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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菜嘴子渔梁子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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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付打挂子网主要在三股流、顺着挠力河上游到达二班网地即老北河口和三班网地拐弯处，往三股流下游走不多远，老付就不肯布网了。他说，那是人家菜嘴子的地界，不宜深入。 6park.com
菜嘴子全称：小菜根嘴子，距离三股流直线距离八里，距离我们渔梁子十一二里，两处相隔两座山头。第一个山头就是“牵着山峦一脚踏进沼泽”的那个山脚。这个山头较大较高也比较突出，它是完达山的最北缘，从西南到正北再到东南近三百度的沼泽地都在它的监视之下。山顶上安装有地理定位三脚架，三股流就在快到山头尽头的地方。第二个小山梁就像一颗牙齿，小而尖锐地嵌入沼泽地，比第一座山梁又获得三四十度的视野。两座山头中间正是一个山口，也就是小菜根嘴子的那个嘴子。 6park.com
老付有强烈的好奇心，三股流下游渔网不能撒布，他却经常把小船划过河湾进入嘴子，刺探一下第一个山头东边的情况。虽然菜嘴子是我们最近最方便往来的邻居，却由于这两道山梁的阻隔，似乎彼此并不亲近。对我来说，越是看不到越觉得神秘，其实，我比老付更好奇，只不过我还没有权力支配我的行动而已。 6park.com
说实话，一到渔梁子我就盼望有机会去探访菜嘴子、莲花泡、渔丰和西丰沟等这些被连队老知青描述过的充满神奇的地方，然而，机会总要慢慢地等待。 6park.com
机会来了。一天，天气极好，风平浪静，春光明媚，我俩早早地遛完挂子网，小船正在三股流下游的挠力河中。老付突然问我：“小张，想不想到菜嘴子蹓跶蹓跶？”他的口吻和眼神里流露出卖弄和施舍，他知道我心中充满好奇，而他又是能够满足我愿望的人。 6park.com
“当然想！”非常单纯的我毫不犹豫。 6park.com
“那好，你挂上棹子。”我挂上前棹子，两人一起划船会更快些。 6park.com
菜嘴子距离三股流水路大约二十里地。顺风顺水，两副棹子，过了一个小直挺，再拐一个嘴子弯，一袋烟的功夫就来到第二座山梁的山脚下。老付叫我放下棹子准备拢船，他把小船停靠在山边，我跳下船把船拴揽结实，老付下船带我走上山路。 6park.com
我担心地问，“船放在这里，没事吧？” 6park.com
老付哈哈大笑，“没事，谁到这里来呀！” 6park.com
一想也是，你就是到哈尔滨花钱请人来偷，小偷都不肯来。这里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清平世界。唉，要是全国都像这里一样安全那该多好！我愚蠢而又天真地想。 6park.com
我们从山路翻过第二座山梁，就不用绕远走水路了。山路就在山坡上，右边高坡左边低坡，小路被人踩车碾得平坦坚硬十分好走。 6park.com
过了山梁来到河边，不远处就到了菜嘴子梁口。嚯，菜嘴子梁口气势不凡，所有的桩柱杆梁都比我们梁子的粗壮结实许多，小头儿都有海碗粗。柞木桩柱根根崭新还泛着皮黄，显然新安装的。桩柱的高矮一般齐，看上去就像一排威武雄壮的仪仗队。岸边一座小梁房，里面空无一人。走过梁房看到大桩和跳桩之间铺着跳板，全是二寸厚半米宽笔直的松木跳板，结实宽阔安全。 6park.com
再向东走一里地，一个小弯拐过来就看到了菜嘴子小渔村。小路顺着河边来到村口，左手河边是用粗壮木桩和木板建造的码头，河岸上有两间土坯房，那是退休单身老渔工的住房。右手是一条平坦的南北大道，大道东边是一排排渔民的住房，大约有二十来户，大道的西边是缓缓的山坡，只有一间小房孑然而立，那间小房就是菜嘴子村的小卖部。 6park.com
菜嘴子坐落在山梁东面，冬天山梁挡住西北寒风的吹袭，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 6park.com
我跟随老付来到小卖部，推门里面有两个人。柜台里面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是代销员，柜台外边一位老者是顾客，正在买东西。小屋只有十几平米，柜台里面占据了三分之二。后背靠墙一个通墙货架，货架上摆满了商品，有的货物就堆放在柜台和货架之间。 6park.com
年轻女代销员惊奇地看着我俩，老年男性则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快当！快当！” 原来那人与老付厮熟。我俩也赶忙回应，“快当！快当！”老付从怀里掏出酒瓶，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早有打算。他买了一瓶白酒，开了两瓶罐头，和那老者喝起酒来。一会儿就唠起关于水耗子的事情，我无心听他俩唠嗑，也不想喝酒，独自一人透过南窗户观看窗外的风景。 6park.com
