如此往返三五次。它的母爱令刚刚成人的我，心中充满了感触、感动、感悟和感慨，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最后黄赖牧师才首尾难顾、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回去。

我们的劳保皮大衣肥大，裹在我们精干的身体有许多的冗余，只能挽上前襟系根麻绳才严实。我俩把小狗儿揣在皮大衣在腰带上边的鼓兜里，把大衣上面的两个扣子一系，狗狗就在里面暖暖地睡了。我俩也不敢回连队走大道，顺着树林子边上的车辙向渔梁子走去。一路三个小时，狗狗睡得香甜一声不吭，直到渔梁子才把它俩抖出。两个小家伙离开母亲来到陌生之地，相依着躲在炕角嗷嗷地娇叫。我的这只起名叫“黑子”；贾德山那只就叫“奔儿了”。

三

我们走后，很快知青们发现少了两只狗仔，猜到是我和小贾瞒天过海。天津知青王新生也抱走了一只伢狗取名也叫“傻子”。马太生又抱养一只伢狗叫“猞猁”，他调到团部以后，周建勋继续饲养。最后剩下一只母崽儿被北京知青李志强抱走起名叫“花豹”。这是黄赖牧师的第二窝狗，也是五只，没有头窝那五只强悍，性格也都比较温顺活泼。

幸运得很，连长没有出来阻止青年们养狗，当然也不会表示支持，默许了。路路也没有为此事不满或耿耿于怀。事后想来，吴连长一定是因为季振义的事才宽容了知青们养狗。如果那天季振义带着一只狗，就不会出现那样的悲剧。狗，对于我们二十七连的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宿舍里养几只狗，知青们出门就可以带出去。在渔梁子工作就更是离不开狗了，因此，我俩抱狗的事也就无人过问了。

四

哎，自从养了这只小狗儿，我是又当爹来又当妈。每顿饭，都要把馒头和着鱼汤嚼烂了喂它，也不敢乱吐鱼刺唯恐它吃了卡在喉咙。晚上把它抱进窝里睡觉，早晨抱出去拉屎撒尿。当然，两只小狗儿也给我们大家到来了许多的乐趣。

黄赖牧师的五只小狗儿小时候都是黑色，白爪，长大了以后颜色模样就都不一样了。奔儿了长成黑脊背、浅黄色肚皮、黄腿白爪，黑脸庞、黄嘴唇、两个圆圆的黄点镶嵌在眉头上，肩高约六十公分，身长约八十五公分，身材瘦长苗条。猞猁出落得像个大姑娘：一身红色长毛又细又软，一根细长的白鼻梁从鼻头通到脑门，四只白爪和洁白似雪的尾巴稍，腮后的长毛向后背着，像狮子一样英俊。这是老虎的血统，却没有老虎那般强悍凶狠。傻子脱胎成狭窄的青色脊背，颜色逐步浅灰下来，到了肚皮成了白色，身体以灰白色为主，显得异常地干净。灰白色嘴巴，浅青色的面庞，脸颊往上青灰色，两颗白点点缀在眉头，耳朵有时可以直立起来，尾巴也常常高高地卷起，这姿态很像它的母亲黄赖牧师。花豹是唯一的一只母狗，身量和黄赖牧师差不多，但是没有黄赖牧师宽阔的胸膛和丰满的肌肉。脊背上红色的绒毛，黑色的针毛梢，几块白色球癍不规则地散布在全身，白爪、白尾巴尖。脸上一副调皮乖巧的神情，随它的母亲讨人喜欢。

黑子换毛后成为砖青色短绒毛，黑色针毛稍，白胸口，灰肚皮，灰腿灰白爪，青灰色的脸庞，鼓脑门，这点儿像老徐的豹子；大嘴叉，耷拉耳朵，斜直尾巴，又像老宋的傻子。黑子肩高六十五公分，身长近九十公分，性格活泼温和，极易相处。黑子的目光和表情，单纯、憨厚、傻愣，小时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黑子的行为和性格，粗莽、直率、散漫、轻信，还有点个人英雄主义。照我说，随它的主人犯一个“傻”字。由于黑子是在公共场合长大，主人又不是专业训狗师，于是养成有时不服从命令，随意脱离主人，与主人感情不深的作风。

黑子四五个月时开始接受训练。先训练“过来”、“坐下”、“趴下”、“起立”、“咬”（攻击）等。黑子除了学会几项最简单口令外，基本上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或者是充耳不闻，为所欲为。那是因为，在它最适合学习的年龄，我要到莲花泡去看守土豆地，“学业”停滞造成的。当时班长不允许我带着黑子去莲花泡，大概担心我们有狗就胆大进山的缘故。后来我在二十九连机务宿舍里看到一本没头没尾讲训狗的小册子，上写着，训狗最佳时段在三至六个月，由浅入深要学习几十个口令。可惜，等我读到这本书时，黑子已经超过训练年龄无可救药了。

好在我们的环境经常提供实习的机会，一些狩猎的经验也就慢慢地建立起来了。比如，我们在老背河湾打野猪，以及跟随我撵猱头、撵狐狸等狩猎活动，使黑子懂得了许多狩猎的常识和技巧，但是始终不能成为一个令行禁止、训练有素，有专业知识和理论的职业狩猎家。