忽然，老付狡黠而又殷勤地说，南边是六十一团十三连，你不想去玩玩？或许能碰上你的老乡。这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却又正中下怀的建议，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慷慨大方地给过我自由的机会，我用疑惑的眼睛瞧着他，今天太阳好像从西边出来。后来我才明白，那时国家已经开始收购水耗子皮，他不愿意让我知道太多。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六十一团的知青们用水耗子肉包饺子吃的事？要不然，日后他对追捕水耗子那么积极热心！其它我都不关心，只为获得这难得的机会而高兴，出门顺着大道往南走，我要张嘉庆走访李双泗，独自探访这个神秘的兄弟连队。 6park.com
我兴奋得像一只得到自由的小鸟，迈着轻快的步伐，嘴里哼着样板戏，兴致勃勃地沿着大道向南雀跃。 6park.com
这是菜嘴子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旱路，一直下去通往莲花泡，通往渔丰，通往西丰沟。 6park.com
至此才知道完达山西面从西南至东北逶迤而来，至菜嘴子到了尽头，转过菜嘴子，完达山的东面直奔正南而去。这一带的山峦只是完达山脉延伸而出的一条尖细山麓，其形状就像一个小菜根，并因此得名。挠力河从西南至东北依山而行，绕过最后两座山脚给山嘴画出清晰的轮廓，从菜嘴子这里离开完达山独闯大沼泽，扑向乌苏里。这两座最北缘的山梁就像两把尖刀刺入沼泽地，是俯瞰环形超过三百度沼泽地的制高点，从军事角度讲它是天然的哨所和据点。假如苏军舰艇入侵挠力河，漫漫水泽无制敌天隘，直到菜嘴子才是扼守挠力河的咽喉，是阻击水路进犯之敌的天然工事。兵团在这里放下一个连队，就如同围棋的一个点子，看似闲棋，其实暗藏杀机。 6park.com
道路右边的山峰越往南越高，左边是缓漫的山坡，山坡上都是开垦的耕地。山坡很宽也很高，坡下是茫茫无边的沼泽。脚下的山坡上没有一棵树，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景象清晰，是我从未没有过的体验。挠力河面像一条银色的玉带时隐时现在草莽中蜿蜒东去。南边远处的完达山山麓则弯弯曲曲向东南逶迤。天高地宽极目楚天舒，从这里可以鸟瞰至乌苏里江，假如我的目力能及。 6park.com
也就是三四里路，一个熟悉的连队格局展现在我的面前。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能碰到我们兵团的连队，真叫我振奋不已。是兵团就有知青，有知青就有天津老乡，哦，好想碰到知青和老乡了解了解这个连队。 6park.com
与菜嘴子恰恰相反，十三连的住房全都盖在大道的西边，这是因为大道西边也渐渐地平坦起来。两条长栋宿舍之间是一个简易篮球场，也是连队的广场。大道的东边只有孤零零的两间房子，后来才知道那是连队卫生所。道东的广大漫山坡上全是被开垦出来的农田。这里比平地高出几十米，绝对不会湿涝。连队里静悄悄的，好像主人们都下地干活去了。 6park.com
我失望地在大道上慢慢蹓达，希望能碰到一个身影。不一会儿，从一个宿舍里涌出几位女生，一看就是知青。我走上前去，她们见到生人都踌躇不前。 6park.com
我开口问他们：“这是六十一团十三连吗？” 6park.com
她们急切地说：“是！是！你是那里的？” 6park.com
我说：“我是二十五团渔梁子的。” 6park.com
她们叽叽喳喳议论一阵子：“听说离这不远有二十五团的人打渔，就是你们？” 6park.com
“正是，正是。”可算沟通了信息，我心中无比的兴奋。 6park.com
“你们都是知青吧？是哪里的？”我接着问道。 6park.com
她们一边点头称“是”，一边互相指着，“她是北京的！”“她是天津的！” 6park.com
哇，这几位都是京津两地的，听到熟悉的口音，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我是天津的，欢迎你们到我们渔梁子去玩。” 6park.com
听了我的话她们的情绪立即高涨洋溢起来。“你们渔梁子在什么地方？”“我们怎样才样才能到那里？”“要乘船吗？”“去了我们怎么回来？”嚯，嘈嘈嚷嚷像一台戏。 6park.com
我告诉她们，我们的渔梁子坐落在这山的西边，从菜嘴子划船二十几里。我们今天是划船来的可以带她们去，也会送她们回来。 6park.com
她们看看手里的镰刀说，我们今天还得干活呢。刚才去挖土，连长又命令改为割草，我们是回家拿镰刀来了。一个像是班长的说道：“我们赶紧去干活吧。”又转脸对我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很高兴认识你！” 6park.com
就这样一群姑娘相拥着割草去了，剩下我一人。我心想，要是碰到一群小伙子就好了，说不定就有人愿意去渔梁子游玩，那该多么有意思。 6park.com
就是因为有了这次造访，后来贾德山受伤，班长才派我护送他到十三连及发生许多的故事，那是后话。 6park.com
据《饶河县山里乡高清卫星地图》记载，菜嘴子渔梁子由汉人建立于伪满一九四五年春天，它的全名叫小菜根嘴子，与驼腰子、王八脖子（渔丰的老名）一样，都是根据地形起的名称。从卫星地图上看，菜嘴子坐落在小菜根的尽头。 6park.com
外七里沁子渔梁子，我们兵团所称的下梁子，是赫哲人在抗战胜利后一九四六年春所建，属于七里沁子村所有。而菜嘴子在抗战前归村并吞时也归属七里沁子村，两个渔梁子都归一个村所有。抗战胜利后拆除七里沁子村，下梁子又归属菜嘴子经营管理，因此，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人际关系来讲主要体现在老付和菜嘴子那些年长渔工的关系。他们在我跟前常常提起七里沁子村的故人与往事，我只知道他们有着久远的交往，具体详情和细节我却听不懂。 6park.com
然而在享受渔业资源上两家却充满着猜忌和提防。 6park.com
自从农场接管了外七里沁子渔梁子，夺回了七星河的渔业资源，这本来就让菜嘴子不爽，农场又得陇望蜀主张挠力河一半的渔业资源。挠力河是富锦县和饶河县的界河。界河的资源两家应该都有份，我们的主张无可厚非。而我们主张的权利恰恰使菜嘴子的利益受损，于是两家就发生了龌鹾。最后经过双方协议：开河之后我们可以在挠力河三股流及其上游捕鱼，三股流下游是抚远与饶河的界河与我们无关。挡上梁子之后我们就不能在薄下捕鱼了。封河之后我们可以在挠力河我侧的泡子里捕渔，比如北泡子、老背河。 6park.com
菜嘴子原本因农场主张外七里沁子渔梁子获胜，没想到农场建立西梁子破解了它睡张吃李的好日子。他们主动让出外七里沁子之后，农场却又前来主张挠力河的渔业资源，居然还占着法理。这一系列的失利让菜嘴子的人心中愤愤不平，耿耿于怀。 6park.com
而我们渔梁子并不检点又经常犯规，被菜嘴子撞到自然是小题大做，发泄一下胸中的不满。农场的人又不服气，时常产生纠纷和争执。从此两家结下梁子老死不相往来。只有老付到菜嘴子买东西才和当年的七里沁子村民有些交流。 6park.com
记得七零年夏天，我和李琳、老蔡在渔梁子扒麻。一天午饭后，菜嘴子首席长官姚队长，大家都叫他老姚，划着一条“花鞋”（一种简陋的小船），来到下梁子。我们刚吃完饭，天气炎热，我和李琳都脱得只剩下一件三角游泳裤衩，准备学习游泳。老姚进门一愣，老蔡连忙介绍这是刚来的知青。老姚看着两个雪白的城里娃娃，就像看动物园里的黑猩猩，露出诧异的目光，估计他媳妇也没这么白，回村之后少不了当奇闻传播。 6park.com
老姚名义上是路过这里。按老蔡的话说，实际就是来查看我们是否违规。还好，那天我们没有下网。说来也怪，自从那次以后，老姚就再也没有来巡查过。 6park.com
老职工们都说老姚小气，不如渔丰梁子李荣队长慷慨仗义。事隔多年我想，薄下下网这事还是我们做得不对，姚队长虽然小气，可也没做损害我们利益的事情。想到此，对姚队长的看法也就云淡风轻了。 6park.com
除了姚队长我还认识菜嘴子两个人。菜嘴子有个年轻渔民姓牛，大家都管他叫小牛儿。一年春天打挂子时，队里给他一位年轻女子做搭档。他当然不愿意，荒山野岭一条小船，解个手都不方便。姚队长好言相劝：新社会男女平等都要劳动，总不能叫两个女的一条船吧？一来遇到危险她们处置不了，二来那女的也没有做后把的能力。再说，女人心细手巧，做前把一点也不比男人差，还会做饭，你多省心呀。就这样，小牛儿被巧舌如簧的姚队长说服，收下了这个女搭档。没想到那青年女子下网择鱼干脆利落，修补网具快捷整齐，每天中午不用小牛儿动手，鲜鱼美味就做好了。小牛儿心想，不就有点不方便吗，换得饭来张口，值得！俩人工作时间一长，小牛儿觉得身心愉快，最后也没啥不方便了。为什么？原来俩人已经好上啦，日久生情，终成眷属。我和老付在挠力河几次碰到他俩，依旧在一起打挂子。老付说，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娃啦。 6park.com
还有一个俄罗斯老太太，她叫古丽。据《河之梦》作者李世桐说，六十年代，她经常在大网房子里随着半导体的音乐起舞，给大家带来快乐。不知七零年她还在菜嘴子吗，反正没见过她。 6park.com
在菜嘴子不远的山坡上，曾经发现大量烧制的网坠和箭镞，说明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先民在此地生活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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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老北河于2022_01_11 9:23:58编辑 6park.com
贴主:老北河于2022_01_11 9:26:09编辑
评分完成：已经给 老北河 加上 100 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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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老北河于2022_02_26 22:26:03编辑