五

一九七一年春夏渔梁子闹鼠患，没有猫简直就没法过了。班长老菜费尽口舌，吴连长出面担保，才从老职工家借来一只小黑猫。是猫就避鼠，鼠患终于得到控制。从此小黑猫便是我们这的公主宝贝儿，大家都供着捧着，谁都得让着它。

班长老蔡把小黑猫抱回来就找我和贾德山谈话：一定要看好你俩的狗，别说咬死小黑猫咱们都得遭罪，我也无法跟猫主交待，就是两只狗冲着小黑猫一哼哼，我就宰狗吃肉，别怪我不客气！班长说这话时铁青着脸。我俩见状急忙应承下来，表示一定要教育好两只小狗，绝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班长板着脸没说话。

说办就办。我俩立马叫来黑子和奔儿了，又抱来小黑猫往它两跟前一送，两个傻子还真张口就咬。我和小贾抬手就给它两一嘴巴子，打得它两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说实话，真有些心疼，可是不这样它两也记不住啊，这可是脱皮袄的大事，为它两好。两只小狗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过来，过来。”两个傻东西又凑过来，把小猫再送到嘴边。它两又要张口，“啪”又各自一个嘴巴子，两个家伙站立起来完全懵了。这时我俩才说话，“这是你两咬得的吗？”“这小猫是给我们避老鼠的，敢咬就打死你两！”

狗不懂得人言，但是它听得出口气。两个傻家伙不知为啥挨重打，你跟它两一讲，它两知道是因为咬那只猫。黑子和奔儿了傻傻地站在那里捉摸：捉猫是我两的天职，怎么就错了呢？看它两那憨态大家全都乐了。一边打一边讲道理，反复多天多次，它两终于建立起条件反射：这小猫咬不得，否则就要挨打，最好离它远点儿。

晚饭时分，大家门外吃饭，狗儿们也等着捡鱼刺鱼头吃。那小黑猫得了主人的恃宠，竟也胆大起来，扛着直直的尾巴到狗的跟前去显摆。小狗儿们挨了打知道惹不起这小黑家伙，就往后躲，躲到烤火房那里远远地趴着。最后，只要一看见小猫，它两拨头便跑。我俩看看老蔡，老蔡满意地笑了。

六

一日早起，我端着漱口缸子出了厨房门，走到高台边缘面冲河岸漱口。我的右边是梁房的南墙。我们一共有三间梁房，东头厦子是厨房，西头厦子是面粉仓库。地基很窄只比屋墙宽出一尺多，然后就是土坡，土坡下面就是河岸。

突然，小黑猫急匆匆从西厦子山墙拐弯跑过来，紧跟着竟然黑子从后面追来。六个月还是婴儿肥的黑子，不太会跑，劈着两条前腿“呼哧，呼哧”地紧追不舍。小猫腿短跑不过狗，仗着灵巧一下蹿上顶房架子的斜柱上了房。傻黑家伙只顾得追，也没看见我。只见它狠狠的样子非要追杀不可，追到斜柱下面也往上窜，凭空一个跟头摔下来。我喊了一声：“黑子！”它见到我一惊，扭头往回跑，转过房山不见踪影。

好哇你个傻家伙，竟敢背着我追杀小黑猫！你个憨家伙竟然学会阳奉阴违、两面三刀了，这真是我万万意想到的。它这是把挨打的苦帐都算在小黑猫身上了，它，它一点也不傻啊！我们有时真的低估了动物的智商，我们以为按照巴普洛夫的条件反射理论，给狗建立起不许咬猫的条件反射就能解决问题了，其实不那么简单。

黑子把我气坏了，这要是让班长老蔡看到，非得扒掉你的小皮袄不可！我围着梁房转一圈找它不见，仓库、烤火房到处不见。显然，它也知道此事属于性质恶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已经躲到甸子草棵里去了。我不敢和别人说，唯恐被班长知道。

生了一上午闷气，午饭时，傻家伙不知从哪里转出，在我跟前卖力地讨好，我装作没看见不搭理它。没人的时候我把它拽过来跟它说，咱这里有许多老鼠，它们嗑吃我们的粮食和行李，只有小黑猫才能降得住这些家伙，呼呀嘿呦，它是我们的大救星！所以，你不能咬死小黑猫。一边深情地诉说，我一边隆起手心在地上做鼠标状往前移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不停起伏似鼠头，嘴里还吱吱地学着老鼠的叫声。我又说，你更不该当着我的面一样儿，背着我又去追咬小黑猫，这是四人帮，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道德地。怕它不明白当我手指南墙时，它扭过头去故意不看，说明它知道今早那是不该做的。你知道就好办。

我又把小黑猫抱出来，叫住要躲避的黑子，故意让它们近距离相处，一会儿抚摸小猫，一会儿抚摸黑子，让黑子明白我爱它们两没有区别。我又说，你们应该友好相处共同为渔梁子服务。这次我没有打黑子，反而对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仨在一起玩了很久。黑子似乎明白了许多，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见到它追杀小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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